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任一颗心被这甜言蜜语泡着。说起来活了二十五年,恋爱也不是没谈过,怎么遇到这个孩子,就能跟高中生似的,手足无措,哪哪都不像自己了。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你就为了这个,和家里闹成这样?”

  本想责怪他的任性,可转念一想,如今这种境地不都是因为我吗?听他父母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然大概会跑到学校,一直闹到我丢了这份工作不可——冲动成这样的年轻人,却仍能为我着想成这样。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就差脑子一热冲上去告诉他,别难过啦,老师答应你好不好。

  但我当然是不能这样做的。面对一个脆弱的、刚刚失去家庭的孩子,趁虚而入未免过于禽兽。再者,既然他的家庭如此排斥同性恋,那对于师生这层关系肯定更加抵触。

  少年人可以冲动,我却要把往后余生都好好盘算一遍。他有许多个七年可以挥霍,我却再不想经历第二次背叛和折磨。

  于是,我只好给他冲了一杯热橙汁,加了双倍的糖。因为他们说甜食会让人快乐一些。

  冲完热饮回来,我看到方岷手忙脚乱地放回了什么东西。见到我来,便立刻正襟危坐起来,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我不解,狐疑地把杯子递给他。方岷没有接,而是顺着杯子向上,摸到了我的手指。

  我的心跳早就控制不住了。如果不是怕杯中热饮烫到他,我大概会手抖到洒得到处都是。

  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怎么上一秒还在软绵绵地撒娇,这会就像一个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豹子,眼睛里掺杂着热情又直白的欲念。

  往前他没有这么放肆的,会怕我生气,小心藏好那些不该表露的心思——虽然并不能藏得住——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坦荡热烈。

  “施老师,谢谢你。”他的手掌完全覆在我的手背上,稍稍使了些力气,把我往他那边带,“不过,我现在不想喝,我们聊聊别的好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使劲拿走了那个杯子,我们俩之间便什么都没剩,距离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聊什么?”我被那眼神盯得不自在,往后退了几公分。谁知道这孩子紧跟着上来,还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在我眼前挑衅似的晃了晃。

  我顿时无话可说,张着嘴巴,脸迅速就红了。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我本来以为施老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岷笑得更开了,“往那一站,就跟神仙似的谁也不管,温柔起来又要人命。谁知道,原来老师的心思,也和我这个俗人一样啊?”

  我羞愤地去抢那个物什,可惜方岷反应更快,往后躲了几下,我便够不着了。

  臂长和身高的优势这时就能体现出来,方岷只要身体一后仰,我就得全身往前才能稍稍够到。

  太着急去抢东西,以至于我没发现,自己现在整个重心都压在了方岷身上。

  反应过来时,绯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这个木头做工还挺好,真的很像我啊。”方岷却不依不饶,选我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仔细念了起来,“施老师有心了,还刻了字——致,方,岷。”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是山寺的晚钟或海妖的呼唤,虔诚而不魅惑,偏偏就能迷住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