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南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光是这么远远一瞥,叶抒便发现了林幼南的双眼微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一场。
是为了赵缚哭的吗?
看起来似乎,有点像这么回事。
“父亲,叶公子。”林幼南走了过来,柔声地唤了他一声,并将手中的汤药放到了床边,随后便站到了林鸿朗身后。
“叶公子,我瞧你脸色不是很好,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会吧,殿下若是醒了,我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你。”林幼南十分贴心地同叶抒说道。
明明是关心他的话,可叶抒偏偏听出来几分当家主母的意味。
她就这么随意地将这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甚至都没有问过他的意思。
叶抒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多谢林小姐的好意,但我身为殿下的贴身侍卫,早已习惯了陪在殿下身旁,殿下一日未醒,我便忧心一日,断然没有让林小姐您来照顾殿下的道理。”
他嗓音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如今却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
林幼南被他这番话噎住了,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叶抒的心情。
他和赵缚是互相扶持的好兄弟,如今兄弟深受重伤,陷入昏迷,他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况且,在上京,无论是名门贵女,还是平头百姓,女子的贞洁都是最重要的,她们从小就要遵循男女有别的规矩,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陌生男子,传出去是会有损闺名的。
可她林幼南不受这样的思想禁锢,她是一株在北境自由生长的野花。
“殿下是为了救我父亲,才会受如此重的伤,殿下是我们林家的恩人,照顾殿下我自然义不容辞,叶公子你身子也还没好,此事就莫要和我争了。”林幼南认真地说道。
见叶抒仍旧没有丝毫动摇,林幼南又继续劝说道:“你若是不养好身子,到时候殿下醒了,看到你这么虚弱,一定会很难过的。”
林幼南说着,便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端起放凉了汤药,舀了一小勺递到赵缚的嘴边。
叶抒瞧着她这笨拙的手法,就知道她没什么照顾的经验。
他也走了过去,将原本平躺着的赵缚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还是我来吧。”
他语气里充满了坚定,让林幼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见她还未动作,叶抒又忍着不悦,催促道:“林小姐?”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她最终也只好将药碗递到了叶抒手中,并默默看着他是如何做的,这样她下一次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喂药了。
之前二人前往剑南道的路上,没少受伤,彼时恰逢凛冬,偏偏赵缚又娇贵得很,动不动就得了风寒,他便是这样将他扶在自己坏中尉,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汤药。
这些事情,叶抒做起来,再得心应手不过了。
换了旁人自然是没这么快上手。
喂赵缚喝完药后,他又贴心地为他擦拭了嘴角的药渍,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重新躺下。
林幼南发现叶抒如此心细,不由得心中对他产生了几分敬佩。
难怪赵缚会对叶抒如此青睐有加。
换做任何人,能有个像叶抒这么尽心尽力的朋友,都会十分宝贝吧。
……
等林鸿朗和林幼南离开后,原本还陷入昏迷的赵缚突然睁开了双眼,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朝着冷眼看着他的叶抒撒娇道:“宝宝,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叶抒:“……”
从喂他喝药的时候,他就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赵缚醒过来了。
可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看着他和林幼南为了他争谁留下来照顾他。
他好像很喜欢看着他争风吃醋。
叶抒脸色并不算太好看,他嗓音有些哑:“你喜欢她?”
“嗯?”赵缚挑眉,看着他。
“别装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叶抒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闻言,赵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没有。”他如实回答道,“不喜欢。”
“所以你是为了北境百姓,才为林将军挡刀的?”叶抒问。
以他对赵缚的了解,若非无利可图,他是不会做到如此地步的。
若是赵缚真的想要获得林鸿朗的助力,那么他就必须迎娶林幼南才能破这个局。
因为林鸿朗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也仅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女婿来得最为稳妥。
赵缚知道以叶抒对自己的了解,他撒谎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向他开诚布公地坦言道:“我的确是想要获得林将军的扶持,可我并未打算要娶林幼南为妻,我救他,只是为了让他欠我一个恩情。”
他赌林鸿朗会为了这舍身相护的恩情,而在来日报答于他。
他也没有想到,那日长街一事,竟然会让林幼南对自己情根深种。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况且这种感情上的事情,他也拿捏不准。
否则他也不会知道,那个在竹林里救下自己的少年,会成为他此生的挚爱。
“阿抒,你相信我,我没有对你撒谎,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赵缚作势便要起誓,“若我骗了你,我不得好死……”
却被叶抒及时拦了下来,“你胡说些什么!整日死啊活的,多不吉利!”
赵缚顺势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那你原谅我了吗?”
说实话叶抒并不是很想原谅他,因为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有跟自己商量过。
他知道他此行一是要立功,二是要尽力获得林鸿朗的支持。可是他也没有跟他说,为了能让林鸿朗高看一眼,要做到如此地步!
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缚来挨下这一刀的。
“你真是不怕死!阿鲁纳那弯刀,你也不怕将你的肺腑都挖出来?”叶抒忍不住地埋怨他,可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
他当时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赵缚想要抬手抱抱他,可后背上的伤口却疼得厉害。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装得一脸无事,“我穿了软甲,哪有那么容易死。”
“阿鲁纳的弯刀可是玄铁所制!”叶抒气得推开他。
“好阿抒,你就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赵缚强忍着疼痛,直起了身子。
叶抒不悦地说着气话:“你死了才好!”
赵缚笑着说道:“我死了你就得守寡了。”
“你死了我还不能找第二春?”叶抒反呛道。
赵缚闻言,脸色变了变,他眼底多了几分阴鸷,压低嗓音问道:“你看上谁了?”
这本来就是气话,叶抒被赵缚这么一问,哪里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知道赵缚的性格,若是他随口胡诌一个名字,他是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的。
可他还未开口解释那不过是激他的气话,他就听到赵缚说道:“他能像我一样喂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