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泽飞鸟像是被提住后颈的猫, 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她几乎不敢呼吸,一吸气,鼻子里就充满了七海建人衬衫上的味道, 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 像是皂角的香气又像是淡香水,难以形容。

  淡淡的香气,带着凌冽的寒冰的味道, 如同高原雪松针尖上缓缓融化的积雪,和清新的草木气息,明明是清淡到几乎难以闻到的香气, 萦绕在鼻腔,只能隐隐约约的闻到。

  猫泽飞鸟对男士香水并不了解,只觉得这个味道好闻极了。

  她的头发刚刚就已经被暴雨沾湿了,从发尾滴滴答答的滚落雨珠, 大概会打湿他的衬衫, 猫泽飞鸟在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挣扎, 却被七海建人按住了肩膀, 他手掌的温度穿过夏衣,传递到猫泽飞鸟的肩膀上, 那力道是不容置疑的温柔。

  七海建人身上的味道是难以接近的, 清冷的,身上的温度却是温热的, 猫泽飞鸟被他轻轻的按着头, 就一动不动了。

  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前的衬衫上,狂风被他的西装给隔断了,被冻得僵硬的四肢渐渐回暖,有了知觉, 仅仅一层单薄的衬衫,还被她身上的雨水沾湿了,贴在身上。

  这样的距离比拥抱更近,可以称得上是亲密无间,鼻腔内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的温度不留余力的向她的身上传递。

  被冻傻了的大脑在得到足够的热量补给之后,终于又重新运转起来。

  被冻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然而现在不同了,被七海建人用自己的体温暖了好一会,猫泽飞鸟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姿势,随着身体的回暖,羞耻心也一同渐渐苏醒。

  他的身上好热……

  不同于猫泽飞鸟总是冰凉的手脚,七海建人虽然看起来冰冷,身体的温度却比她高上不少,他胸膛的衬衫都被她的头发沾湿了一小块,贴在身上,更加清晰的将他身上的温度传递给猫泽飞鸟。

  猫泽飞鸟感受到他胸膛暖和的温度,脸颊也渐渐地发热了。

  这样的姿势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她本来想将手臂隔在她和七海建人之间,然而他的衬衫也被她的头发弄湿了一大块,现在贴在身上,她根本没有办法将手放在他的身上。

  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她放了,不久跟耍流氓一样了吗?猫泽飞鸟想了想这个场面,就尴尬的手指都蜷曲了起来。

  她竭力的想将自己的脸颊和七海建人的胸膛分开,然而西装下的空间就那么大,她几乎是一动都不能动,更不用说尝试着将头向后仰了,她尝试着动了动,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反而让七海建人按了按她的脑袋,“别乱动。”

  这可怎么办嘛……

  猫泽飞鸟被紧紧的夹在西装和七海建人的胸膛之间,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西装盖住了脸,她的视线内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是与外面的狂风暴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冰凉的雨水不会再吹到她的身上,狂风不会再卷起她的头发,她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

  她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七海建人的胸膛上,耳边一声一声的,越来越快的鼓动,是他的心跳声。

  嘈杂的雨声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她只能听见耳边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第二次了,她真的该建议七海建人去检查检查心脏了吧?

  听着耳边的心跳声,猫泽飞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渐渐地放松下来。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她放弃挣扎,放弃思考了。

  就这样也挺舒服的。

  被人保护着的感觉太好了,又吹不到风淋不到雨,再说,七海建人的胸膛是真的暖和,既然怎么样都是尴尬,干脆就选最舒服的方式吧。

  猫泽飞鸟感觉自己是刚刚被冻傻了,又或者是被七海建人身上的温度给烫傻了,总之是脑子坏掉了,生不起任何的抵抗的意识,不再想什么结束这种情形的方法,反而自甘堕落的将头向他身上倚靠。

  不管了。

  猫泽飞鸟看不见外侧,只能凭借七海建人的动作猜测,他动了动手臂,手臂与身体之间的夹角变小,距离缩短,猫泽飞鸟能够活动的空间就越发的小了,几乎到了感觉自己被他夹在手臂里的感觉。

  七海建人调整好这个姿势后,就低声的说了一声,“开始走了。”

  “啊,哎?哎?”猫泽飞鸟跌跌撞撞的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着。

  刚才是在调整伞吗?猫泽飞鸟猜测到,大概是的,他拿伞的手很稳,几乎一动不动,体贴的放慢了脚步,让猫泽飞鸟能够跟的上他的步伐。

  然而猫泽飞鸟钻在他的西装里,几乎被他夹着走,睁眼是一片黑暗,再努力的看也只能看到他的西装,将她的视线全都隔断了。

  猫泽飞鸟艰难的辨别着方向,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然而在看不见的时候,再谨慎的走路,也总是不小心的猜到七海建人的脚,她个子矮,穿的坡跟皮鞋被这双鞋踩到,她自己想着都痛。

  “对不起,对不起前辈!”猫泽飞鸟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她手忙脚乱的调整着脚步。

  她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七海建人就说了多少次没关系,他的声音随着胸腔的震动清晰的传达到她的耳边,就像是直接传递到她的心里。

  下雨天的路格外难走,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这雨似乎越下越大了?猫泽飞鸟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免再次踩到七海建人的脚,一边在心里骂太宰治。

  这雨能下成这样,他想过吗?肯定一早就知道吧。

  即使这样,他居然也偷她的车,他知道他们现在有多惨吗?如果有车,现在这么狼狈的处境就完全可以避免了,现在雨越下越大,如果过会雨下的更大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猫泽飞鸟这个念头刚从脑中转了一圈,就听见外面的雨声似乎更加的大了,几乎是噼里啪啦的落在地面上。

  风也更加的大了,她都能听见道路旁边的树被风卷的呜呜哀嚎的声音。

  突然之间,猫泽飞鸟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就像是撕裂天空的炮声,炸的人耳朵都发麻,猫泽飞鸟心中一颤,已经紧紧的抓住了七海建人的衬衫下摆。

  是雷声。

  而且是持续的,绵延不断的雷声。

  刚才那一声只是开始,在那之后,从天际不断滚落爆炸一般的雷声,头顶的天空似乎都要裂开了,闪电闪过的一瞬间,亮得刺眼的光芒刹那间如同强灯泡一般照亮天地,猫泽飞鸟从脚边的积水的反光,都能窥视到这是如何厉害的闪电了。

  不断落下的雷声将猫泽飞鸟的心脏紧紧的捏住了,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吓得浑身僵直,腿发软,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雷声,是好近的雷声,好可怕。

  她吓得心惊胆颤,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听这雷声。

  这个时间,她本该已经能在家里休息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大雨里受这种罪啊?

  猫泽飞鸟感觉眼睛热热的,忍不住的鼻子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感受到一股温柔的力度落在了她的头上。

  隔着一层的衣服,七海建人将大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的头往胸口按了按,那动作充满了安抚性,猫泽飞鸟突然感觉十分的委屈,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

  七海建人的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

  就像是不停颤抖的,刚破壳的幼鸟,颤颤巍巍的缩在他的胸口,他想小心翼翼的触碰,却又害怕自己的手掌太粗糙,动作太粗暴,因此,到最后,居然连动都不敢动。

  他犹豫了许久,将手伸进西装内,轻轻的触碰了猫泽飞鸟的长发。

  他的手温柔的落在了头顶,试探性的拍了拍,猫泽飞鸟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七海建人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妈妈一样,轻轻的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手带着雨水的湿意和寒冷,冰凉凉的,将雷声隔绝在外。

  如同爆炸般的雷鸣声在他的手后,似乎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了,猫泽飞鸟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一颗高悬的心脏终于安稳了下来,不乱蹦乱跳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七海先生这样的人呢。

  这样的安全感,会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撒娇啊。

  猫泽飞鸟什么都不再想了,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飞鸟阿姨?”

  隔着雷声和大雨,少年没有起伏的声音像是传送到脑子里一样,直直的传到她的耳边。

  猫泽飞鸟瞬间睁开眼睛,从七海建人的衣服中探出脑袋,震惊的睁圆了眼睛,“楠雄?”

  几步开外,撑着一把红伞,一头粉毛,带着绿色的眼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少年,不正是她的侄儿,齐木楠雄吗?

  她再四下环顾,几米不到的距离,宅子上挂着的名牌,就是“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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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

  齐木楠雄本来是去买咖啡果冻的。

  虽然下了大雨,但是这对万能的超能力者没有丝毫的影响,不如说,正因为下了暴雨,那些和他竞争咖啡果冻的对手都无法出门,甜点店里的咖啡果冻当天无法售出,就会以更低的价格卖给他,积攒的压岁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难得兴致高涨(虽然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撑着伞在大雨天出了门,准备好好的扫荡甜点店,却在刚走出门的时候,就凭借着千里眼的视力,从狂风暴雨之中,清楚地看见一把黑色的伞。

  这种天气居然也有和他一样选择出门的人?

  齐木楠雄多看了一眼。

  伞下有两个人,正以非常行为艺术的姿势缓慢在雨中行走。

  金发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撑着伞,保持着均匀的步伐缓慢向前,从外表看十分正常,如果忽略将他的怀里被西装盖住了头,磕磕绊绊的跟着他的步伐的女人,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商业精英。

  ……这是在干什么?抢劫?诱拐,变态?雨夜杀人狂?新型连体怪兽?

  齐木楠雄摸了摸下巴,不,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傻子罢了。

  没有求救的心声,既然不是犯罪行为,那么怎么样都是别人的事情,他也管不着,就算是怪兽也不关他的事。齐木楠雄不再关注,现在咖啡果冻最重要,他刚走出去两步,就看见那奇怪的两个人突然抱了起来。

  齐木:……

  【七海先生真是又可靠又温柔,还超级有安全感,真是可以信赖,会让人下意识的依靠他的……】

  被盖住了头的女人的心声传了过来,是熟悉的声音。

  齐木:……

  艹,这个雨夜奇行种,是他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