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朝凪酱我认错了哇——你放手吧呜呜呜——”

  朝凪微笑着加重了按着手下毛茸茸脑袋的力道。

  她昨天晚上专门订了最早一班飞横滨的飞机,落地没有休息就去孤儿院接来了这只大型金毛就是为了这一刻——狠狠把太宰治的头按进他最讨厌的狗的肚皮里。

  并享受对方痛苦的嚎叫与挣扎。

  旁边沙发上的禅院惠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边,小手都不觉揪紧了旁边乱步的衣袖。但此刻的乱步显然没空去顾及小孩的心思,他正兴奋地看着那边的情景,满脸写着开心。

  反而是哈哈大笑的中也察觉到了小男孩的担忧,收了笑跟他解释:“没事,你姐姐下手有分寸的,而且太宰那家伙……抗造。”

  他以为禅院惠是在担心朝凪下手会不会太重了些,哪想到下一刻小男孩摇了摇头,认真地跟他说:“不,我是在担心小波会不会不舒服,太宰先生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扎人。”

  小波——那条敞开肚皮躺在地上的狗。

  “……”

  中也:“不,我觉得它很享受。”

  中也说的是真的,小波大概是误以为头放在自己肚皮上蹭来蹭去的人类是在跟自己玩耍,在那个人类的头抬起之后还凑过去亲昵地舔了舔对方的脸。

  太宰治:“————啊!!!”

  十分钟后。

  禅院惠摸着小波光滑的皮毛,看了看沙发另一头神经质地不断喃喃着“我脏了”的太宰治,很不理解这人为什么如此激动。

  而同在沙发上的乱步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见状不但没有安慰,反而出声嘲笑:“太宰你就算把脸搓掉一层皮也掩盖不了你被狗舔了的事实哦~”

  “乱步你闭嘴!”

  “都是马上二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怕狗,真丢人啊太宰。”中也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斜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的人,嘲讽道。

  被中也嘲讽这件事压过了被狗舔了不适,太宰治坐直了身子,伸手理了理自己刚才被朝凪暴力抓过去弄乱的衣领,眯着眼睛慢慢吐出一句:“讨厌跟害怕可不一样,我讨厌中也但你难道觉得我会怕你吗?”

  说完还极为欠揍地对着中也笑了笑。

  直接拉满嘲讽。

  “你!”

  在中也已经攥紧拳头了的时候,朝凪从厨房探出头来。

  “打架的人没有早饭吃哦。”

  中也愤愤松开拳头,太宰治刚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就听见那魔鬼般的声音继续说:“修治哥如果想继续跟小波玩的话可以继续哦~”

  朝凪看着沙发上貌似乖巧的几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

  夏油杰昨晚回学校后几乎是沾床就睡了,以至于今早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还盯着天花板迷茫了一下。

  但门外的敲门声显然并不打算留给他时间去思考,一声比一声重,甚至有破门而入的趋势。

  他真情实感地觉得门外那人做得出这种事。

  夏油杰打着哈欠拉开门,站在门外的果不其然是五条悟。

  “杰!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五条悟眼里兴奋的光即使隔着那副墨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什么发现?”

  “昨天那个黑头发的女人,哦对你当时走了没看见,反正就是那栋小楼的主人,是一个长着超长黑色头发的大美人,”五条悟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以显示对方的头发真的很长。

  夏油杰倚着门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他的比划。

  “然后?”

  “我发现我之前见过她!”

  这句话倒是让夏油杰认真起来,“在哪见过?”

  五条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梦里。”

  “……”

  “砰”——门被重重关上了。

  差点被门撞到鼻子的五条悟愣了一下。

  继而不满地继续敲门,边敲边大声喊:“喂我说的是真的!我之前真的梦见过她!”

  “咔哒”——门锁了。

  门内的夏油杰找出一副耳塞戴上,隔开五条悟的胡话与恼人的敲门声,倒在床上继续睡去。

  ————

  伺候完家里的三位大少爷用完早餐,再把他们送走去上班,朝凪这才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倒,长长呼出一口气。

  禅院惠大概是这个家里心理年龄最成熟的男孩子,哪怕他实际上只有五岁。

  他看出朝凪脸上的疲惫,又听见她叹气,体贴地为对方端来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谢谢惠惠!”

  朝凪坐起身,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头,“我们家惠惠真懂事。”

  禅院惠还没能习惯这种直白的夸奖,稍稍红了小脸。

  “朝凪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早上是最早起床的他给朝凪开的门,当时看着门外的人禅院惠着实震惊了一下。

  “唔……除了为了惩罚修治哥,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禅院惠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

  “惠惠,我昨天见到你爸爸了。”

  朝凪一开口便是一道惊天巨雷。

  禅院惠愣了愣,便又恢复了平常无甚表情的样子。他知道朝凪应该是自己父亲的熟人,但他也确实对这个根本不怎么管他甚至有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男人生不出好感。他还记得朝凪之前说过等找到他爸爸就把他送回去,所以她现在提出是想把他送走了吗?

  于是他只冷淡地答了句“哦”,仿佛她说的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停了停,禅院惠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朝凪小姐是要把我送回去吗?”

  这下换做朝凪愣了愣,她看着小男孩毫无波澜的沉静眼神,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先不说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再把人送回去,而且以现在甚尔的状态,怎么可能照顾惠惠啊。

  但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惠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禅院惠沉默了。

  朝凪也不说话,只笑着看他,等他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小男孩低下头努力掩藏自己脸红的事实,声音细若蚊呐:“……喜欢。”

  现在他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穿干净的衣服,有玩具和电视,乱步先生虽然表面冷淡但是会和他一起看动画分享零食,中也先生虽然表面凶巴巴但是会细心地帮他拿柜子高层的东西,还有朝凪小姐,总是很温柔地蹲下来平视着他说话。虽然只短短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他在这个家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尊重。

  他很喜欢这里。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呀。因为我把惠惠当弟弟,只要你想,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

  ————

  五条悟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未接通”,郁闷地撇了撇嘴。

  杰不理他,小朝凪也不接他的电话,硝子更是看见他打招呼就直接后退,还有夜蛾老师……啧,谁要跟一个老头子倾诉啊。

  完全找不到人分享自己的发现和疑惑的五条悟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干脆自己去找昨天那个女人。

  熟门熟路地来到昨天的小楼,五条悟伸手按下门铃。

  很好,这次没有阻碍。

  几乎是他刚按下门铃,面前的院门就自动缓缓打开了。

  昨晚那只无形的大手又出现了,推着他的背催促他前进。而五条悟似乎并不好奇这自动打开的门和奇怪的力量,毫不犹豫地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他感觉到院门在他身后又缓缓合上了,而他也走到了小楼前。小楼的门是打开的,从深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客人,请进。”

  ————

  “朝凪小姐跟我父亲……很熟吗?”

  禅院惠迟疑了一下,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朝凪小姐是我父亲的女儿吗”,没办法,除了血缘关系,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把这么温柔善良的朝凪跟自己那个人渣父亲绑在一起。而且她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真的很难让他不怀疑朝凪其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是啊,很熟。”朝凪想起以前的往事,“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禅院惠:完了,看来她真的是我姐姐。

  禅院惠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拥有了一个喜欢的姐姐,还是该同情朝凪小姐的父亲是个人渣。

  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很可能是私生女而感到排斥,只是在心中为自己父亲的人渣程度又添了一笔。

  朝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惠惠心里已经成了人渣甚尔的可怜女儿,她还在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继续说道:

  “甚尔、也就是你的父亲,他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也知道惠惠你肯定不喜欢他甚至可能恨他,但我希望你知道,他并不是不爱你。他只是——+没人教过他怎么去当一个父亲。”

  禅院惠:“他没有父亲吗?”

  “啊,算是吧。”朝凪想起禅院家的上代家主,撇了撇嘴,那种人算什么父亲啊,还没有直毘人那个叔父尽责呢。

  禅院惠则是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没关系,原不原谅他是惠惠的选择,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禅院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少女的白发从耳边滑落,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温暖的手掌落在他的发顶,力度轻柔地为他抚平翘起的头发,她说:

  “我们家惠惠,是被父母爱着的小孩呀。”

  “……真肉麻。”

  禅院惠别过头,心里却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些隐秘的雀跃,像是坚硬的保护壳裂开了一点缝隙,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带来光的温暖。

  朝凪装作自己没看见小孩红透的耳根和翘起的嘴角,眼神温柔。嘴上却活泼地接话:“是是是,这样是太肉麻啦。”

  在昨天的见面后她清晰地认识到甚尔是爱着禅院惠这个儿子的,而她愿意为此专门回来告知惠这件事,因为她太清楚不被父母爱着的感觉了。那种感觉是无论旁人给予自己多少爱都无法填补的。

  而在她自己和甚尔的人生已经充满遗憾之后,她希望禅院惠可以拥有一个圆满幸福的人生。

  禅院惠是个冷静矜持的小朋友,在最开始的雀跃之后他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朝凪小姐话里透露的意思是……她是不被父母爱着的小孩?不过想想那个人渣父亲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还有个女儿,很可能是他在认识母亲之前之前在外面鬼混的时候——

  尽管如此朝凪小姐还为那个人渣说话,而且还对自己这么好。

  她真是太好了,是他见过最好的人。

  朝凪浑然不知禅院惠小小的脑袋里脑补了一大堆什么,只是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柔软了许多?

  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时朝凪还是懵的,随即也轻轻环抱住对方。虽然不知道一向冷冷淡淡的小男孩为什么突然抱住自己,但不抱白不抱?

  这样想着朝凪不自觉翘起唇角,收紧手臂抱住这一团温暖。

  ————

  “你的愿望是什么?”

  侑子还是穿着昨天那套红黑色的繁复和服,不同的是昨天披散着的长发今天挽成了发髻,更添几分端庄的意味。此时她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拿着烟斗慢悠悠的吐出一口轻烟。

  五条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随性地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椅背,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墨镜,懒懒开口:“我的愿望是,你能别抽烟了吗?”

  侑子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吸烟的动作稍顿了顿,随即一笑:

  “可以啊,那么你打算为这个愿望付出什么代价呢?”

  作者有话说:

  我又回来混个更了(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