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画外空间【完结番外】>第63章 最快乐的事

  昨晚那么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沈晚欲仍然睡得不踏实,日光还没攀上屋顶他就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雨还在下,随着风声啪嗒啪嗒地敲着窗棂。

  沈晚欲扭头看着旁边的人,孟亦舟握着他的手腕,紧紧地抓了一整夜。

  沈晚欲半边身子发麻,哪里都难受,粘、腻、无止境的发酸。他喉结一滚,喉间立即传来难以形容的辣痛。

  被旁边的动静吵到,孟亦舟蹙眉,带着点不高兴。沈晚欲立马就不动了,轻声哄他:“还早,再睡儿。”

  昏沉间孟亦舟眼皮费力地撕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地扫了一眼,下意识地将眼前人揽进怀里:“下雨了。”那嗓音沙哑,比风声还轻,他重新阖上眼睛,似乎没醒过。

  这个动作太熟悉也太陌生了,以前有段时间总是做噩梦,孟亦舟半夜听到动静,眼睛还没睁开,双手就伸出去将他抱来怀里。

  沈晚欲抬起下巴,依恋地望着孟亦舟的英俊的脸庞,那些凶狠和疯狂尽数褪去,眉目间恢复成他熟悉的温柔。

  沈晚欲小心翼翼抬起手指,隔着一厘米距离,勾勒着孟亦舟的轮廓,从舒展的眉心,到高直的鼻梁,唇珠微微上翘的嘴唇,这一刻,他更深刻地体会到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的意思。

  心头暖到发涨,沈晚欲把侧脸埋进孟亦舟宽阔的胸膛,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真好,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回笼觉睡得漫长,差不多到下午一点孟亦舟才彻底清醒,他动了动酸胀的脖颈,丢失的理智缓慢回归,怀里没有人,心头顿感一慌,这一幕和七年前那个夜晚太像了,他们纵情欢愉,第二早一醒,他却失去了他。

  孟亦舟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随便套上睡袍,拐着鹿角手杖,赤脚往客厅外走:“沈晚欲……”

  站在小厨房的沈晚欲听见动静,他正要去掀冒着热汽的煮锅,一不小心烫到手,心神却分不出半分,他扬声喊:“我在呢。”

  听到声音,孟亦舟心口一松,拐杖慌乱的节奏缓和下来。

  “我煮了粥,马上就能吃。先来喝点水,”沈晚欲刚抬起暖壶,视线往下一瞥,“怎么没穿鞋?”

  他丢下杯子,小跑着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拎着拖鞋,在孟亦舟身前蹲下。

  孟亦舟还有些恍惚,他看着沈晚欲细致地为他套上鞋子,这人嘴唇带着伤,脖子上好几块紫色的痂掉了又长,吻痕遍布肩颈,大概好多天都穿不了宽领T恤。

  沈晚欲抬起脸颊,笑盈盈的,露出了整齐白糯的牙齿:“外头吹风,赤着脚容易着凉。”

  鞋子穿好,孟亦舟丢开拐杖,胳膊一揽抱住了他。

  煮锅咕噜噜冒气泡,沈晚欲明明一米八的高个放进人海里也算鹤立鸡群,但依偎在孟亦舟怀里却显得小一号,大概是因为清瘦的缘故。

  孟亦舟低头,鼻息扑在沈晚欲的肩头,轻轻地吻了吻他肩颈的红痕。

  沈晚欲放松点地任由孟亦舟抱着,抬起右手抚着孟亦舟拱起的后背,像安抚一匹小狼。

  眼睛一斜,视线正好对上沈晚欲被煮锅烫到发红的指尖,孟亦舟突然出声:“烫着手了?”

  沈晚欲从他胸前抬起头,摇了摇头说:“没事儿,不疼。”

  孟亦舟低头看沈晚欲一眼,松开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将人摁坐在椅子上。

  屁股一挨上椅子,沈晚欲脸都皱起来,尽管昨晚上过药,但折腾了一整夜,现还在疼得很。他往外挪挪,尽量靠腿部力量撑着。

  抽屉里摆着各种应急药品,棉签、碘酒和创可贴都是常备的,家庭医生会定期更换,孟亦舟很快取出药箱。

  “没找到烫伤膏,”孟亦舟微微躬身,“下午你让程医生重新处理一下。”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沈晚欲点头,他说什么是什么,乖顺的应下。

  沈晚欲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亦舟抽出棉签,沾了点碘酒,他垂着眼,看起来很专心。虽然接过吻,做了爱,但情况还不明朗,沈晚欲不确定孟亦舟到底有没有原谅他。

  “孟亦舟,”沈晚欲叫他。

  孟亦舟没抬头,看似专注地为他处理伤口,没空搭理他,棉签轻缓地擦过那烫红的指尖,留下丝丝凉意。

  窗外光影在孟亦舟脸上晃动,沈晚欲抿了抿嘴角,又舔了舔下唇,踌躇两秒,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孟亦舟丢掉棉签,撕开创可贴:“同事。”

  谁会把同事弄成这样?沈晚欲心里觉得好笑,不过不表现在脸上,歪过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那再做几次才能升级成你男朋友?”

  孟亦舟没吭声,瞟了眼他脖子上的伤,面上绷得正经。昨晚的场景他压根就没法往回想,一想就要炸,他一个人过了那么些年,活得清心寡欲,生活里除了电影还是电影,说实话,他对这方面没太多需求,身边围绕的无论是事业有成的男人,还是千娇百媚的女人,他都没兴趣。

  他的身和心靠一根缥缈的线栓着,线头另一端系在一个不知在何方的人的手腕上。

  那人回来了,一朝得以入怀,他们拖着彼此的脚踝掉进欲 、望漩涡,好像要把这七年没做过的全部做回来。

  孟亦舟记得沈晚欲搂着他的脖子,在摆动摇曳里说尽了情话,说他的思念,他的爱意,说他想他想到发疯。他记得他咬住沈晚欲的嘴唇,把那带着血珠的唇当做果腹食物,他饿了太久,像一匹头次逮住猎物的小狼,咬着,吮着,恨不得吃下去。他记得那节奏失控的鼻息,薄汗涔涔的后背,吱呀乱响的床柱,如风若柳般的两具影子,这些都是思想上不可随意触碰的禁忌之地。

  “我还欠你好多债,”沈晚欲去牵孟亦舟的手,故意用手指勾他掌心,“得慢慢还。”

  孟亦舟压下那些连七八糟的念头,面色稳得看不出丝毫迹象,他把创可贴粘好,转身就要走。

  沈晚欲双臂张开,从侧面一把搂住那人的腰。

  男人嘛,口是心非的,能理解。

  “我知道你心里有道坎,我都知道,”沈晚欲偏头,侧脸贴着孟亦舟的心脏,听着那充满生命力的跳动,“我会陪你迈过去,陪你克服它。只是请你记得,每多走一步我们就离彼此更近一点,你不要后退,让我牵着你的手。”

  孟亦舟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着,他垂下眸子,看着沈晚欲那副又乖又粘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慢慢揉着他的发心:“这次打算牵我多久?”

  “一辈子,”沈晚欲立马说,“就算七老八十了也不放。”

  孟亦舟垂首:“八十牙掉光了吧,兴许走路都磕巴。”

  “你八十了我才七十九,到时候我搀着你,不需要拐杖,”沈晚欲眨了眨眼睛,前言不搭后语的提起一件旧事,“那年我们去法同观,我许了三个愿望,你要听听最后一个吗?”

  孟亦舟仍然看着他,没吭声。

  沈晚欲抬起下巴,笑了,细碎的晨光中能看到他侧脸浮动的小绒毛:“希望孟亦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永远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孟亦舟。”

  “嗯。”

  沈晚欲轻声说:“你知道世界上最最快乐的事是什么吗?”

  孟亦舟眼睫微颤抖:“……什么?”

  “和二十八岁的沈晚欲相爱。”

  心头一悸,咚咚跳了两下。理智再一次输给本能,孟亦舟低下头,沈晚欲很快仰高脖子,跟他交颈接吻。早上的沈晚欲是桃子味的。秋风撩动纱帘,第一缕晨曦穿越层层树影投至室内,浅黄色的光芒撒在地板的那两具影子上。

  —

  沈晚欲比以前跑剧组跑得更勤快,顾莱提过,孟亦舟前些年忙于电影,吃饭没准头,跟剧组的日子几乎顿顿外卖。沈晚欲打算自己上手,他请教医生,上网学习营养搭配,逝去的时间无法追溯,他只能用翻倍的爱意弥补,他变着花样准备一堆丰富的菜品,盒子每次掀开,小郑嫉妒得哭。

  孟亦舟在片场熬夜,他也陪着熬,坐在旁边,面前摆着台ipad,低头敲打几行字,又抬头看一眼认真工作的孟亦舟。

  今天难得提前结束,孟亦舟约了楚洋和方菲,商量试映会的事宜。

  沈晚欲回了办公室,才进门,他就拨通了李翘的电话,他要买当年和孟亦舟同居的那个房子。

  “买房?怎么这么突然?”李翘从美国回来,刚下了飞机,取了行李往机场外走。

  “我有急用,”沈晚欲说,“价钱随你开,只要能尽快过户就成。”

  李翘哟了声,调侃沈编剧财大气粗,又问:“你买一小破房有什么用?”

  “反正是大事,”沈晚欲不肯明说,卖了个关子,问李翘最近有没有空回国一趟。

  “我倒是有空,正巧回利海谈生意,”家庭司机把李翘的行李搬上出租车,他坐进后座,偏头用下巴夹着手机,伸手系安全带,“就是那房子我老早就卖了,想买的话得找找人。”

  “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房主吗?或者你把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也成。”

  那片属于老城区,一没经济效益,二来影响城市美观,这些年陆陆续续搬出了不少户主,这时候上赶着买房不被坑才怪。李翘看了看手表,他下午暂时没事,便约沈晚欲在学校商业街见面,顺便做个参谋。

  不出一小时,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沈晚欲老早就等在那,他嘴边叼着烟,手里拿着一盒万宝路,百无聊赖的一上一下抛着玩。

  “沈师弟,”李翘关上车门,朝他招了招手。

  沈晚欲拿掉嘴边的烟,手臂搭着外套,烈阳当空,他等得热汗直流。

  李翘一眼就看到对面那人嘴唇结痂,耳廓后面带着浅淡的牙印,下巴颌好像还泛着青,视线在那红痕斑驳的脖子上停留了一秒,还没打招呼,嘴里先蹦出一句:“我靠。”

  他皮肤太白了,虽然过去了两天,那些痕迹还是清晰可见。沈晚欲不太自然地扯了扯领口。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的杰作,李翘嘶了声:“这……啃得也太血腥了,你俩玩挺花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猜。”沈晚欲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却有点后悔,早知道穿高领了。上次被顾莱看见过,不出一天,小道消息就传遍了茶水间,万一再有个误会,那嗑cp联盟非炸锅不可。谣言倒是不打紧,主要不想孟亦舟被误会。

  沈晚欲顶着忽然飙升至34摄氏度的高温,抬手系好最上边那颗纽扣,将那渗着薄汗的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一起往前面那栋老旧的小区走。李翘问:“你俩这是和好了?”

  没一分钟,沈晚欲热得鼻尖浸着晶莹的汗珠,他脚步轻快,语气也轻快:“还不算和好。”

  “哦,”李翘恍然大悟,脸色复杂,“纯睡觉啊?”

  沈晚欲嗤一声笑了,他把那半支烟吻至唇边,另给了对方一支,想了个比较准确的表述:“他是我——正在追求的对象。”

  李翘把烟夹去耳朵后面,抖了抖双臂,对面那个甜腻的笑容给他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公寓是真旧,五十多平,里头的布置和装潢基本没怎么变,还和七年前一样。房主是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秃顶,挺着啤酒肚,他们一家人一年前就搬走了,这里闲置着,空气里浮动着潮湿和霉味。

  当时出面交易的是李家的财务主管,房主不认识李翘,不过倒是认识李翘腕上的手表,一看就来头不小,本着能宰则宰的原则,一开口就要了个高于市场的价。

  “四十个?趁火打劫啊这是,”沈晚欲还没开口,李翘先跟那房主杠上了。

  “市场价都这样,二手房里算是便宜的了,”房主陶了掏耳朵,又隔着衣服抓了抓圆滚的肚皮,他看得出沈晚欲特别想要这房子,故意说,“我这不二价,要是不想买就算了,我也打算重新装修一遍,留给我儿子当婚房。”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房子都他妈倒卖三次了。

  李翘撸高袖子,正打算好好跟这唇枪舌战一番,把价格打下来。那头沈晚欲就点头答应了:“没问题,我买。”

  “……”李翘皱了皱眉。

  这个憨逼。

  这种价格都能在地段更好的地方买一套小个几平方但是全新的中档小区房了。

  算了,谈恋爱的人都有病。

  被天上掉下馅饼砸中的房主一愣,随即喜上眉梢,笑得一张脸上肥肉横飞:“还是你们年轻人爽快。说实话啊,自从我把这个卖房的信息挂出去以后,不少人来看过,他们呢,也想买,就是价格给不上去,我又不愿意贱卖。今儿碰上你,也算是缘分了。”

  沈晚欲收回流连于四周的眷恋目光,说:“麻烦您尽快出合同,找时间我们把字签了。”

  “不用,哪用得着改天啊,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房主嘿嘿笑,唰一下,变魔术似的地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沓纸,“这是打印好的正本,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当场交易,省得你来回跑。”

  李翘:“……”

  孙子连印章都盖好了,摆明了坐地起价。

  再看旁边的冤大头高兴得嘴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算了,又不是自己的钱。

  两人当场坐下,摊开合同核对了十多项基本细节,最后添加了一项变更与转让的禁止条款后,沈晚欲当场签了字。

  把那中年男人送走后,李翘不解地问:“花那么多冤枉钱买个破屋子,值得吗?”

  沈晚欲拉开那扇墨绿色的窗帘,眼看着那白日将尽:“值啊。”

  他在屋里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这里的每一块瓷砖,每一件家具,甚至墙壁上每一条纹路他都清楚得不得了。

  那张用旧的沙发。周末的时候孟亦舟喜欢抱着晚崽坐在上面看一部老电影,沈晚欲坐在地毯上把切好的水果一块一块送进他嘴里。傍晚才晒得到阳光的小露台。发工资那天,沈晚欲会买上几瓶三块钱的黑啤,和孟亦舟躺在躺椅上,从黄昏坐在夜幕降临,再在月亮的见证下,接一个带着小麦香气的吻。还有那间狭窄的浴室,他们一起洗澡,共用一个洗漱台,在晦暗光线里耳鬓厮磨,抵死缠 、绵……

  这间小公寓老了,旧了,却见证了他们最赤诚干净的爱,承载着他和他数不清的回忆。

  李翘嫌弃看着外墙上那些霉斑,临出门了仍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实话,“李翘问他,“你到底买这房子干嘛?”

  沈晚欲轻轻锁上房门,将那把曾经丢失如今找到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揣好,他浅浅一笑,说:“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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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那么快和好哦,阿欲还在追夫,后面会甜甜哒。

  (友情提醒,本文没有火葬场,一开始排雷就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