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四五六>第26章

  死亡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柳无隅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参加父母的葬礼。弟弟的邀请解决了她的烦恼。结束之后要谈的事情才是正经事。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爸妈走得突然,没来得及留遗嘱。那么遗产怎么办。奶奶的遗产全都给姐姐了,他们家是一点都没分到。爸妈的总不能还按一人一半来分。只是姐姐是专业的。迟鸿想到这里就后悔。

  柳无隅也猜到迟鸿要谈的事。人走了钱还在,钱怎么分。

  “碧水湾那套房子还给我。其它的是他们留给你的。”

  那房子是用她的血汗钱买的,给父母住算是还给她命的恩。现在人走了,房子理应收回。

  迟鸿见姐姐这态度不像是要商量,那套房子可惜了。

  “姐…这时候谈这些不好吧。不过既然你说要回房子我都随你。”

  好处占尽还要摆出这幅嘴脸。真叫人作呕。柳无隅起身离开,她在自己的车旁边看到檀珺。

  檀珺摘下墨镜,“这里也太阴凉了。今天气温有三十九度。”

  “太太。”

  “了不得的汪汪…真怕以后被你咬下几两肉来。”

  柳无隅想了想说:“太太不逗狗玩,狗怎么会发狂咬人。”她是什么都没有,可她知道这些拥有很多的人的弱点。自大傲慢怕死。

  就好像现在,太太笃定她不敢做什么。可是如果她真要做什么,也就是短短几秒钟的事情。人很顽强同时的也很脆弱。幸运的话飞机失事也能活,倒霉一点从床上掉下去也会摔死。

  更重要的是不划算。对于这些权钱两手都有的人。

  檀珺太懂得教训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了,威胁她?她走近了些,“我少二两肉,你的小主人会少四两。你小主人的家人也会少。你以为你一条贱命光脚不怕穿鞋。你在乎的人可不是呢。”

  老天爷果真是心疼她。软肋掉了一根他立刻补上新的。

  檀珺捏住柳无隅的下巴,“另一只汪汪来求我了。你要不要跟上?”

  靳陶山?求些什么。难道想对阿清不利。柳无隅:“太太…他求些什么?”

  “你知道条件的。”

  檀珺等着汪汪取悦她,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太太不告诉我的话——”

  “柳无隅。”

  小主人来了。黎以清不放心柳无隅,她是偷偷跟着来的。早就发现檀姐姐也在。她就是想看看她们做什么。

  “姐姐…这次的事情多谢你帮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捏着柳无隅的下巴。”她把柳无隅拽开,然后挡在她的面前。

  “你就这么护着她。当心把恶犬惯坏了。”

  黎以清听到恶犬两个字就想笑,“不会。姐姐我改天请你吃饭再聊。”

  檀珺上车前看了柳无隅一眼。柳无隅礼貌地点了下头,“太太。再见。”

  现在她们要去奶奶家收拾东西。那些不用烧掉的旧物要重新整理。黎以清不收,她在旁边坐着。

  “我听姐姐说你是为了奶奶去求的她。当时为什么不去找嫂子?”黎以清只是好奇,现在的她能找嫂子帮忙为什么过去不能。

  “自己能解决的事情自己解决。”她从床底掏出一个原来装月饼的旧铁盒。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姐姐下手重,你哭了吧。”

  柳无隅擦掉灰尘,“好少见你有亲密的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认识的。姐姐可是我的入门师父啊。”黎以清从口袋里找出糖果丢过去。

  哒。糖果掉在柳无隅的手边,她捡起来。

  “那时候哭是因为没有尊严了。”

  第二颗糖果掉的远一些。柳无隅挪动两步再捡起来。黎以清继续说:“我也有很多恶趣味,也喜欢看骄傲的人低头。甚至我比嫂子心狠。”

  一个人面对真实自己时露出的难以置信却又兴奋到扭曲的表情。百看不腻。黎以清盯着柳无隅。要是老古董匍匐在她脚下求欢,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事。

  哒。第三颗落在自己的脚前。柳无隅也来到了面前,捡起它。她抬起头和黎以清对视。

  柳无隅看到了阿清和平常不一样的眼神。有种玩弄人的可恶在里头。

  外面的蝉鸣声吱吱叫…黎以清拆掉一颗软糖。这种软糖有夹心,夹心是红色的。看颜色判断口味。草莓味?

  “咬一口。”

  柳无隅两片薄的嘴唇张开,白的牙咬掉半截糖果。里面的夹心粘到唇上。甜。一口不够。柳无隅轻轻地咬住黎以清的手指,牙齿磨了下透亮的指甲,湿热的舌尖贴着指腹。只一下便离开了。

  “什么味道的。”

  “樱桃。”

  樱桃啊…新鲜的饱满的甜口的。

  “你会吃吗。”

  “会。”

  “来。”黎以清站起来左脚踩在柳无隅的膝盖上。

  在树上的猫儿跳到院子的围墙上,是只肥嘟嘟的狸花。

  柳无隅的掌心紧贴着黎以清的脚踝。

  “你知道藤月吗。藤蔓月季。”

  “你还会种花?”黎以清捏住柳无隅的耳垂。

  柳无隅的手指沿着小腿后侧慢慢地一步一步上去,“它不像爬山虎那样可以自己爬到墙上去,它需要人工牵引。”

  指尖在蜜桃的边缘停下来。黎以清垂着眼,她贴身的裤子被勾落下来。

  “它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养它要本着不干不浇,浇则浇透的原则。”

  “嗬……”黎以清的手放在了柳无隅的肩膀上。温暖湿润啊。她的腿上是不是有一只努力向上的蜗牛呢。

  墙头上的狸花站起来伸懒腰,它甩着尾巴跳到另一头。更近,更清晰。

  “你喜欢哪个品种。我都能种。”

  “有…哪些?”

  “威基伍德。它花型紧实,花瓣整齐。浅粉色,枝干细,娇弱,需要支撑。”

  黎以清皱起眉头,灵活的蜗牛。

  “自由精神。”

  柳无隅的鼻尖率先抵达樱树,黎以清捏紧柳无隅的肩膀。

  “草莓杏仁饼。”

  “嗬……”

  黎以清的手指穿越过柳无隅细密的长发。柳无隅的动作很小心,亲这里的时候要慢慢来,急了重了都不行。这里和初夏的荷花一样,稍微抿一小口就能留下印记。

  能实操的爱究竟是什么滋味呢?没有固定的口味。清冽的泉水?烧喉咙的烈酒。能储藏在口里的糖,舌尖动一动就能品到的滋味。太多了,多到说不完也选不出哪一种是最棒的口味。

  狸花的身边多了一只三花,两只小猫揣着山竹手并排趴着。奇怪的人类,喜欢钻进裙子里。难道那里有好吃的小鱼干。枝头上的粉花辫飘到两只小猫的身上。

  谁知道呢。

  Thanatos的夏日限定。抹茶蛋糕。抢手。要提前预约才有。好吃但这家店太有个性。生意嘛,一般一般。

  黎以清被抹茶粉呛到,正在疯狂地掉眼泪。别看它清新呛起人来比芥末厉害。柳无隅想笑的,她怕笑了之后那碗抹茶粉会直接盖到她脸上。

  国王陛下近来脾气暴躁。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

  “柳无隅。”

  “嗯?”

  黎以清倒在摇椅上抹泪,“嫂子最近脾气好差。你从今天开始必须跟我回家住。”她想多个人来分担火力,她在家里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当然她哥比她更惨。整个人已经憔悴了,看着比原来要老十岁。

  “我…合适吗?”

  “合适合适,非常合适。就这么决定了。”

  这根本不是在商量嘛。柳无隅也没办法违抗国王的命令。

  晚上关店。带着蛋糕一起回家。迎接她们的是T-X。小奶糕用两只手抱住柳无隅的腿,她仰起头说:“抱抱。”

  柳无隅托住小奶糕的腰抱起来。

  “好…抱抱你。”

  黎以清坐在旁边看着一大一小玩。她问过柳无隅喜不喜欢小孩。柳无隅并不喜欢,她只觉得麻烦。麻烦到宁愿跳楼也不愿意要小孩。

  只不过呢。她又挺招小孩喜欢的。在街上有碰到过的小孩都会对她笑。这就是天生人气王。

  T-X的精力足,每次玩闹都费事费力。柳无隅总能耐心陪她玩。已经荣升他们家哄孩子第一名了。也不怪T-X跟柳无隅亲。小孩嘛,谁陪的多就跟谁亲。

  现在她们又在盘算着如何在饭前吃甜点。主要是T-X这个小坏蛋。

  柳无隅:“半块的半块好不好?吃多了吃不下饭。”

  T-X:“好吧。”

  柳无隅切了只够吃两口的份量的蛋糕放在盘子里,小奶糕已经拿好叉子在旁边等。黎以清掐住她的小圆脸,“你叫柳无隅给你偷偷拿巧克力蛋糕吃。我要去告诉你的爹地妈咪让他们打你的屁股。”

  “那我也要去告诉爷爷奶奶小姑你上次偷偷把凉茶倒掉。”

  “你…你竟然看到了。”

  柳无隅撑着额头,这对姑侄真是活宝贝。黎以清蹲下来,“最后一口给我吃吗。”她赌T-X更爱她这个小姑。

  柳无隅眼看着小奶糕张开嘴把最后一口蛋糕吃掉。

  “不给。”

  “好的。很好。”黎以清抱起这只无情无义的小机器人。

  柳无隅跟进去,她看到小奶糕被塞进她爸爸的怀里。黎以清叉腰说:“管好你女儿吧。整天缠着我们家柳老板。你赔钱给我。”

  黎以宁一头雾水,“你缺钱直接说。说我bb猪做什么。对吧。小姑真坏。”他用下巴蹭着女儿的脸。

  黎以清突然躲到柳无隅身侧。

  “嫂子。柳无隅要跟你聊天,我先回卧室啦。你们慢慢聊。”她就这么丢下柳无隅跑了。

  柳无隅没有想聊天。齐越云挑眉,“聊什么。我跟你无话可说。”

  她一句话都没说呢。不过算了。

  “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各方面。心情,身体。”

  两人往书房去。齐越云烦躁地说:“还不就是那样。生孩子怎么可能舒服。”

  “是…辛苦了。”

  “你阴阳怪气我。”

  “我?没有。”

  看吧。这天根本聊不下去。孕妇最大,孕妇是天。柳无隅明白了,叫她来家里住是为了承受最剧烈的炮火。

  忍耐。要忍耐。

  黎以清偷偷摸摸地趴在门框边看。她捂住嘴,不能笑。

  柳无隅从包里找出个布包。她递出去。

  “奶奶让我给你的。”

  齐越云打开来看。里面是金器还有平安符。

  “这?”

  “之前你怀孕的时候奶奶交给我这个。她叫我带给你。奶奶说生孩子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在鬼门关走一回。人人都记挂着肚子里的宝。少有人记挂着怀着的女人。她心疼你,希望你健康岁岁无忧。”

  齐越云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眨了眨眼。

  “我挺后悔的。就算跟你分开我也该常常去看奶奶的。”

  “后悔就要开心点。奶奶还说小孩疼的人肯定不少。祝福也多。太多就会满出来,反倒不好。所以孩子她就没有准备。”

  黎以宁放轻脚步来到小妹身后,他蹲下来小声地说:“你干吗?”

  “嘘嘘嘘。你自己看。”

  黎以宁听到后也小心地探头进去看。这不是他老婆和妹妻吗。好担心,可是不敢进去。

  齐越云:“你坐的近些。”

  柳无隅往前挪动,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些。齐越云搂住柳无隅的肩膀,“对不起。”

  迟到了很久的道歉。

  “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好多。”

  “我们俩之间我总是要比你自私的。”

  “嗯。自私好。以后也要自私些。”

  黎以清小声地说:“哥。她们真的好扭曲啊。”

  黎以宁万分赞同。扭曲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黎以清去书房里找出奶奶给她的那一整盒金器。她抱着盒子冲进去。

  “嫂子。”

  那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黎以宁也进来了。柳无隅让出最近的位置,她坐到黎以清身边。

  黎以清打开盒子,“奶奶给我的。多吧。”她在炫耀。

  “奶奶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黎以宁记得奶奶把祖传的那些给了阿云。

  “又不是我们那位黑脸奶奶。”

  柳无隅忍俊不禁,她抿了抿嘴。黎以清看到了,“干吗。你要笑不笑的什么意思。”

  “没有。”

  柳无隅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对戒指。戒指躺在手心里。她知道她们没有办法结婚。

  求婚,办婚礼更多的是满足不能结婚的遗憾。她时常想办婚礼会不会惹得人更遗憾。

  前几天她忽然间想通了。就算不能也想。这种感觉不是冲动,而是想努力地从自己改变。她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让那些被性别和其它不可说的原因所困扰的不敢迈出那一步的人一点点前进的动力。

  “要不要和我结婚。”

  黎以清瞪大双眼。求婚。这个给串念珠就能立刻打坐念经的老古董竟然求婚了。

  “你见过哪个求婚的人是坐着的。”

  柳无隅扶着膝盖跪下来。

  “结婚吗?”

  齐越云:“你们没办法领证。就算这样你也想吗。”

  黎以清不服:“说的好像那本证是保护爱情的盾牌一样。那分明是保护财产的。”

  她伸出手。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