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行你真是个王八蛋。”
大战四回的徐书泽黑着烟圈,被榨得一干二净躺在床上不动弹,徐知行还在他身边蹭个不停,忍无可忍呼了一巴掌过去。
“别发情了!”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我信你,我就是十三点。”
十年前的徐知行也是如此,总是装出一副是徐书泽把他带坏的样子,借此机会提出各种各样不像话的要求,徐书泽乏倦与他争斗,总是顺着他的意,到如今还是如此,甜头根本尝不够。
翌日一早徐知行就提前一小时起来准备早餐,还调试好温热的洗澡水把睡意朦胧的人抱到浴室里,徐书泽下意识以为这人又要胡闹,结果两人都弄得浑身湿透,眼看着时间不够用早餐都没吃就急匆匆要下楼。
徐书泽忽然想起他还没有钥匙,转身一看那人磨磨唧唧还没下来,两步作一步踏上楼梯要去催促,却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谈话声。
“那个徐先生啊,你们小情侣之间感情好都理解,就是凌晨三四点还不歇就有点……哈哈哈你说是吧?就算你年轻身体好也要照顾人家女孩子嘛!”
徐书泽知道这是邻居找上门来了,一下子臊得耳后根都红透了,听着徐知行给人家赔礼道歉,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楼的脚步声传来,徐书泽还没来得及躲,抬头正好看到徐知行跟在挺着孕肚的年轻女人后面,徐书泽连忙侧过身让路,女人觉得奇怪回头瞥了他一眼,徐知行嘱咐她小心脚下台阶,孕妇这才不继续盯着他。
徐书泽偷瞄了一眼擦肩而过的徐知行,那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这一看就是笑他做贼心虚,徐书泽气愤得不行却无处发泄,慢吞吞跟在他俩身后。
徐知行一到车上就笑得停不下来,任凭徐书泽翻白眼还是怒瞪,捧着肚子笑得眼镜都歪了,徐书泽伸手一把拧开车钥匙,没好气地命令道:“开车!”
“好好好,下次我肯定照顾你,绝对不犯浑。”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下面那玩意这辈子都照顾不了。”
徐知行听完立马收回了笑容,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徐总,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天河路39号。”
正要输入导航的徐知行觉得不太对劲,迟疑了两三秒后猛然反应过来:“你去南洋干嘛?”
“谈天说地,聊聊家常。”
徐知行一听他要自投罗网,眨眼间就冷了脸警告道:“徐书泽,我和你说过,他们——”
“我知道,今天又不是去打架,我得亲自和他们打过交道心里才有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徐书泽看他还是不放心,便轻轻伸出手覆在那人的手背上,“别担心,我不会和他们起冲突的。”
等真正到了南洋集团公司楼下,徐书泽心头其实有点怯,徐知行也看出他的紧张正要开口安抚,看他深呼吸完还以为是作好了心理建设,下一瞬竟然猛凑过来,没等徐知行反应过来脸颊就被吧唧亲了一口随即拉开车门大步迈了出去。
徐知行连忙按下车窗,朝着那人单薄的背影喊道:“我就在这等你!”
“傻子。”
徐书泽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既不敢回应也不敢回头,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永远只能是单方面主动,一旦谁越过了安全界,谁就会先出局。
徐书泽在电梯里碰到了南洋员工,一靠近却闻到满身的酒味,徐书泽连忙后退一大步皱起了眉头,这南洋说是建设公司反而更像是夜总会,出了电梯总算看到个正常人,徐书泽向对方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女秘书便带他走进了一间装修极致奢华的办公室。
“董事长,有人找您。”
“谁啊?这大清早来干嘛?”
徐书泽左顾右盼也没见人影,直到女秘书小跑到屏风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南洋董事长穿着件浴袍,敞着衣领从床榻下来,秘书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靠近他耳边悄悄说:“亚南的工程部新总监,姓徐。”
满脸胡茬的男人暂时还想不起来他这号小人物,直到女秘书又凑近耳语了几句,对方这才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奥,那个短命鬼的事体啊,晓得了。”
女秘书恭顺地点点头,正打算回来招呼徐书泽,却忽然被拽了回去,腰上被一只戴满金戒的手圈住,徐书泽下意识背过身去,却意外发现这秘书自己捂住了嘴,并没有惊喊出声,只见那只咸猪手就要上下其手,徐书泽立刻清咳了两声,男人扫兴地松开了手,女秘书的声音都在发颤:
“徐总监他也跟进来了。”
男人啧了一声,束好浴袍大摇大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到徐书泽的样貌后眉头莫名舒展开,一屁股坐在那价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向他招招手。
“亚南集团徐总是吧?来,过来坐。”
徐书泽点头在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开口说明了来意后,瞧着对方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毫不在意,喝了口秘书刚沏好的白茶,咋吧两下嘴这才不紧不慢道:“诶,老弟,在我们这里没什么狗屁总监总裁,你喊我一声王大哥就行。”
徐书泽呵呵冷笑两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来就给他下马威,这是远近闻名南洋的派头。
眼前狗眼看人低的男人叫王盛民,年轻的时候跑码头混迹江湖,什么货都敢运什么事都能抗,物流运输房地产高利贷娱乐会所,只要能赚钱的行业他都搅个浑水,后来扫黑除恶一打响,他脑子还算灵光知道时代更迭,摇身一变成了现在响当当的南洋董事长。
“你这模样长的雪白晶亮,要不是西装一套我还以为是小姑娘嘞。”
徐书泽没想到这个老色胚连男人的豆腐都吃,不搭腔眯起眼睛笑了笑,对方也只好回归到正题。
“啧,你亲自来一趟,也算给我面子,这样好嘞,你们把网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清扫干净,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好伐?”
“王董您说的是道观龙脉?这件事可大可小,也可有可无,既然是合作共赢,您提了要求那我们也有一些想法。”
王盛民没想到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胆量倒还不小,裹起浴袍正了正坐姿,问他有什么想法。
“上周末晚上八点,王董您在醉江南定了个包间。”
一声巨响对面的人拍案而起,直接指着徐书泽的鼻子质问:“你娘西撇的跟踪我?”
“王董您别急,哪是跟踪啊,您误会我了,我那天就在楼下参加同学会,那时候还以为喝多了认错人,今天见到您本尊才想起来这一面之缘。”
徐书泽哪里参加过什么同学会,这小道消息是叶董昨天下午才给他传到的,今天来也是为了验证一下王盛民心里有没有鬼。
王盛民一听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就怕露出了什么不该有的破绽,连忙堆起了笑容应道:“奥~这样子啊,那我们确实有点缘分,小徐你刚过来不太了解这边的行情,我嘛一个大老粗想做点生意,多少双眼睛盯着啦你是不知道,我和原来那个短命鬼么确实闹过矛盾,他原来我手下干活的呀,亚南钞票给的多他跑掉么我理解呀,但都是这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钞票都扔落去了他来插一脚,这在江湖上就是不仁不义!”
徐书泽连连应声表示赞同,王盛民看他小白脸的样子一位也没什么主见,便咧嘴笑道:“小徐啊,东城那块土地搞来搞去就那点花头,说实在亚南能给你的,我南洋不止给得起,还会更多,而且那短命鬼这样一搞么,你们的招牌不灵了呀,但是我看你这么聪明机灵的人呢一定会有出息,你要是想通了,就到我们这里来玩一玩,南洋随时敞开大门欢迎!”
“谢谢王董赏识,不过呢,我这才上桌就摔碗不太好看,等东城区这个项目结束了,我有空就会过来向您学习学习。”
两人话里话外都是不肯让步,这场谈话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徐书泽放下陶瓷茶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今天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真是打扰王董这一大早的清闲了,您的提议我回去立马就上报给领导,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行,我也有数了,反正就一句话,有钞票大家一起挣。”
徐书泽道完别推门而出,正巧撞上了那个漂亮的女秘书,两人互相点头示意,他走后这间办公室里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而他只好默默在心里哎叹。
回到车里的徐书泽心情低落,徐知行以为是和王盛民谈崩了也没多问,发动了车往他公司的方向驶去。
“你说人真的有那么多迫不得已吗?”
徐书泽靠在车窗上问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一头雾水的徐知行以为是他碰上这个烂摊子有些烦闷,便开始炖起了鸡汤。
“都说勿为五斗米折腰,可惜五斗米才是世道所趋,你别太纠结,有些人有些事并非你能以一己之力去改变。”
“那你呢?”
徐书泽回头望着他,即便无法对视徐知行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淡漠。
“你说能为我改变,这是假话?”
轮胎摩擦柏油马路的声音十分刺耳,徐知行猛地一脚踩住刹车停在了路边。
“不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然而对方并不在意他的回答,继续靠着头枕眯上了眼睛。
“刚才我在南洋,碰到个女秘书,她被王盛民长期潜规则,我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她也正从外头进去,当时我就生出一个念头。”
徐知行听他话语停顿,便开口问是什么念头,徐书泽缓缓睁开眼,望着人行道上一群带着小黄帽的孩子们,慢慢开了口:
“我要是擅作主张妄自帮她,她是会感谢我还是责怪我?自愿深陷泥潭的人被过路人随手的善意之举拖回正轨,他是会报答根本不需要的救命之恩还是怨恨没能死得彻底?我总觉得是后者,人与人相处之道,就是不能越界。”
徐知行越听越不对劲,徐书泽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
“徐知行,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