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的事情跟满月不搭边, 他里子面子都不想管,但也一直忙到半夜,越看水越深。
一进侯府大门, 厉怜就迎上来了:“师父累坏了, 水是备好的, 沐浴吗?”
“尊主回来了吗?”
厉怜摇头:“吴叔儿他们都没回来。”
几句话, 满月看着厉怜。
好些日子没仔细看他,少年又长高了不少, 这孩子确实聪慧根骨佳,是个练武的好料子。满月自省自己这师父当得不太尽责,教他功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两天没看你功夫, 走几招。”
话音落,他不等厉怜反应, 一指往他颈窝戳去。
少年的迟疑只有眨眼功夫。他抬掌去拂满月的手背,双手相触, 厉怜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荡开满月的手。
纪满月招没用老,变指为拳, 顺着偏转的方向,往厉怜肩头顶去。
这一招看似清风和缓, 但厉怜不敢硬接, 侧身躲过。
“亮兵刃。”满月道。
厉怜知道, 师父即便空手,自己十八般武艺全上,也照样伤不到他分毫。腰悬的短剑倏然出鞘,腕子翻花, 向满月腰侧刺去。
月色将短剑的锋刃, 映得冷寒。
满月步子看似没动, 厉怜没看清他是怎么避过剑锋的。钢刃就擦着满月的腰封掠过去了。让过兵刃,满月叠指轻弹,正中厉怜小臂穴道。
少年的手霎时酸麻,险些拿不住兵刃。
“你变招慢了,若一击不中,又将招式使老,就是擎着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再来。”
师徒二人就这么,大半夜在侯府大门口练了好几趟把式。罢手的时候,厉怜满头大汗,他那师父却大气不喘,鬓角一点汗星子都不见。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有你的一半修为就好了。”少年人匀着气,羡慕极了。
满月道:“你天资好,是优势也是劣势,不焦躁,三年之后,该有大进,刚才有几招没见过,跟谁学的?”
厉怜得了鼓励,挠着脑袋笑:“是侯爷府里的家将,白日你们不在,他不当值的时候,会和我过招。”
“他招式挺妙的,人家不嫌你,你就多跟着学学。”
厉怜嘟囔着问:“这不算偷学他派武功吗?”
满月心道:这小孩儿倒是有意思,刚才大概是怕挨说,才先故意露出点端倪,让我看出来的。
“招式看过就能学,不知心法诀窍,就只有形无骨,只要他不介意你依葫芦画瓢,就没关系。”
“师父你……功夫这么高,怎么……”厉怜皱了皱眉。
满月笑道:“怎么什么,弄了一身伤?”
厉怜点头。
纪满月拍拍他脑袋,正色道:“为师生平第一大爱好,就是作死。”
厉怜:“……”
果然为人师表,正经不过一时三刻,嘴跟跑马场似的。
夜色浓得如同墨染,满月沐浴过后,换上睡袍,想直接躺下睡,心里又不安生,就披了外氅,倚在窗边罗汉榻上看着月色发呆。
人呆,其实脑子没呆。
三件秘宝只剩下凤台箫,尚无线索。有传闻说,凤台箫其实是皇上的玉贵妃,马上要到中秋了,中秋宮宴上,不知能不能见到。
想着皇室,他心思又无拘无束地飘到重华楼上去了,若是流勒当真包藏祸心,都城内大批的流勒人,不得不防……
现在没有实证,要查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边交上要弄巧成拙。
屋里燃了丁点孟飘忱给的“不知道什么香”,香味和着秋风一裹,安抚得人慢慢沉静下来。
满月倚在榻上,看着天上跟他同名的圆盘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还没来得及被梦惊扰,他就被谁轻轻抱起来了。
这人抱着他,往床边去,嗔道:“开窗睡觉,你作病是吧?”
乍被抱起,满月小惊了一瞬间,随即就安下心来,懒懒的在这人怀里贴着:“我等你呢,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你少来,肯定是不知道想什么,困了就懒得动。”司慎言嘴上这么说,听语气还是对这个撒娇耍赖的说法非常受用。
他把人放在床上,刚要去关窗,满月就拉住他的袖子。
司慎言借着清亮的月色看他,那双眼睛晶亮亮的,睡意已经散了。
“我不走,夜深了,窗子关上。”不出意外,他被满月的眼神烫到了。
再回到床边,满月已经挪到里面去了。司慎言斜倚在床头,搂了他:“早点休息吧,最近注定事儿多。”说着就想让他躺下。
可满月却顺势一翻,跨在他身上,搭着他的脖子。
司慎言蜷起膝盖,不仅让满月后背有个依靠,还借势把人往自己怀里推了推。人形沙发当得非常贴心。
满月外氅落了,只穿着睡袍,墨蓝色的织锦细绒,拥着他领口的皮肤白润得不真实。
二人的身位,正好让司慎言的视线落在对方脖颈的一片秀色上,他的手忍不住顺着畅顺的线条,轻轻的描,指尖落在满月喉咙上。
似有似无的轻触,满月觉得痒,他喉咙动了,那颗白玉一样地凸起也跟着动。
“跟你借个人。”他搂司慎言的脖子。
司慎言笑了:“算准了我色令智昏,必须得答应?”
满月坏笑,亲他的额头:“哪儿能啊,什么时候你都会答应的,只是这会儿能逮着你罢了。”他凑上去的时候,简直就是在把颈间那口春色送到司慎言嘴边。
司慎言亲他:“说吧,借谁?”
轻浅的吻,让满月叹息似的呵出气来,他搂着司慎言肩颈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倒并非……嗯……特定是谁,找个暗查本事过硬的兄弟就好。有的事,让九野营去做,不合适。”
司慎言忙叨叨一整日,流勒的事情,他已经查到不对劲,一听满月说想借人,就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现在满月手上确实没有适合去做擦边事的心腹。
吻渐渐变得不温柔了。
满月坐得高,重心也高,在亲吻里身子发飘,只想往后躲。可司慎言就又将他那可调节的座椅靠背蜷起来些,抵着满月的背,不让他躲。
“天亮就把人给你。”司慎言抽空应他,接着在他心口重重的烙了一下。
满月重心越发不稳,被逼得无路可退,手沾不到床,上下左右的无处安放,最后还是得搂着司慎言的脖子,可这一搂,又羊入虎口。
他索性跪立起来,抚上司慎言的发鬓,略带强硬把那人的脸扳起,居高临下的亲上对方作怪的双唇,浅而入深。
这次,口腔里再没有花朵异物,司慎言片刻就又反客为主。舌尖抵着满月的上颌轻轻的描。
满月呼吸倏然急促起来,他眉头挑着,难耐又欲罢不能的合上眼睛。
司慎言托着他的背坐起来,让他躺在松软的锦被里。
唇齿相依离散开,满月微眯了眼。
司慎言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也看见只属于情人之间的腻欲——想吻,想要,想只属于彼此。
满月沉溺在司慎言的爱意里,他已经学会了顺着心意在爱人的耳边呢喃细语。每到这时,司慎言都觉得对方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万般不忍怀里的人经历疾风骤雨的摧残,又压不住能将二人烧尽的火。
只是今日司慎言不得不克制些,天一亮,二人就必要各自忙碌,他可不能让心上人忍着难耐的酸痛操劳整日。
于是在如春风般柔情的爱意里,司慎言听着满月气息浅得断断续续的。还在断断续续地喊他“阿檀”,没有什么实际的意思,他只是想喊他。
司慎言捉了满月的手,把他的手掌拢进掌心里。
满月以为他压在心底的占有终于要破土发芽,没想到突然“喀拉”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司慎言的指尖滑到满月腕子上。
那是一串木质珠串,异香缭绕。
满月刚才就隐约闻见味道,这会儿体温蒸着珠子,香味更浓。
这个夜里只有异常的温存的一次,结束得如梦似幻。
司慎言把满月的睡衣拢好,将他抱在怀里,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纪满月转过身子抱他。他不太想睡,把耳朵贴在司慎言心口,听他的心跳声:“为什么要做调查员?”
本意是闲聊,但满月极敏感的察觉到司慎言一闪而过的紧绷。
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唐突了。
正想换话题把这事儿岔过去,就听司慎言轻声道:“有人说警匪一家,我想证明不是。”
满月搂着司慎言的手紧了紧:“好了,不提这个,我问得不是时候。”
司慎言无声的笑,继续轻声道:“陈年旧事,过去太多年了,后来跳出来想,如果不把这句话当纯粹的恶语,倒也自有他的道理。”
满月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脊背抚,还是换了话题,闲聊几句吃喝杂事。
司慎言的声音越发低沉。他也是人,会累的。不大一会儿功夫不再吱声,睡着了。
满月把被子往上掩好二人,在对方眉心亲一下,也合眼睡了。
天光刚要泛白,二人同时醒了。
司慎言的房间其实就在隔壁,他回屋换好官服,又转还回来。
进门见满月衣裳换好,只似乎是还记得他之前那句流氓话,腰间束带没系,拎在手里把玩似的摩挲,见他来了,笑着把带子往他眼前一递。
司慎言也笑,接过来认真地给他系好:“一会儿我让紫元来找你。”
正说着,厉怜蹑手蹑脚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早饭、肩上搭着毛巾,看见眼前的场景,当时就愣了。
他年纪不太大,但这是古代,该懂的早就都懂了。
原地转了一圈半,不进不退的。
司慎言坦荡得很:“来伺候你师父早饭吧,我即刻就得走了。”
他说着,当着厉怜的面儿,捋顺满月的发丝,突然又想起什么,勾起满月腕间的珠子串,用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音量道:“不许摘下来。”
说罢,转身走了。
路过厉怜的时候,拍着少年肩头:“让你师父好好吃早饭。”
厉怜愣了愣,应道:“是的,师公。”
作者有话说:
纪满月:臭小子你叫他什么?
司慎言:好小孩儿,终于开窍了,回头师公教你厉害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