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此嬉皮笑脸,回头看看你自己怎么跟凯洛斯解吧。”路斯修恼羞成怒,戏也装不下去了,直接撂挑子摆烂,“我也是有病,好好的雄虫不做,非要证明自己,我呀,就活该被你们这一家子摆弄。”

  楚文卿呼吸一屏,心脏抽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害怕。系统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他强装镇定,支撑着目送走了路斯修。

  楚文卿关上房门,盯着门锁半晌,伸手,反锁。

  门锁的转动,机械的咔噔,竟给了楚文卿安全感。

  他瘫坐在床上,回忆着凯洛斯与他相处的种种,不舍漫上心头。

  若凯洛斯发现他不是楚文卿会如何?

  如何凯洛斯发现,他不属于这里会如何?

  楚文卿赶紧停住想象,但思绪不受控制的飞速运转。

  路斯修离开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凯洛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楚文卿开始学习鸵鸟,开始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带着纠结的烦躁,楚文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楚文卿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柔软的棉质睡衣,头也没有困在被里,而是规规整整的枕在枕头上,楚文卿模糊的睁眼,床边的小夜灯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窗帘也早已拉上。

  凯洛斯进来过。

  楚文卿的手摩挲着衣袖,不敢往门口看。

  他害怕对上凯洛斯的眼,害怕面对凯洛斯。

  楚文卿不知自己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多久,终于在酸痛的代价下转过脖颈。

  他没有看见预想的画面,凯洛斯没在。

  甚至,楚文卿蹑手捏的走至门口,发现,门锁依旧在反锁状态。

  楚文卿一惊,突然回身。

  他飞速跑向窗台,掀开窗帘,窗户的锁是开着的。

  楚文卿不可置信的往下看去……

  他的病房为了安全,仍在顶层,深夜漆黑,楼下路灯点点,医院依旧很忙碌,来往的虫不少。

  但楚文卿还是一眼看见那个小如蚂蚁的身影,就在自己窗户正下方,站在那,挡住了所有虫来往的必经之路。

  路过虫都想要僵持,但看见那身衣服,又或者是凯洛斯的眼神,都低头选择了绕行。

  楚文卿只能看见一个头顶,但他从不怀疑,那不是凯洛斯。

  他以为,这种只是电视剧里夸张,当他看见窗户锁的时候,他还心存怀疑,但此刻,他甚至可以想象,凯洛斯刚刚是如何发现自己门反锁,一直到爬上顶层,扒开窗户。

  又是怀着怎么样的感情,做了一系列事情后,原路返回的。

  凯洛斯,楚文卿无声的说着,我还是想回家的。

  他承认,他沉迷于凯洛斯对他的呵护,甚至是爱护。甚至,他怀疑自己喜欢上了凯洛斯。但想比那个遥远的家,他还是想回去的。

  可他也知道,回去的代价一定是惨痛的。

  但,若凯洛斯直接张口问他,他一定会选择回家的。这,无关爱情,无关谎言,只是亲情无法割舍。

  楚文卿深吸一口气,拉开窗户。

  他知道,虽然凯洛斯没有看此处,但凯洛斯一定会知道,自己看见过他。

  最终,楚文卿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凯洛斯,他不知道凯洛斯知道些什么,也不知道凯洛斯是何时发现的。

  但他现在就要做一个缩头乌龟,缩在自己的壳里,哪怕小奶牛此刻用鄙夷的望着他。

  楚文卿起了个大早,缩头在窗户边缘……

  凯洛斯不在,楚文卿又光着脚丫蹿回了床,再次缩进被窝。

  迷迷糊糊的他再次与周公约会,梦中,有香甜的菠萝,有美味的炸鸡,有生日蛋糕,所有的亲朋都围绕在他身边,给他唱生日快乐歌,祝福他,一生顺遂平安。

  眼角的泪轻轻滑过,一双带着茧的手想要去擦拭,却又在距离分毫时停住了,然后颤抖着缩了回去。

  轻轻的关上门,离开了。

  再次睁开眼的楚文卿,看见的是放在一旁的蛋糕。

  想比上次的,这次有了明显的进步。

  是阿诺德的进步,也是凯洛斯的进步。

  全奶油的面,没有任何水果装饰,也没有巧克力衬托。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乱。

  楚文卿光着脚,站在旁边,呆呆的驻足着,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奶牛都不耐烦的跑开,久到站在地上的楚文卿已经感受不到地板的寒凉……

  像是受到召唤,楚文卿的手指戳了一下蛋糕体,然后放入嘴中。

  很甜,但不腻,楚文卿犹疑的看了眼蛋糕。

  诧异!

  怎么还有点酸涩?

  楚文卿的手一摸,静声苦笑,原来,自己如此不争气。

  楚文卿胡噜了一下脸上的泪珠,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冲刷着不太清醒的大脑。

  就连刚刚跑过来的小奶牛都被这突然的水花,惊吓的竖起了猫,四条腿如风火轮般四处逃窜。

  整装收拾好心情的楚文卿打开门,就看见黑鹰站在门边,似乎等了好久。

  “上将说,已经发现他们的实验室了,基本一锅端了,至善高僧也在内。”黑鹰有些胆怯,但仍用平和无感情色彩的语言,陈述着,“上将说,如何您想,可以去见见至善高僧。”

  “至善和尚也参与其中?”楚文卿的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向黑鹰打了个招呼,很是随意。

  这让黑鹰都有些怀疑,但仍全部告知:“根据目前的证据,至善高僧应该只是旁观隐瞒者。”

  “他不会参与的。”楚文卿的语气笃定,让黑鹰都有所怀疑,因为在不久之前,凯洛斯也说过这句话。

  “他不屑。”

  黑鹰呆住了。

  他不明白,如此有默契又有共识的两个虫,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那,去吗?”黑鹰小心试探着。

  “去。”

  *

  凯洛斯的眼下紫青,浓重的黑眼圈,彰显着他此刻的疲惫,突然看见楚文卿的出现,凯洛斯的脚步一顿,而后眼中的光开始黯淡,而后犹如一摊死水,静谧于此。

  楚文卿侧头,低语:“凯洛斯毁容了?”

  “啊,哦,那个是昨日抓捕时被马蜂蜇的,已经处理过了。”黑鹰详实回答。

  “哦。”楚文卿轻点额头。

  “雄主,至善高僧在右边第一间,让黑鹰守着吧。”凯洛斯像是急着解释什么,口齿间竟有些吞字。

  “上药了?”楚文卿问。

  “至善高僧只是推搡间磕破了膝盖,已经让军医看过,药也上过了,应该不会留疤。”凯洛斯连忙回答。

  “我说你脸上的包,可有上消炎的药膏?”楚文卿很是烦躁,那鼓包,表皮泛着红肿,一看就只是简单处理的样子。他倏然想起,凯洛斯说过,军雌好像是不配用药膏的吧。

  想到这,楚文卿的眉关紧锁:“不是说你改革的颇有成效吗?就是这样的成效?”

  “我,我无能。”凯洛斯低头认错。

  黑鹰在一旁壮着胆子,小声嘟囔着:“要不是那些虫以此威胁僵持着,我们哪会如此被动。”

  “僵持?要么是你们胆小,要么就是没有触动他们根本的利益,直接戳重点,我不相信,是雌虫不想翻身,还是雄虫不想自由!”楚文卿直接戳痛点,当着所有军雌的面,厉声道。

  “这是凯洛斯上将的雄主吗?这么有魄力,不愧是……,要是我们也能如此就好了”

  “小声些,那可是翻译官,怎么可能是我们能比拟的。”

  远处的军雌窃窃私语。

  “就是要敢想,为何军雌不能掌握如此话语权,为何雄虫就不能有此能力独当一面?”楚文卿回身怒喝。

  “是是是。”

  “是。”

  军雌们一愣,都望了过来。

  面对疑惑,质疑的眼神,楚文卿及其平等的挨个瞪了回去。

  最终还是凯洛斯出声打破了僵局:“雄主,我上过草药了。之前在山上,情急又当地虫帮忙处理的,只是看着严重,实际没什么事。”

  “嗯。”楚文卿听见满意的解释,才稍缓了下来。

  支走所有虫,楚文卿拉着凯洛斯一起去见至善和尚。

  凯洛斯想要躲避,但楚文卿拉着军装,凯洛斯不好挣脱。

  中途想要张口,却被早已揣测到的楚文卿适时瞪了回去。

  凯洛斯的话卡在嘴边,只得咽下。

  “军犬在哪?那些动物在哪?”楚文卿直怼到至善和尚的面前。

  “施主的问题,贫僧不懂。”至善还是闭目,盘腿坐在一堆草料上,双手合十,彬彬有礼。

  楚文卿恼怒,一脚踹了上去,直接将至善踹倒。

  “装什么?沆瀣一气的家伙。”楚文卿扭身对凯洛斯说,“直接拉几只猛兽过来,动物园不是还仇吃肉吗?我来说。”

  “我看你有没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又有谁能保的了你。”楚文卿啐了一口,就要走。

  至善见事情不妙,赶紧出声阻拦:“施主就来此就没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啊。”楚文卿在门边驻足。

  “贫僧愿为施主解惑。”至善又恢复了刚刚的气定神闲,扑棱扑棱裤腿上的森*晚*整*理灰尘,再次盘腿坐下。

  “那些动物在哪?”楚文卿忍着脾气,走近。

  “贫僧不知。”

  “诶呦。”

  至善再次栽倒。

  楚文卿这次当着至善的面,微微一笑,在地上踮起脚尖,扭了扭脚踝,蓄力……

  千钧一发之机,至善喊道:“我大概知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楚文卿收回快要比划到至善脸上的脚,四处看了看,“看来你也不相信有谁能保你。”

  静等了一会儿,楚文卿挑眉:“实验完毕。”

  “你,你,你……”至善坐在地上指着楚文卿,“你”了半天没有下文。

  楚文卿没再理至善,反而看向凯洛斯,他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就剩我们了。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