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画外空间【完结番外】>第53章 路漫漫

  “你新找的拍摄地就是这儿?”孟亦舟看着顾莱,面无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但顾莱觉得大老板生气了。

  他老板一向绅士有礼,情绪鲜少外露,除了碰上沈晚欲的事。

  街道处通知之前拍摄的那条巷子要修路,挖土机和施工工队第二天就进现场驻扎,空气里到处都是浮尘和泥土,江逸跟踪许搴那场戏拍了一半,还差玻璃门那场。顾莱得了令,一天时间之内,必须找到一条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场地。

  利海是欲望之都,高楼大厦随处可见,老旧,烟火气,保留着上世纪风格的街道却不多。

  顾莱愁眉苦脸的到处打电话问人,后来是沈晚欲提的这条巷子,顾莱来现场勘查,一看,确实符合。

  顾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孟导,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孟亦舟没回答,而是问:“怎么会想到来这儿?”

  顾莱踌躇片刻,说:“利海这些年到处都在翻新,我本来跑了一上午也没找到合适的。后来沈编剧告诉我,他知道有这么条巷子,让我来看看。”

  孟亦舟声线冰冷:“沈晚欲提议的?”

  “对,”顾莱赶忙点点头,“孟导,如果您不满意就在给我一天时间,我再找找看。”

  孟亦舟没说话,盯着前方的脸庞微微出神,眼神也愈发深沉。

  这时梁斌到了,他从保姆车上跳下来,四周环顾一圈,周围有卖烤红薯的,卖冷面的,卖煎饼果子的,处处都是烟火气。

  梁斌开口第一句就是:“嚯,还挺像。”

  副导演和其他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陆续下车,副导笑着打趣道:“顾助,不错嘛,真让你给找着了。”

  顾莱讪讪地笑了笑,不敢搭话。

  副导演扭头,对孟亦舟说:“孟导,摄像机架筒子楼那边吧,那刚好有扇玻璃门。我让摄影师推近景,保准儿不会穿帮。”

  孟亦舟回神,对副导演说:“行吧,你安排。”又扭头吩咐顾莱:“通知演员,准备就位。”

  顾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仿若等待宣判的刑犯无罪释放。连忙说:“好好好,我这就去。”

  江逸回去琢磨剧本,也琢磨沈晚欲跟他说过的话,他很早就到了片场,坐在无人的角落里让自己尽快进入角色。

  早上的拍摄很顺利,江逸身上不再有抓不住主角灵魂的那种局促感,也没有了用力过猛的问题,进度推得快,直到拍到许搴模仿张津走路的戏份时,孟亦舟又不满意了。

  很简单的一个镜头,放在平常的电影里最多两三遍就过了,孟亦舟喊了十七遍。

  “cut,表情不对,再来。”

  “cut,姿势有问题,重来。”

  “cut,”孟亦舟在摄影机后面,盯着取景框,“还是刚刚那个问题,这段戏情感外放,要疯一点。许搴这时候已经喜欢上张津了,但他自己不明白,他也不敢靠近张津,只好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表达他对张津的爱慕。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给我最真实的反应,试着忘掉自己在演戏,Ok?”

  这是孟亦舟第一次这么不客气,江逸忐忑地低着头,掌心都掐红了。

  摄影师举着机器,手臂酸得要炸,但他一动也不敢动,剧组的工作人员听不出猫腻,却能感觉出孟亦舟不大高兴。

  气氛微妙的变得凝重,连坐边上聊天的群杂声音的都小了很多。

  “先休息会儿,大家辛苦了,”孟亦舟朝江逸抬下巴,“你去酝酿情绪,等你酝酿好了,我们再拍。”

  江逸抿着涂着口红的唇,脸色窘迫,他点点头,拿过剧本就去了。

  剧组人员立马四散开来,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

  副导演叼着支烟,一屁股在孟亦舟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

  副导演跟孟亦舟合作过很多次了,四十多岁,按照年龄辈分,孟亦舟喊他声叔叔也不为过。

  副导性格直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就觉得江逸第三次拍挺好的,你越喊cut,他反倒越不会演了。”

  孟亦舟垂在身侧的握成拳的右手舒展开,他知道自己今天有问题,实际上,从进入这条巷子那一秒开始,他就不对劲了。

  七年了,孟亦舟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条是沈晚欲当年临走前,他们去海边路过的巷子,连卖烤红薯,煎饼果子,炒冷面这些小摊都没变,唯一不同的是,烤红薯的老板租了一家店面,不再用手推车摆摊。

  孟亦舟答非所问:“还有烟吗?给我一支。”

  副导演用拇指抽掉嘴边的烟,眯起眼睛:“你不是早就不抽了?”

  孟亦舟看了他片刻,那意思很明显。

  “行行行,算我多嘴,”副导掏出半盒皱巴巴的中南海,抖了抖烟盒,递到孟亦舟手里,“要火吗?”

  孟亦舟说嗯。

  副导演从裤兜里拿了打火机出来,用拇指摩擦转轮,点着了火。

  孟亦舟坐在摄影机后面,他偏过头,食指掐着烟蒂,凑近那簇火。

  不得不承认,即便孟亦舟的腿有缺陷,他这张脸依然英俊得没话说,轮廓流畅、锋利,精致中带点冷漠,若是放在镜头后面,大概会惊艳大银幕很久吧。

  这时候沈晚欲拎着保温饭盒,如往常的时间出现在拍摄现场。

  他远远走来,就看见孟亦舟偏头,副导用一手拢着火挡风,一手为他点烟这副画面。

  那两人挨得极近,如果这个角度有代拍的站姐,图片一出现在网络上,恐怕第二天热搜就会被标题党霸占——《花裙子》导演恋男?恋情曝光?疑似当众亲吻。

  沈晚欲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那两个男人,攥着食盒的力道越捏越紧。

  点完烟,孟亦舟却没立刻退开,他看到了望着这里蹙眉的沈晚欲。

  两束目光在空气中对接。

  一动一静,一挑衅一皱眉。

  过了大概三四秒,孟亦舟直起上半身,隔着点距离和风声,孟亦舟不动声色地,对着沈晚欲所站的方位,抬高下巴,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沈师弟,又来送爱心餐了,”不知道梁斌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沈晚欲微微一震,回身就见着梁斌:“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是你太专心了,看什么呢?”

  沈晚欲一时没回话。

  梁斌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那头孟亦舟坐在休息椅上,指尖夹着支烟,一边抽口烟,一边与副导演谈论着电影,梁斌侧首,沈晚欲脸上的失落越来越明显。

  梁斌微微弯腰,逗沈晚欲:“怎么这副表情?谁惹你不高兴了?”

  沈晚欲这才意识到不太合适,他尬笑了一声,抹了把脸:“没怎么啊。找我有事啊?”

  这两人相爱相杀的戏码早传遍剧组了,梁斌作为旧相识,又从李翘嘴里听闻了他们少年时的感情,多少希望他们重归于好。

  梁斌说:“师弟,李翘过两天就回来了,我约了周教授,还有廖羽和蒋南,大家这么多年没见,一起吃个饭呗。”

  沈晚欲像是想到什么,立马扭头问,期待地问:“那.....孟亦舟也会去吗?”

  梁斌嘴角一勾,明知故问地说:“你想不想他去?”

  沈晚欲说:“想。”说完,他又觉得不妥,“但是.....如果我去的话,他会不会不太高兴。”

  梁斌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师弟,我问你个问题。”

  见他这么煞有其事,沈晚欲下意识挺了挺背脊:“你问。”

  “你心里是不是还挂着孟亦舟?”

  沈晚欲没问梁斌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一想到梁斌和李翘那么要好,也就不奇怪了。他实话实说:“是。”

  “想追回他?”梁斌问得很直接。

  沈晚欲没犹豫,还是说:“是。”

  梁斌一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齿:“懂了。”

  梁斌撞了一下沈晚欲的肩膀:“放心啦,包我身上,一定让孟亦舟赴宴。”

  下午的拍摄比上午顺利,不知道是不是被逼到一定的地步,江逸突然就开窍了,从模仿张津笑,到模仿张津走路,江逸一气呵成,孟亦舟也没喊过卡。

  从前江逸演戏,总想着演,想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孟亦舟说得对,真正的好演员会忘记演戏这件事,让自身进入角色,感知角色的所思所想,所哀所乐,当一个人演员真的忘记了自己在演戏,才能表现出最真实的状态。

  “cut,”孟亦舟满意地看着镜头,蹙了一上午的眉头总算舒展了。

  那头表演得忘我的江逸还在神经质地对着玻璃门笑,孟亦舟喊卡以后,过了好久,江逸还是没缓过情绪。

  梁斌拍了下江逸的肩膀,轻声喊他:“江逸。”

  江逸浑身一震,如梦初醒,他这才从“许搴”这张皮里挣脱出来,回归原本的肉身。江逸满头大汗,就像经历了一场马拉松,他消耗了太多能量,原来真正沉入角色,是这种感觉。

  梁斌轻声安抚他:“别紧张,你这次演得很好。”

  江逸喘看几口气,手指尖都还有点麻。他扭头看着孟亦舟,适才戏里带来的松弛感在面对孟亦舟时又消失了,江逸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等带孟亦舟宣判最后的结果。

  孟亦舟专心致志地盯着摄影机的回放,直到盯到最后一秒,才一锤定音:“一条过。”

  江逸缓缓舒出一口气。

  梁斌伸出手:”恭喜你”

  江逸顿了顿,然后握住梁斌的手:“谢谢梁哥带我。”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明天转场,开始拍第九场。”孟亦舟杵着拐杖站起身,大声说,“大家回去吧,好好休息。”

  接连几日赶夜戏,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工作人员差点喜极而泣,大家互相击了击掌,赶忙收拾道具,准备回家补觉。

  周遭一片乱哄哄的,梁斌蹿到孟亦舟旁边:“孟导,聚餐在佰甘饭店,包房我定好了,发个定位给你。”

  孟亦舟想说他什么时候答应梁斌了,刚要张口,周柏安的电话就打来了,教授一口一个好久不见,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孟亦舟连找借口的时间都没有,教授丢下一句,回见,就把电话挂了。

  三天后,南亚影视公司办公室。

  顾莱汇报完新电影的工作,对着老板的工作时间表,提醒道:“您等会儿有个聚餐,我安排司机送您过去。”

  孟亦舟停下写字的手,他这三天忙着审片,审后面的剧本,差点把这事忙忘了。

  一看手表,下午五点半。

  时间差不多了,孟亦舟快速签完最后几份文件,打开抽屉,弯腰,小心地将那支有外壳有点旧的派克钢笔放进盒子里收好。

  孟亦舟起身,拿过挂在衣架上的灰色西装外套和一旁的鹿角拐杖:“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乘坐电梯,到了公司楼底下,没见到司机,倒是见着了开着一辆黑色宾利的沈晚欲。

  车子缓缓靠近,沈晚欲摇下车窗:“去佰甘吗?一起吧。”

  孟亦舟没搭理沈晚欲,而是看向顾莱。顾莱立马掏出手机:“孟导,您稍等,我问问林哥在哪儿。”

  沈晚欲也不走,拉档熄灭,车子就这么横在南亚的大门口。

  顾莱打完电话,面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孟导,林哥说您的车,抛锚了。”

  “抛锚,”孟亦舟重复一遍,微微眯眼,“有这么巧吗?”

  “对啊,真是太不巧了,”顾莱揣着明白装糊涂,然后看了眼沈晚欲,恍然大悟的模样,绕到另一旁打开车门,“要不您搭沈编剧的车,反正同路,还省时省油。”

  孟亦舟直勾勾地盯着一唱一和的那两人,突然转身,往回走,丢下一句:“我还有份紧急文件没签,沈编剧先走,不用等我。”

  孟亦舟回了办公室,烦躁地将大门嘭一声关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到椅背上,就这么靠了一两分钟,孟亦舟探身,打开了最下层那层抽屉,里头摆着一包不知有没有过期的万宝路。

  打火,点燃,恶狠恶地吸了一口。

  孟亦舟差点呛到。

  他很多年没抽过烟了,一开始沈晚欲消失的那一两年,是孟亦舟最痛苦的日子。他生病了,拖着一身遭相思侵蚀的病骨,锈迹斑斑,他满世界地找沈晚欲,每次空手出门,再空手而归,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让孟亦舟无法承受。

  他开始酗酒,用酒精和香烟麻痹自己,直到有一次胃绞痛进了医院,医生下了死命令,要他必须戒烟戒酒。

  那段时间孟浩钦确诊肺癌晚期,身体已近日薄西山,姚佳哭红了双眼,孟亦舟不忍再伤姚佳,才断了烟酒。

  孟亦舟靠着椅子,闭了闭双眼,不愿再回想过往。

  天色不知不觉黯下来,周柏安和李翘分别打了两个电话来催,要是一般的聚会,不去就不去了,偏偏周柏安在场,他对孟亦舟有知遇之恩,这场宴会,不得不赴。

  抽完最后一根,烟灰缸里已经积攒小半层烟灰,孟亦舟倒进了垃圾桶里,烦闷的心情稍稍有所平缓。

  他走下楼,没想到沈晚欲还等在原地。

  初秋的夜晚,华灯初上,利海温差大,一到夜晚,吹来的风已经有了凉意。

  孟亦舟站在玻璃门后面,三四米的距离,他看见沈晚欲开着车窗,风吹乱他的头发,他手肘抵着车门,指尖夹着半支烟,橘色的火星子在夜色里忽明忽灭。

  夜色包裹着沈晚欲的侧影,月光从他鼻梁一侧滑过去,让他低垂的眉眼看起来十分落寞,甚至有些脆弱感。

  烟抽完,沈晚欲将烟蒂在车载烟灰缸里捻灭,食指一转,又从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支,咬在唇边。

  他拨动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着了,火苗的光滑过他的眉眼,似有所感,不远处好像有个人在注视着这边。

  沈晚欲扭头,看到自己等了很久的孟亦舟。

  四目远远相对,沈晚欲手忙脚乱地撵灭才点燃的烟,挥手将车里的烟味驱散,慌忙到撞到了车前镜上挂着的小挂件,沈晚欲顾不得那点疼,赶紧发动车子,打方向盘,开到孟亦舟跟前。

  “你还没走?”孟亦舟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晚欲,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沈晚欲打开车门下来,在凉风里搓了搓有些僵硬的双手,笑得有些拘谨:“我在等你,一起吧,好吗?”

  那声“好吗”暗含着讨好和示弱,听起来怪可怜的。

  沈晚欲看着孟亦舟,一脸紧张期待,等着孟亦舟回话。

  孟亦舟没回答好或者不好,鹿角杵地,迈开长腿,径直绕过沈晚欲。

  沈晚欲强装的淡定一下就瓦解了,双肩下沉,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似的。

  求和的路不好走,孟亦舟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沈晚欲知道他抗拒自己,只能一点一点来,先融化孟亦舟的防备,有机会再解释清楚当年的误会,但那些破烂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他也没办法将无奈和苦衷全盘托出。

  要解释什么呢?是说当年你爸爸找过我,希望我离开你?我妈病成那个样子了,继续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还是说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些答案,无论哪一个,对孟亦舟都是二度伤害。

  正在胡思乱想间,身后突然传来车门关起的响动。

  沈晚欲扭头,看到孟亦舟已经在副驾驶上坐好了。

  孟亦舟系好安全带,抬眼问:“不走吗?”

  “哦,”沈晚欲微微一愣,跟着受宠若惊的钻进车里,“走走走,现在就走。”

  车门关上,沈晚欲系安全带的手激动得有点抖,拉了两次才系上扣,孟亦舟一直没出声,也没看他,目光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红绿灯。

  车子打着了火,引擎嗡嗡低鸣,很快就上了路。

  南亚这条街车水马龙,路不好走,但沈晚欲车技稳,哪怕进弯道时也没有任何出现浮动感。

  沈晚欲以前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他第一次开车还是孟亦舟教的。

  两人那次去酒庄,进了盘山路,孟亦舟非要沈晚欲学,强行把沈晚欲塞进主驾,教他怎么开。

  驶上高架桥,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沈晚欲反而开得越来越慢,他很少能有机会和孟亦舟独处,恨不得这条路看不到头,他就和孟亦舟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开下去,永远也别停。

  “这条路最低限速四十,”孟亦舟望着远方,煞风景地说,“你想被罚款吗?”

  沈晚欲那点小心思在孟亦舟面前无所遁形,他摸摸鼻尖,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

  为了掩饰尴尬,沈晚欲转了个话题:“你想不想听歌?”

  “不想。”

  “那冷不冷,我开空调。”

  孟亦舟咬牙,不耐烦地回道:“不冷。”

  沈晚欲:“........”

  过了几秒,沈晚欲又问:“你不晕车吧。”

  孟亦舟没立刻回话,他转过头看沈晚欲,一脸淡漠:“以前没觉得你话这么多,几年不见,转性了?”

  沈晚欲不敢转头,脸都红了,抓在方向盘的掌心逸出一层薄汗,红潮蔓延到了他雪白的耳根。

  孟亦舟的态度一点都没变,他怎么会蠢到以为孟亦舟答应坐他的车,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铺过一床被子,就代表孟亦舟有那么一点原谅他了。

  沈晚欲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天真了。

  车内安静下来,高架桥过了,佰甘饭店的招牌在夜色里闪烁着明亮的荧光。

  孟亦舟摁下一半车窗,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暧昧和压抑充盈在狭窄的车厢里。

  车子停下,孟亦舟没说谢谢,没说任何一句话,打开车门就要走。

  “等等,”沈晚欲鼓足勇气,攥住孟亦舟的手腕,他怕等会儿孟亦舟不再给自己机会送他回家。

  孟亦舟转过身,视线不善地落在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背上。

  沈晚欲没放手。

  孟亦舟抬头,觑来一眼,那目光幽深难测。

  “那个,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晚欲大着胆子攥紧他的手,然后探身,从后座上拿过几件东西:“这是腿部康复训练器,最新款的,用起来不费劲,效果也好。这是外敷的膏药,如果阴雨天关节疼痛,敷一贴就能好,还有这个,这是.......”

  沈晚欲一件件展示着那些他东奔西跑买到的礼物,他语速很快,生怕时间不够一样,字句飞快往外蹦。

  沈晚欲介绍得太专心,完全没注意到孟亦舟阴沉沉的脸色,凶得好似能一口将他吞掉。

  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袭来,沈晚欲还没来得及反应,猛地被擒住手腕,后背随之狠狠地摔在车门上。

  孟亦舟探过半个身子,一手掐住沈晚欲的侧腰,一手抬高的他下巴。

  两人近得摩挲着彼此的鼻尖,温热呼吸萦绕着呼吸。

  孟亦舟鼻翼翕动,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冒着可怖寒光。

  “沈晚欲,”孟亦舟大手掐得沈晚欲下颌骨那块生疼,他用带茧的拇指搓着沈晚欲不久前被他咬破的下唇,那块红色的痂掉了。

  孟亦舟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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