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 “我们每天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偶然性,确切的说,是人、事之间的偶然相遇, 两件预料不到的事同时出现在同一时刻, 就叫巧合。”

  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满了巧合。

  然而所谓的巧合,剥丝抽茧,形成的原因, 到最后也都有迹可循。

  譬如,今天的这些事。如果今天她没有中太宰治的奸计,没有让七海建人送她回家, 没有碰见楠雄,就不会到他们家里来。

  如果她不先洗澡,或者不在洗澡的时候玩小鸭子,小鸭子就不会落在七海建人的手里, 七海建人也就不会拿这个来逗她;如果他们没有去另一间客房, 她没有让七海建人把地铺铺在她的床边……

  她如果没有慌慌张张的想让七海建人将另一只小鸭子还给她, 没有把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半空之中的话……

  从床上一骨碌滚下来的时候, 猫泽飞鸟脑中骤然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论怎么说,今晚发生的巧合都太过于多了吧?

  虽然都有迹可循, 但是过于密集的发生, 就像是被命运刻意的安排了一样——

  “唔——”

  比如说现在。

  猫泽飞鸟啪嗒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砸在了七海建人的身上。

  摔下来的时间很短, 然而就这一秒不到的时间内, 猫泽飞鸟保持大脑清醒的最后几秒,得出了这个结论。

  巧合这么多的话,也就不能算是巧合了吧。

  如果仅仅是摔在七海建人身上也就算了。

  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湿润温热的触感,猫泽飞鸟绝望的在心中呐喊。

  怎么会这样啊——

  深夜的房间里, 房间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原先会透入月光的窗户,也因为今天的大雨,黑压压的没有一丝明光,然而她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即使不开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勇气睁眼睛。

  静在咫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除了她自己慌乱的呼吸,还有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七海建人的呼吸都洒落在她的脸上。

  亲……亲上了?

  这个距离太近了。

  猫泽飞鸟试图爬起来,然而铺在地上的被子是柔软的,手撑在上面根本就无法使力,一动反而打滑,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找不到支撑点,怎么挣扎依旧支撑不住。

  她的心跳的也像是擂鼓一样,越来越快,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她这个摔下来的人手忙脚乱的挣扎试图爬起来,被狠狠的砸了一下的人反而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她纤细的手腕不停的颤抖,啪嗒一下子又栽了回来。简直就像是刚出生的羊羔,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的样子一样。

  七海建人一动不动的望着猫泽飞鸟。

  她把眼睛闭的紧紧的,长长的,闪烁着点点细碎的水光的金色睫毛不停地上下颤抖,就像是翻飞的蝴蝶一眼缭乱,满脸通红,蔷薇色的浅红色薄晕一直红到脖子,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她颤抖的时候睫毛不停的擦过他的鼻梁,数次试图爬起来,又不停的栽倒在他怀里,又将嘴唇送了上来。

  她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下一秒眼泪就要从那双眼睛中流出来了。

  七海建人在心中叹了口气,握住了猫泽飞鸟的手腕,她大概是刚才不停的挣扎时,手腕使了不少力,被他握在掌中时,手腕都轻轻的发抖,他抓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帮助猫泽飞鸟支撑起身体。

  猫泽飞鸟的脑袋里面一片浆糊般的茫然,感受到七海建人圈住了她的手,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呆愣愣的歪头望着他。

  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睡衣,贴在他胸口上的手指,又感受到了砰砰的心跳,似乎比她的跳的还快,猫泽飞鸟下意识的抬起眼,在黑暗中对上七海建人的眼睛,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仿佛做出个不同的表情是很累的事情,眼睛却像是发着光,破开了黑暗,紧紧的锁定着她。

  猫泽飞鸟顿时感觉指尖发热,像是害怕被他的胸膛烫伤似的,匆匆的收回了手。

  于是她啪叽一声又摔了回去。

  七海建人无奈的动了动眉头,猫泽飞鸟动了几下,放弃了动作,干脆就趴在他身上。

  安静的像是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七海建人没有动,默默的等待着猫泽飞鸟。

  然而他没有等到猫泽飞鸟的任何动作,几秒钟之后,他感觉到猫泽飞鸟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猫泽飞鸟知道,明明睡得好好的突如其来的被砸了一下的是七海建人,被强吻了好几下的也是七海建人,但是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淌,来的没有道理。

  她趴在七海建人身上,抓着他的肩膀,竭力的控制自己的眼泪,可是还是控制不住,不停的抽抽噎噎。

  七海建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将被子裹在猫泽飞鸟身上,握住她的腰,微微运力缓缓坐起了身体,低头望向她,声音低哑,“怎么了?”

  猫泽飞鸟坐在他的腿上,双臂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茫然的望着他,睫毛上闪着湿漉漉的水光,似乎不能理解怎么突然成了现在的状况。

  七海建人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他说的很慢,声音低沉,十分温柔。

  猫泽飞鸟被他握着腰,终于坐稳了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倒来倒去,用手揉着眼睛,声音含含糊糊的。

  “我,我咬到舌头了……”

  她边说边掉眼泪。

  刚才从床上掉下来,一把磕在七海建人的嘴上,她吓得不小心咬到舌头,嘴里火辣辣的疼。

  握住她的腰的大手收紧了,她听见七海建人带着担忧的声音,“咬破了?”

  猫泽飞鸟疼的不想多说话,把脸埋在七海建人的脖颈,拼命点头。

  然后,她感觉到七海建人似乎伸长了手臂,点灯开关就在床边,下一秒房间就亮了起来。

  眼前骤然明亮,猫泽飞鸟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七海建人捏住猫泽飞鸟的下巴,声音低沉,“把嘴张开。”

  猫泽飞鸟沉默了两秒,乖乖的张开了嘴。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流淌到下巴上的眼泪,导致现在他触摸到的肌肤也带着湿意,鼻尖红彤彤的,是刚才撞在他身上的时候撞红的,七海建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微微张开的嘴上。

  猫泽飞鸟的牙齿非常整齐,像贝壳一样小而雪白,一张嘴就露出四颗尖尖的小虎牙。

  浅粉的唇瓣内里,有小小的齿痕,从伤口微微渗出红色的血丝,看来不只是舌头,她也把嘴唇咬破了,但是本人似乎还没有察觉,七海建人也没有告诉她,扣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使力,将她的脸往上抬,“舌头伸出来。”

  猫泽飞鸟乖乖的吐出舌头。

  七海建人凑近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阵,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大事。”

  “真……真的吗?”

  猫泽飞鸟说话还是含含糊糊的,听到七海建人这么说,还带着泪水的脸上浮现放松了的笑意,“我,我还以为我的舌头要断了……”

  “你太夸张了。”七海建人脸上也显现出浅淡的笑意。

  然而下一秒,猫泽飞鸟就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呆呆的睁大了眼睛。

  她望着七海建人。

  她骑坐在七海建人的腿上,还紧紧的握着他的肩膀,下巴还被七海建人扣着,不由自主的昂着头,和七海建人对视着,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七海建人也正专注的望着她。

  这个距离,近到她能望见倒映在七海建人眼中的自己,和她呆呆的对视着。

  这个气氛,也太奇怪了吧。

  猫泽飞鸟抽了抽鼻子,她现下是止住了眼泪,脸却更加的红了,一把将脸埋在七海建人的怀中,“还是好疼……”

  七海建人拍了拍她的脑袋。

  猫泽飞鸟将脸紧紧的埋在他的怀里,扯了扯他的衣摆,“把灯瓜上……泥巴灯瓜上。”

  她吐词含糊不清,埋在胸口的声音闷闷的,好在七海建人听懂了。

  “好丢人,如果桑别人资道。”她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我……我就没脸见人了,你别盯着我看了!”

  如果她从床上摔下来,亲到了七海前辈,被吓到咬破舌头,还疼哭了这件事情被被人知道……

  七海建人依言关上了灯,“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你不是别人吗?”

  猫泽飞鸟下意识的问。

  七海建人沉默了,猫泽飞鸟等了半天,他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猫泽飞鸟怔了怔,撑住他的肩膀,想要直起身子,看向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按住后脑勺,按回了怀里。

  猫泽飞鸟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两分,这种沉默的意思。

  她的脸陡然红了。

  “我,我还是好疼……”沉默了很久之后,猫泽飞鸟磕磕巴巴的埋在他怀里说。

  七海建人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缓慢的顺着她柔软的头发抚摸,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他的手掌很温暖,连疼痛似乎都轻了几分,不知道过了多久,猫泽飞鸟模模糊糊的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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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嘴巴张开。”

  “舌头伸出来。”

  ……

  齐木楠雄撑着额头坐在床边,静默的像是一尊雕像。

  从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了姑姑的哭声,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转动着手上的锗戒指,即使隔绝了他的异能力【读心术】,他也不是个聋子。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去他的规则,去他的改变世界。

  暴雨,给爷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