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隅、朝舟,王梓三人聚在客厅里各干各的事。王梓专心地看一篇推文,他对着朝舟说:“匿名的秘密很刺激,你要看吗。”
方朝舟对网络上的匿名秘密不感兴趣,她在医院见得多了。她现在要专心刷剧。
“不看,拿走。”
柳无隅在跟着视频做笔记。阿清说想吃双皮奶。她想试着做一做。
剧里出现关于房子的话题。方朝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把视频暂停下来问:“你…碧水湾那边的复式。王梓说是你全款买给你爸妈的。之前不是说跟你弟弟一人一半供吗?”
在那里买套复式少说也要四五百万。柳无隅哪里来的钱?
“然后就是你住的沉香苑的房子,二中附近的店铺外加你的存款。你工作这几年单凭工资买沉香苑和店铺就差不多了,你哪里还会有剩钱啊?”
王梓也很好奇。律师再赚钱也不能一下子赚大几千万吧。能给几千万律师费的人也不会请这些年轻律师啊。哪一行都是一样的二八定律。那二早被那些有经验的老头老太占领了。
柳无隅在本子上记下技巧,“因为有额外一笔收入。中了彩票。”方朝舟捏着柳无隅的膝盖开玩笑地说:“中彩票?还是你晚到的叛逆期作祟去找了金主。”
“噢。”
撒谎比说实话麻烦。柳无隅选择承认。
王梓:“你噢?这个噢是有还是没有?”
“准确说是巧合,金主抛出了橄榄枝。我接了。”柳无隅把播放键往前调,她错过了一个步骤。
方朝舟压下两个人的电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看甜品教程。她的表情简直是要活吃掉人,她捏住柳无隅的肩膀摇晃。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哪个畜生?什么时候的事?”
柳无隅:“前两年还工作的时候老总让我送一份文件到他家里。那附近有个从国外回来的阳了。我们就全都被隔离在那里。老总让我住在他家里正好陪陪他妻子。”
王梓:“你该不会是那样陪吧?”
柳无隅:“是啊。”
方朝舟:“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应该拒绝然后特别正义凛然的说太太请自重。”
“她给的很多。”柳无隅被晃得头晕。
王梓忍不住问:“真的很多吗?多少啊?”
方朝舟踢了他一脚,“你心动了?”
王梓:“没…有。我好奇嘛。”
柳无隅回想着。那天太太带着她上楼,房间的桌上有堆叠整齐的人民币。她说:“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全拿走也可以,等隔离结束了我让人给你搬回你的住所。或者存进你的卡里。”
她当时需要的不是钱。
“那时候用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装走的。应该有一百来万。”
“我也…想…”王梓捂住嘴看了眼方朝舟,“我该死。”他拍了下自己的嘴。
方朝舟:“所以你们隔离之后就结束了吗?”
柳无隅:“这段关系维持半年,半年之后结束。这就是我额外获得的财富。”
王梓:“那你这一百来万是全部的还是单单是隔离时的。”
柳无隅:“隔离的。”
“太太……”王梓想笑又有点子期待的模样,“怎么样啊?”
柳无隅:“什么怎么样。”
方朝舟把王梓的头按到桌上,“我以为王梓可能会做这种事,没想到是你。缺钱用怎么不找我要。”她不缺钱,自然不理解没有钱的窘境。
“你觉得我可能找你吗。你当时忙成什么样?”柳无隅白了她一眼。
有的人把性看得过重,而性有时候就是一种好用的手段。它既不会让一个人的品格受到污染也不会让这个人变得堕落。
“我是普通人。有捷径也会走。美貌与性就是资源时那么利用它向上爬有罪吗。”
王梓:“当然没有。反而它还很好用。只不过啊有的人有这条捷径,有的人没有所以它在他们眼里是肮脏的,不入流的。”
方朝舟:“屁话你们一套接着一套。总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你们都不可以。特别是你,柳无隅。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你的小女朋友知道吧。”
“嗯。一定听方大医生的话。痛改前非。”
方朝舟搂抱着柳无隅的头,“我心痛。”她又松开手从包里找出钱包,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
“拿去。你不用就当作备用金。”
“神经。”
王梓把卡放进柳无隅的包里,“收着吧。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还。你想跟医生比拼推拉耐力吗?我们方医生可是能在手术台边站六个小时的超强对手哦。”
柳无隅放弃,等之后有空了再还回去。
“我出去买点东西。做双皮奶的材料不全。”
王梓:“我陪你吧。”
方朝舟:“回来的时候买点烧鸭。”
王梓:“行,还要吃别的就打电话给我说。”
两个人一起出门。离开小区后柳无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电话。王梓在路灯下等着。说买材料其实是出来偷打电话。
六分钟后柳无隅打完了电话,她放好手机。
“走吧。”
“你给谁打电话啊。”
两个人往下个路口走,那里有个大型超市。
“金主。”
“?”
“对朝舟保密。”
“金主大人叫什么?”王梓摸着下巴。
“檀珺。”
“该不会是木子檀那位吧。”
“噢,你也认得吗?”
“不认识。那位我怎么可能认得啊。老板经常提,然后那位的花边也多。哎…不过我听说跟过她的人下场都蛮惨的。”
“嗯……她只是把他们当成能愉悦自己的工具。不会因为那个人是女人就手软,也不会因为是男人就格外偏爱。”
“你?你没事吧?”
“她问过我要不要玩价位更高的游戏。我拒绝了。”
“那倒也是。金主的任务搞不好就是一生的阴影。她是不是特好看?都说是女娲的炫技作品。”
“女娲和上帝联手打造的。她是混血。”
“啊……好想看一看啊。对了,你打电话给她干什么呀?”
“秘密。”
五天之后。
柳无隅在马场外等了两个小时,她不想骑马也不想看马更不想喂马。这些血统纯正有护照身价昂贵的马她骑不起。她低头看时间,求人办事就是要等的。耐心些吧。
“这么久没见你的耐心越来越好了。”
柳无隅听见声音后站起来回头看,那位檀小姐终于肯下来了。
“檀小姐。”
檀珺绕着柳无隅走了一圈,“你比以前要成熟些。”她伸手按了按柳无隅的肩膀,“还是按以前那样叫我。”檀珺摘掉手套,“一起走走。”
两个人往湖边的方向走。
“跟阿清在一起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五天时间足够把柳无隅的近况调查清楚。
“太太?”
“你跟人家谈恋爱都不会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吗。不过你也没途径了解。阿清的前任知道吗?”
“不知道。”
檀珺坐到长椅上,“坐。”柳无隅坐到她旁边。
“我来说给你听。靳陶山。他跟阿清要是结婚完全可以说是天作之合。所以他们有多般配就不必我再形容了吧。”
柳无隅轻轻点头。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阿清的嘴够紧啊。”檀珺甩着手套,“靳陶山。他五年前死于海难,连尸体都捞不回来。听起来是不是很惨。”
生离还有机会再见,死别才令人彻底绝望。
檀珺的手攀上柳无隅的脖子,“不过活着的人最难过是吧。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活人身上,谁都没有发现本来该死的人乘着小船飘到安全岛上。”
“他没死?”
“是啊。没死,他演了一场死的戏码。靳陶山在家人和恋人之间选择家人。他家里负债,他把自己卖给了一个能够拯救他们家的富商。”
“直接说分手不好吗。”
“分手哪里有死了干脆。死了能断绝所有的麻烦,还能把最完美的形象保留在恋人的心里。怎么想都要比分手好。”
“可是……”
“你的前任和现任这两座大山你为什么不靠。人呐,都有一些可笑的自以为不可破的骄傲和倔强。你有靳陶山自然也有。”檀珺的气息吹在柳无隅的耳边,“你以为自己还是安全的吗。”
“什么意思?”
“你尝过好滋味之后不也会念念不忘。陶山也是,他本事大能东山再起。起来之后要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竟然遇到了你这个强有力的对手。”
檀珺的中指勾勒着柳无隅的面庞。
“我不明白。既然如此直接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复杂的兜圈子。”
“他慢了一步晚了一步?谁叫你正好救了阿清呢。破了他英雄救美久别重逢的戏码呢。他了解阿清。不出现说明对自己没把握。”
“他做了什么?”
“传销敢挑那种丢进人群里一眼就会被认出来的人吗。他们可不是傻子。餐厅怎么会好好的爆炸。”
一个是要准备英雄救美。另一个是试探,看看柳无隅在黎以清心里的分量。
“太太你为什么都知道。”
“他的死法有种虚假的悲剧的美感让我觉得奇怪。”
“太太。陶山现在在哪里?”
问题太多现在轮到她了,“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婚礼。”
“去了就告诉我吗。”
“对。”
婚礼酒席定在鸿雁酒楼。柳无隅知道这个酒店。老牌又昂贵得要死的酒店。之前因公陪老总来过。明面上对所有人开放,但普通人想订到酒席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没来之前她以为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无良酒楼服务态度肯定是看人下菜。结果她猜错了。服务态度可以打满分,笑着脸就把人拒绝了。
门口有新人的婚纱照。檀珺指着男方的脸说:“他把自己谈了七八年的女朋友踢了然后攀上她。”
周围人来人往,新人就在前方不远处。柳无隅小声地说:“太太,你不怕他们把我们轰走吗。”
“我看谁有那个胆子。”
座位都是安排好的。谁坐哪里也都是有讲究的。檀珺带着柳无隅过去坐好,她稍稍侧身说:“笑一个。这是婚礼不是葬礼。”
柳无隅:“我笑不出来。”
巧了,檀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勉强。她张开食指和大拇指顶到柳无隅的嘴角,“给我笑。”柳无隅的脸出现了人工制造的笑容。
檀珺坐到柳无隅腿上,“哈哈哈…好难看的笑容。”柳无隅不自在,她说:“太太,下来吧。”
“你要是不想一直有人来打扰我们就乖乖听话。”
柳无隅安静下来,这不单是一场婚礼。是生意场。
“没有真心的婚礼。”
“啧啧……你未成年吗,十五六岁的中二学生?你知不知道一场婚礼下来能做成多少生意。”
“不知道。”
檀珺靠近了说:“所以你只能领一个月万来块钱的工资。”
“你……”
万来块的工资不算低了。柳无隅想为自己努力工作得到的酬劳说两句。可是对着这些挥金如土的人来说万来块钱确实不算什么。
檀珺拧住柳无隅的耳垂,“我怎么。你跟我之间也叫生意。说得好听些是包养。说得难听些你当时也是明码标价卖自己啊。有谁比谁高贵?八百一晚的妓女跟一百万一晚的你本质上有什么差别。”
“没有差别。”
檀珺的话能惹怒很多人,可柳无隅每次都很坦然。
“你看看这个。”
檀珺点开手机屏幕,视频画面占据整个屏幕。它的时间只有十三秒钟,可它的内容却让人面红耳赤。
短短十三秒让柳无隅想起了过去的事。她平淡地看完视频。檀珺调侃她,“你们胆子真大啊。在宿舍里也敢做。”
情到浓时也未必是好事。柳无隅的眼角比平时要红些,“该羞耻的是偷拍的人。”
“我好奇的是那一年的新闻报道南大的学生去动物园不小心失足掉进熊山,被熊咬伤,万幸的是抢救及时保住性命。”
“那位是我舍友。”
柳无隅端起桌上的水来喝。一个被夸赞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拿着她偷拍来的视频赚零花钱。
她当然不是失足掉下去。柳无隅仍然记得她的表情,恐慌到五官扭曲。她求她救她。
柳无隅也没想到十几秒的时间里一个人的嘴里能吐出那么多话。求饶、求助、悔改。
“我们逛动物园的时候她头晕,可能是觉得熊山的防护栏足够安全。她坐在那里休息。后来掉下去了。我拉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熊攻击。”
“眼睁睁。哈哈……意思是你非但没第一时间去叫人来,你还在上面观看。”
“观看谈不上。”
“你果然够狠。”她当着柳无隅的面将视频删除,“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陶山啊…那个人就是。”
照片上的脸和现实的脸对上了。初恋的光环与威力不仅是来自于那个人的魅力。更有自身增添的难以可侵犯与破坏的厚实围墙。要是海精灵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掀起一场愤怒的大海啸。
婚礼结束后。檀珺在上车前交给柳无隅一张写有地址的餐巾纸。
“他的住址。”
这是超出兑现范围的信息。柳无隅接过来,“太太?”她宁愿相信世界末日也不会相信檀珺会大发善心。因此她没看纸巾上的内容。
“我肯定不是帮你。我想看精彩的狗咬狗,顺便捡走输掉的那条。是你或者是他都不亏。你们都骄傲,我喜欢骄傲的人变得听话。”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檀珺从钱包里找出现金,“今天见到你很愉快。”
柳无隅接过那叠钱,她将纸巾放进口袋里。太太的车开走了。
“你好。要搭顺风车吗。”背后传来低沉的男声,说起话来倒是字字清晰。
靳陶山早就注意到柳无隅,没想过她和檀珺也认识。看她们亲密的样子很有可能不止是认识。
“不用了。”柳无隅回头,“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柳小姐。”
“靳先生。”
确认过眼神,终于遇上一眼就想弄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