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路行舟叫江归吃饭。
桌上摆的清蒸鲤鱼,清炒油菜,清炒土豆丝,江归露出不悦。
路行舟道,“我只会这些,可能不太合你胃口。”说着为江归盛了一碗饭,“你尝尝吧。”
江归抬头,“你不吃?”
“我不吃了。”路行舟侧过身,准备离开。
江归却突然扔了筷子,“你不准走,我手不方便,你喂我。”
路行舟身体一顿,僵硬着转过身子,捡起脚边的筷子,“好。”
直到又换了副筷子,路行舟也坐在江归对面,一口一口地往江归嘴里送饭,江归不悦的脸才终于放下来一些。
只是,路行舟实在没有喂饭的经验,诚然五年前江归也曾撒着娇让他喂饭,可是路行舟屡屡都拒绝了,从未付诸过行动。
“咳咳……有刺……”江归狼狈地咳着,眉头都搅到一起。
“没事吧?”路行舟放下筷子,在背后敲打着他的背,见江归依旧咳着,赶快又去厨房拿了醋,“来,喝一口。”
江归的五官都纠结在一起,“咳咳……卡喉咙了……”
“我知道,你喝一口,会让刺软化一些。”路行舟耐心哄着。
江归将信将疑,皱眉喝了一口,“咳咳……太酸了……”
路行舟哄着又让他喝,“再喝一口。”
江归被灌着喝了好几口醋,越喝咳得越厉害,最后竟就将那一根小小的鱼刺吐出来了。
“操!”江归狠狠骂着,这一顿饭吃的着实痛苦。
这些天吃惯了许逸做的饭菜,很明显,许逸做的饭与路行舟做的饭有着很明显的差距,路行舟做的饭菜过于寡淡,甚至谈不上好吃。
即使是这样,路行舟递过来什么,江归都张嘴吃下,只是,这人连鱼刺都不检查一下,就往自己嘴里喂,还给他灌那么多醋。
这样来看,真不知到底是谁折磨谁了。
江归脸上阴沉沉的,瞪着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路行舟。
“你……”刚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火辣辣得疼,他勉力忍着疼,嘶哑着声音道,“水,给我水……”
“好。”路行舟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备好了茶,这会倒是派上用场了。
江归喝下茶,才总算收了脸色,却依旧是下着命令,“去,把我衣服洗了。”
路行舟的脸有些苍白。
“怎么?这就不愿意了?”
“不是。”路行舟顿了一下,他深吸口气,“我去打个电话。”
江归没有阻止,他看着路行舟穿着衬衫西裤的背影,和记忆里的人重叠,已经这么久了,他依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路行舟给方成佳去了电话,听到她已经回到春江了,心才安定下来。
“妈,我过几天再回去。”
“行舟,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啊?”路行舟轻笑,“你放心吧。”
“好。”方成佳没有多问。
挂掉电话,刚一转身,又对上江归阴沉沉的眸子,他低垂下眼,拿了被扔在地上的衣服,“我去洗。”
“别急,还有内裤呢。”江归拦下他。
路行舟站住不动,“喏。”江归从屋里扒拉出内裤递过去。
路行舟的脸越发惨白,却依旧倔犟地抿着唇,快速接过走了出去。
整个下午,路行舟都在江归的安排下活动,一会洗衣做饭,一会按肩捶腿,一会又让他买桃子。
这个季节,桃花才刚开,哪里就有桃子吃,可是不可否认,早上他也确实看到江归在吃桃,问了他才知,是那个叫许逸的人搞来的。
不出下司就能搞到桃子。
路行舟不行,他不知道谁家有桃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明明是自己的家乡,却还没一个外人混得熟。
中午本就没有吃饭,又做了这么多事,路行舟恹恹地走在山路上,实在没力气了,找到自己的车钻进去休息。
路行舟是被手机吵醒的,他一睁眼,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你他妈去哪了?还不回来?”江归的声音极其暴躁。
路行舟揉揉头,神思清明了一些,“我没找到桃子……”
“操,赶紧给我回来!”
他叹口气,支撑着身子回了家。
屋里的灯亮着,推门进去,江归正趴在地上单手做俯卧撑。
他的左手臂还伤着,这样的动作着实有些危险。
路行舟惊了下,也没说话,转眼看到一角的桌子上有些饭菜,甚至还有两个桃子。
诧异的瞬间,他咽了咽口水。
江归起身,喘着气清了清嗓子才道,“邻居阿婆家的饭。”
“嗯。”路行舟点点头,没有动作。
“吃啊!还要我喂你不成!”江归满脸透出不耐,“饭做不好,按摩也不会,连个桃子也弄不来,那西边不就有个大棚吗,今天清明,很多人去那买,这都不知道。”
其实江归也是从阿婆那里听来的,以前对于这些事他也从未上过心,都是许逸照顾的。
今天实在是没好好吃一顿饭,晚上那会,闻到阿婆家的饭香,江归厚着脸皮就上门蹭饭,不仅蹭,还打包带走。
路行舟咬了咬唇,“我去外面吃。”说着拿了饭菜出门。
江归躺了下来,按捺着性子等他回来。
等到耐心耗尽,路行舟依旧没有回来,江归唰地起身,推门出去,“路行舟!”
主屋亮着灯,路行舟换了一身棉麻的长衣长裤,头发微湿,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摊着笔记本。
见江归进来,他暂停了敲打,合上笔记本望过来。
“你他妈干什么呢?快过来!”
“我今晚睡这里就行了。”路行舟点了点方成佳的房间。
“不行!”江归果断拒绝,“都多久没住人了,你不嫌灰尘么。”
路行舟皱眉,“那个叫许逸的,没睡这里吗?”
“没有。”江归顿了一下,勾起唇角,“我们睡一起。”
路行舟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涌上一股委屈和愤懑来,他冷下脸,继续不吭声。
暖黄的灯光,却让路行舟的脸看起来格外柔美,很明显,他已经洗过澡了。
江归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他一手拿开笔记本,像白天那样,禁锢着路行舟的双手,将人拉进了西侧屋子里。
路行舟第二次被甩到床上。
他喘着气,内心的压抑仿佛也到了极限,撑起上半身和跪坐在床上的江归对视。
两个人眼神胶着在一起,都掺着不明意味的情绪。
“路行舟,你说了,我想怎样都可以,还记得吧?”江归向前侵进一步。
“江归,不要在这里。”
“我就想在这里,否则,我为什么要待在这种破地方不走呢?”
“不行,不行……”只要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床,甚至,这张床上,江归和许逸一起躺过,他就浑身不自在。
让他做鱼也罢,让他洗衣服也罢,他都忍了,可是这个,他真的不能忍。
“不行也得行。”江归喘着气,压上路行舟,“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反悔。”
“不行。”路行舟的声音有些破碎,“你还有伤,不,不行……”
“我能行的,你放心。”江归凑近他,“只要你配合我。”
江归的手在路行舟下巴徘徊,唇也轻蹭着他的脖颈,他硬硬的发丝随之剐蹭路行舟的下巴,激得他起了鸡皮疙瘩。
江归轻笑一声,用牙齿咬开路行舟胸前扣子,“路行舟,不要这么死板,学着点怎么伺候人。”
江归今天卡过鱼刺,嗓子就开始变得沙哑而磁性,此刻,他又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在寂静的夜晚,路行舟有种被他包围的错觉,加之他周身的气息,声音与味道,最能唤醒一个人的记忆。
那些曾经在莞安公寓里的过往,在路行舟脑海里闪现。
然后,他可耻地发现,自己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