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肖肃被一阵门铃声吵醒，蓬头垢面地起身去开门。
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透出满满的熟悉感：“你好，我是四单元401住户，听说我的貂……”
“你……！”
话音同时落下。
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彼此间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怎么在这？”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中，火气更盛，与此同时，出门买菜的江川刚好上楼，见到门口的人，手中购物袋落了下来，三两个橘子滚落到两人脚边。
“蒋超？”
谁都不曾想，魔都商圈大佬，居然屈尊降贵，跑到云省十八线小城市，还同自己住一个小区，并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
肖肃和蒋超同时蹲下身去，把橘子和购物袋捡起来。
蒋超把东西递过去，肖肃如抢一般，把东西从他手里用力抓走：“你来这里干什么？”
雪貂和狐狸玩得不亦乐乎，正满屋子打闹，狐狸哈哈哈的笑声格外响亮。
“貂是我养的，我看到业主群里有人发消息，就过来了，没想到是你们……”蒋超解释，但大概是功成名就带来的上位者气魄，让他语气中听不出来乖软之意。
江川从兜里掏出烟，含在嘴里点上，深吸一口，整理好自己失态的情绪：“进去吧，它在里面。”
蒋超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大概是玩累了，小狐狸正把雪貂抱在怀里舔毛。
按道理，雪貂这种生物很容易成为狐狸，狼，以及野犬这类肉食动物的食物，但经过几代的培育和从小喂饲料，动物的本能已经衰退了大半，小狐狸甚至把这种基因里对食物的兴奋感当成了纯粹的喜欢。
蒋超在沙发上坐下，江川去倒水，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唯有肖肃，最不待见他的到来，紧绷着脸，完全没有一丝喜色，又碍于肖肃的面，无法发作。
“我们早上都没吃什么，刚好买菜回来，你要不介意，一起吃了晚饭再走。”
江川说着，走进厨房。
“那怎么好意思……”
蒋超口嫌体正直，说着不好意思的话，脚是挪不动半分。
江川没管他，自顾自做饭，唯有肖肃，暗搓搓地和他较劲。
已经年至四十的蒋超，眉目间只有些微的细纹，着装清爽减龄，没有刻意营造生意人的氛围，可浑身上下的气质成熟稳重又有气魄，加上他本就优秀的长相，哪怕中年依旧风采不减。
肖肃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比他清瘦了许多，肌肉线条不够硬，男性荷尔蒙比他略逊。
只不过……蓬头垢面的自己实在是输了气场。
肖肃在心里磨牙，回到房间，滋啦一声把行李箱拉得巨响，拿了洗漱用品，换了江川给他买的沙雕大嘴蛙拖鞋，啪嗒啪嗒走进浴室。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了蒋超，还有一狐一貂。
小狐狸：哈哈哈哈……
小貂：嘤嘤嘤……
蒋超：合着就我多余？
百无聊赖，他起身在江川的家里闲逛着，三室两厅的房，进门左边是客卧，右边是鞋柜连着置物柜和一道小门。
置物柜是黑棕的木料，很结实，也很有设计感，上头没有摆放生活中需要的东西，反而摆着一些小物件，有他和小狐狸的合照，有一只燕尾蝶的琥珀晶石摆件，一本装框的外国书籍等等，有着一种镌刻在骨子里的仪式感，但无论哪一个，都有被岁月打磨的痕迹，说明它们存在的时间都不短。
最新的是一把手术刀，大概是怕小狐狸闹腾碰掉，被摆在高处，并用一台小刀架，像是武士刀一般，将手术刀架着。
上头有刻字，距离稍远，蒋超看不清写的什么，只依稀看出是几个英文字母。
窗帘用的是浅灰色，有各种各样的滑稽表情包，沙发上都是喵咕三三的抱枕，电视机一脚有一只龇牙咧嘴的罗小黑。
蒋超还不知道，江川竟然喜欢这些东西，曾经一起住时，房间里有关于他的，只有衣服而已，而且都是端庄严肃类的。
他的内心，从不曾给自己看过。
小雪貂跑过来，在他脚边蹭了蹭，讨食吃，蒋超并没有带它吃的东西，蹲下身摸了摸它脑袋，小雪貂嗅到他手里空空如也，转头就跑走。
在狐狸的空碗和狗粮袋子上蹭来蹭去，蒋超想着它大概是饿了，打开狗粮袋子，倒了些出来。
小狐狸也不抢食，嘤嘤嘤哼唧着，似乎想让它赶紧吃。
做完这些，无所事事的蒋超走到厨房，看江川做饭。
他还从来没吃到过江川做的饭。
只见江川挺直着脊背，把油麦菜掰开，折断，装在盆子里，西蓝花用刀片成片，花茎削皮也切片，香菇、两葱蒜小米辣等等，摘好洗干净。
握手术刀的手握菜刀一点儿也不生疏，动作麻利，行云流水。
蒋超看他切菜切得飞快，有星级厨师的水平，不禁在称叹到：“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在蒲江边捡到他的时候，小小的一只，脸色蜡黄，除了一双晶亮的眸子和茂盛的发，挑不出能够入眼的地方。
带他去看中医，调理了一个月，补齐营养，脸上密密麻麻的痘痘才消退干净，人也顺眼了几分，接着又养了半年，才把这身白嫩的肌肤养出来。
第一次的夜晚，他抚摸着他滑嫩的肌肤，每一寸，都鲜活起苏衍的脸，他笑，他哭，他潮红脸颊，握紧床单在他身下战栗，刺激着他的神经。
想到这里，口干舌燥起来，他走过去，凑近了些，压低嗓音和姿态：“小川，我想喝水。”
“喏！给你！”肖肃不合时宜地插进来，把一瓶蒙城山泉递到他面前，头发滴着水，肩膀上的水珠还未擦干，裹着条围巾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蒋超蹙眉，脸色很不好看，接过水，拉开与他得距离。
肖肃正得意，江川反手就把两人都推出去：“你们俩都别杵在这里，厨房就这么大点儿。”
没人打扰做饭，总算舒服了。
切完肉切小料，小米辣切丁，大蒜拍碎，姜切成片，小葱切断，香菜切碎。
等锅烧热，舀半勺猪油，烧至冒烟，放入姜片、干花椒和小米辣煸香，把鲮鱼罐头倒进去，翻炒出酱香，最后放入油麦菜，豆豉鲮鱼油麦菜就做好了。
这是蒋超喜欢吃的菜，口味偏咸，典型的魔都胃口。
接下来是肖肃爱吃的西蓝花炒肉，他不吃辣，江川便打算只放蒜做调料。
西蓝花焯水断生，热锅下油，油面起泡放蒜煸香，把肉炒至变色，放入西蓝花，撒上盐和味精翻炒至肉彻底熟透，就可出锅。
昨日江川还没把烧烤摊的牛蛙吃够，因此他还复刻了个泡椒牛蛙。
泡椒是自学而来的，与平日自己做来当小菜放酱的不同，只放蒜和盐，加入矿泉水，泡一段时间就可。
他不知道具体的做法，只按照自己吃到的料来做。
把牛油烧热，放姜片、干花椒、小米辣、大蒜煸香，火调小，加入少量豆瓣酱炒出香味和色泽，放入牛蛙，开大火，翻炒片刻，加入青椒和泡椒，少量的水，闷上几分钟，放入少量小米辣，刺香菜提味，撒上必不可少的盐和味精，出锅。
剩下的葱和香菜，做了一锅清汤黄辣丁，这都是从朋友那儿买来的，自家喂养，不放饲料的生态鱼，因此个头不大，只有两只来宽，但味道十分鲜美。
把菜上桌，厨房收拾干净，江川摆上碗筷，抬头看向两个争锋相对的两人：“要不要喝酒？”
“喝！”
两人异口同声。
江川忍不住笑，从冰箱里拿了三瓶750毫升的玻璃瓶装的啤酒，起开，递给他们俩。
他们两个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默契感。
小狐狸嘤嘤嘤凑上来要肉干吃，江川打开橱柜，发现肉干只剩最后两条。
江川掏出手机，给罗锦瑟发消息：罗姐，明天我依旧休假～
罗锦瑟：院长，这才开业第二天！
江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罗锦瑟：震惊ing……
回到座位上，肖肃正举着杯子对着蒋总：“蒋总不介意跟我喝一个吧？哦，忘了，蒋总从来只喝上等的红酒和洋酒，街头小巷的劣质啤酒，恐怕沾都没沾过。”
蒋超只是奇怪这酒居然取这么风月的名字，时代的发展中，人们总喜欢把高洁之物推翻，又把烂泥装进精致的瓷盘，宣称它干净。
蒋超早已看透业界的丑恶，自然对肖肃孩子气的嘲讽没什感触，抬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不喝自有不喝的道理罢了。”
故作深沉，把肖肃气得牙痒痒。
江川坐下来，给肖肃夹菜，原本气愤的神色立刻眉飞色舞：“看，我兄弟给我夹菜了！”
蒋超不动声色地压住眼里的艳羡：“也只是兄弟而已……”
噗……
江川率先笑起来。
时隔多年，肖肃确实变化很大，从大胖子变成肌肉丰满，强壮但不过度壮大的帅哥，克服了生理性的晕血症，变得沉稳起来，可心智却是没打开般，喜欢同人争来争去，又争不过一点。
“吵什么呢，快，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