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一天晚上, 太宰治到底用她的车子去干了什么,猫泽飞鸟到最后都没有从他口中得到半分消息。

  虽然自己原本的车子被他弄散了架,但太宰治赔给她的车子, 和原先那辆一模一样, 猫泽飞鸟索性就不再计较,反正原先的已经坏了,再生气也没用, 索性就不去想过去的那一辆了。

  对太宰治她也没法生气。

  当然,不生气不代表一点惩罚都没有。

  猫泽飞鸟按着太宰治的头,勒令他花一晚上的时间写出的长长的反省书, 现在还保存在猫泽飞鸟床头柜的抽屉之中,只要她心情不好,就拿出来看看。

  看着太宰治手写的反省书,猫泽飞鸟发觉, 他说不定倒是有做个作家的天赋。

  别的不说, 猫泽飞鸟知道他虽然写了反省书, 但是内心中一定没有多少反省之心, 说不定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但是就是这样, 他写出来的文章倒是情真意切。

  钢笔书写, 还有被擦花的墨水痕迹,就是这么潦草而敷衍的字体, 也仿佛流露出了铅灰色凉薄而冰冷的文气, 带着五分悲伤四分忧愁三分厌倦两分寂寞一分厌世。

  他的手稿深切的反省了自己的行为,字里行间似乎都饱含着深深的忏悔,对内心的拷问和对人世的深思。

  猫泽飞鸟抖了抖这份厚厚一沓的手写悔过书,太宰治如果以后不再做侦探社的工作了, 写文说不定真的能够糊口,他水文的工夫实在是了得,居然能把明明毫无悔过之心的事情写的这么情真意切,还这么长。

  就这点事情,给他写的和天崩地塌一样。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猫泽飞鸟就会将这份手稿拿出来细细品鉴,对于转换心情确实有奇效。

  在这段时间,她与七海建人的关系似乎也就有了进展……

  大概?

  距离那一次大雨,在楠雄家借住了一晚,又过去了好一阵子,她和七海建人的关系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在公司里的相处也维持着原先的状态,但是细微之处好像又有了不同。

  她每天给七海建人带便当已经是一件寻常事了,七海似乎也习惯了,自然而然的收下她的便当,洗完饭盒之后会在在结束工作时还给猫泽飞鸟,有时还送她回家。

  这能算是有进步吗?

  好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啊?

  这种关系到底算是什么呢?

  直到被同事问起时,猫泽飞鸟自己也弄不明白。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寻常到和每一个工作日都没有任何区别,洁白的地砖泛着光,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猫泽飞鸟抱着一大摞的文件,艰难的从文件间向地面张望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的同事小声的问她,“哎,猫泽,你是不是和七海前辈……?”

  猫泽飞鸟上一秒还在因为发酸的手臂和需要加班处理的文件晕头转向,骤然听见她的这个问题,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脚步停在了原地,愣了半天,才缓缓的从喉咙中发出一个没有实质的音;“啊?”

  猫泽飞鸟满脑袋问号的望着同事写满了调侃的脸。

  她从哪里看出自己和七海前辈关系不一般?自己都还没看出来呢。

  “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同事撞了撞猫泽飞鸟的肩膀,对她挤眉弄眼,“是不是在交往啊?谁先告白的?跟我说说嘛。”

  “告白?”猫泽飞鸟的声调都高了,她望着同事笑嘻嘻的脸,不停的摇头,“没……没有的事情!”

  她否定的十分迅速,否定的话却不知为何说的磕磕巴巴的。

  同事望着她发红的脸,突然促狭的笑出了声,“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脸,红成这样,说不是交往中,我才不信。”她像是不愿意轻易放过猫泽飞鸟,继续追问道,“那你说说看,不是交往中,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猫泽飞鸟感觉脸颊烧烧的,像是有鲜血涌到了脸上,耳根都发热的厉害。

  她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看她的这副架势,今天是一定要她说出点什么,不然不会让她走了,可是她和七海建人确实不是在交往啊!该怎么解释,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自己都不能判断,怎么解释的清楚?

  总不能说,她和七海建人是偶然睡在一起一两次的普通同事关系吧?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拼命的摇头,“真不是……”

  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七海建人还特地为她准备了新的衣服,就是因为如果在夏季连续两天,容易被人传出谣言,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大公司社之中,谣言总是传的这么快和无稽。

  如果传出去什么奇怪的谣言,肯定会给七海前辈添麻烦的,他应该很讨厌出现在这些无聊的绯闻之中吧。猫泽飞鸟害怕给他添麻烦,否决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哎?你为什么否认的这么激动啊?”同事脸上的笑容更加调侃了,“那你倒是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嘛~”

  “总之不是,我……”猫泽飞鸟正苦苦思索着怎么脱身,一抬头望见前方,脸色陡然全都红了。

  七海建人正站在走廊转角处,猫泽飞鸟一眼就看见了从走廊边露出的半截黑色西装,金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大概是正处于休息时间,他单手拿着一杯咖啡,另一只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

  猫泽飞鸟感觉脸上似有火烧,脚步顿时迟疑了,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正微微蹙着眉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咖啡。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像是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猫泽飞鸟的脸皱成一团,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窥视着七海建人的表情。

  他到底听见了吗?还是没听见?

  完了,她还是没有办法从七海建人的脸上窥探出他的意思,不,不如说,他那根本就叫面无表情吧?

  猫泽飞鸟脸热的像是要冒出蒸汽了,不停的在心中许愿,求七海建人什么都没听到。

  旁边的同事也看见了七海建人,动作僵硬了一瞬,猫泽飞鸟看着她停滞的动作,十分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也是一样的尴尬。

  刚才还在背后议论的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尤其是,她们刚才说的是什么话题,猫泽飞鸟堪堪回忆了两秒,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太羞耻了,这种议论被当事人听到的话。

  啊,社死瞬间。

  似乎是听见了她们这边的动静,七海建人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猫泽飞鸟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没敢抬头。

  七海建人看了她几秒,随手将手中的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桶里,向她走了过来。

  猫泽飞鸟感觉到七海建人停在她身边,没有来的心虚,更大气都不敢出了,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同事现下也是静若寒蝉,像是上课聊天正好被班主任抓个正着似的,都没敢说话。

  现场十分安静,安静的像是落针可闻,猫泽飞鸟中暗暗祈求七海建人什么都没听见……她心中发苦,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他什么都没听见的可能性不大了……那就求他听见了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当做没有听见吧。

  这种安静太让人窒息了……

  猫泽飞鸟像是小学生一样,乖乖的垂着头,一动都不敢动,乖乖的望着自己的脚尖。

  好几秒之后,她听见七海建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怎么拿个文件都能拿这么久?”

  猫泽飞鸟骤然抬起头,望向他的脸,七海建人已经转开视线,太好了,看来他是不准备计较的意思,七海前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成熟稳重又温柔可靠的大人!超级大好人!不,此刻,他在猫泽飞鸟的心中,简直伟大的发出了神光。

  猫泽飞鸟顿时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松了口气,“因为文件很多,所以复印用了点时间。”

  文件很多,复印核准装袋就用了很长时间,不然也不用叫一个同事和她一起来处理了,猫泽飞鸟叹了一口气,望向怀抱中几百份的文件,同事手中也抱了这么多,纵使是二人分担,也有些吃不消。

  “很重吗?”七海建人垂下目光,虽然说是疑问,却没有给猫泽飞鸟回答的机会,直接从她手中接过了厚厚的一摞文件。“给我。”

  猫泽飞鸟刚准备说不重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她怔了怔,手中的重物就都被七海建人拿走了,刚才和同事闲聊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关注,现在胳膊陡然一轻,就感觉酸痛异常,她动了动胳膊,一抬头,七海建人正低着头望着她,就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七海建人转开视线,迈开腿,“快回去工作。”

  猫泽飞鸟用力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侧。

  刚走出两步,七海建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微微回过头,望着愣在一边的同事。

  他的声音低沉,“我们目前还没有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