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一回到方家,方颉还没回来,她跑去找方毓说:“小姐,我刚才在寻物坊遇到大少爷了。”
“大哥回来了?他怎么不回家,跑去寻物坊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跟秦婆婆似乎有话要说,但不许我听,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大哥也认识秦婆婆?怎么以前从没听他提过。”
方毓还在寻思方覃和秦婆婆的关系,但是刘一一担心的是方颉,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都说大少爷规矩严,回来见不到少爷,会不会责罚他。
“小姐,少爷还没回来,要是一会儿大少爷回到家见不到少爷,大少爷会不会生气啊?”
方毓反应过来,“对,你提醒我了。得赶紧通知阿颉一声,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刘一一摇头。
“去,把管家叫来,让他赶紧派人去找阿颉,务必要在大哥回来前找回来。”
“是,小姐。”刘一一跑去找管家。
派出去的人刚走没多久,方覃的车就停在了方家大门口。
这几年方覃回方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回来必定惊动方家上下人等,就连一向礼佛,很少走动的二太太也会出来见一见。
方毓上前笑着说:“大哥,你来信不是说过几天才到吗?”
“路上出了点事,我先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
“不打紧。”
方老爷插话道:“不打紧就好,赶紧吩咐厨房,今晚加菜。”
方覃扫了一圈,少了个人,问:“阿颉呢?”
方毓刚想开口替他挡一挡,结果亲生的老爹在一旁拆台说:“这个混账东西,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这次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看来这顿罚是少不了。
派出去的人没找到方颉,一家人对着满桌子菜一直等到八点钟,也不见人回来。方覃让人上菜,说不等了。
方毓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方颉你就自求多福吧,今晚一定要把门窗关紧,她可听不得惨叫声。
方颉直到半夜才回来,他没回自己的房,怕大哥在那儿守着,摸黑一路溜到方覃房门口。
方覃书房里的灯果然还亮着,他刚想上前看看,一个路过的下人喊了声:“少爷,你回来了?”
方毓吓了一跳,想捂他嘴都来不及,他第一反应是赶紧跑,但方覃的门已经打开。
“阿颉。”
方颉乖乖转过身,讨好一笑:“大哥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在谈正事?我不打扰你,先回去了,再见,早点休息。”
方颉离开的步子走得有点慢,但他的心很着急,生怕下一秒背后的人又来一声“阿颉”叫住他,那他今晚就惨了。
好在没有,直到他离开,方覃都没叫他。
方颉松了口气,爬上床临睡前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放在以前,方覃管教他是不分昼夜。
方覃接手方家生意后就常外出,但每回来一次,他必定逃不了一顿打。上次他擅自退了梁家的婚事,方覃更是一路追到北平教训了他一顿。
但今天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方颉想不通。
第二天一早,方颉不敢怠慢,早早起床出现在餐厅。昨晚没睡够,他瘫坐在椅子上不停打着哈欠。
方毓嘲笑他:“你回家这些天,我是第一次在十点前看到你出房门。”
“大哥怎么一声不吭提早回来了?”
“听说是出了点事,一一说她昨天在寻物坊见到大哥了。”
“寻物坊?”方颉来了兴致。
刘一一又把昨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大哥竟然认识秦婆婆,稀奇,真是稀奇。”
正说着方覃来了,原本瘫坐的方颉赶紧起身,方毓也跟着站起,“大哥早。”
方覃点了点头,在饭桌前坐下,下人端上早饭,方老爷和二太太人仍然是在自己房中用饭。
饭桌上吃饭的三个人神情各不相同。方覃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方颉低头扒饭,不敢抬头;方毓则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方颉迅速吃完饭,说了句:“我吃好了,先走了。”
“坐下,”方覃轻飘飘两个字,就把他定住。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管家捧着板子进来,方颉赶紧转到方毓身后,“哥,你这是……这是……”
刘一一第一次见到他说话都打着哆嗦,不由得对方覃产生了惧怕之意,也担心接下来的事。
“昨天去哪儿了?”
“也……没去哪儿,就是找几个朋友看看电影,聊聊天。”
“爸的事,你有什么说法?”方覃喝着白粥,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到方颉。
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闹砸老爹婚礼这事,他就知道等大哥回来一定会找他算账,但他自认没做错,“没什么说法,反正事儿我已经干了,你要打就打吧。爸都多大年纪了,还要糟蹋人家小姑娘,多缺德。”
正在喝豆浆的方毓被他的“缺德”两个字给呛到了,这家伙是破罐子破摔了?敢在大哥面前这么说话。
刘一一听出来方覃生气是因为她和方老爷的婚事,焦急地看向方颉,正想开口替他说几句,被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压了回去。
“爸因为这事被你气病了一个多月,方家成了长沙城一个笑话,打你二十板子,不过分吧。”
“你是大哥,你想打就打,还用问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去书房等着。”
眼见方颉转身要走,刘一一赶紧开口:“大少爷,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方颉皱起眉头,不客气地喝住她:“住口,刘一一,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的家事你插什么嘴,下去。”
“可是少爷……”
方毓开口说:“一一,你先下去。”
刘一一扫了圈,唯独方覃没抬头,没说话。她只是个下人,还能说什么,只好应了声:“是。”
挨打是板上钉钉了,方颉在书房索性放开了手脚,四处翻查看能不能寻着大哥什么短处,要挟一下他。
他扫了一圈,只看到书柜旁好像多了一个铜绿色的保险箱。他打量那保险箱,东敲敲西摸摸,冰凉坚厚的铜质外壳,看不出什么。
“你在干什么?”方覃进来。
“哥,你这保险箱以前没见过,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方覃没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问:“刘一一就是那个女孩?”
方颉也在他对面坐下来,“是,她才十五岁,人生路还长,谁能忍心看着她后半辈被老头子给毁了。”
“为什么还把她留在家里?”
“我去她家看过,欠了不少债。这次我能救她,下次换个人家,不知道等谁救。反正咱家多个人也无所谓,就留下她了。”
这时管家拿着板子,抬着长凳进来,方颉赶紧站起来。他一见到熟悉的木质长板凳心里就发怵,他不知道在上面挨过多少打。
他在长板凳上趴下说:“来吧,打吧。”
方覃挽起袖子,拿过管家手里的木板,黑色皮鞋在地板上磕碰出“哒哒”声。
“啪”一板子下去,方颉痛得咬住手指才没叫出声,管家都不忍心看,侧过头。
第二板子要落下时,书房电话响了。
方覃接起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后,他脸色更难看,只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想办法。”
方颉殷勤地问:“怎么了?大哥,有什么难办的事?”
他这么问是怕方覃将苦恼全倾注到板子上,那他可就糟罪了。
方覃把板子递给管家说:“我要出去一趟,剩下的你来,”说完急急忙忙走出书房。
听着方覃离开的声音,方颉回过头,管家拿着板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可不敢动方小少爷。
他“嘿嘿”一笑,“叔,你就看着打呗。”
没多久,方颉完好无损地从书房出来,确认方覃出门后,他叫来刘一一,两人一起去了寻物坊。
但此时,我已经离开了。
两个人面对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招牌已经被拆,大门上贴了一张“招租启事”。
刘一一有些难过,“婆婆说要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
“她有没有说去哪儿?”
“没有。”
方颉暗自思索,他了解大哥的性子,能让他主动开口寻求帮忙的不是一般人,不过现在人都走了,想问也问不到了。
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问题,大哥到底遇到什么难题?
“你们也来找婆婆?”红愁也来了。
方颉认识红愁,因为成豪伟的关系,没怎么说过话。刘一一也只是上次在寻物坊接触过一次,她说:“是,但婆婆已经搬走了,红愁小姐,你知道婆婆去哪儿了吗?”
红愁笑了笑,“不知道,我本来还想送一送。婆婆是个奇人,她一走,只怕没人能找到她。”
方颉问:“你跟秦婆婆很熟?”
“不算很熟,婆婆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们回到家,方覃还没回来,一直到晚饭后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方颉在房里睡不着,一直等到深夜,听到外头响起汽车声,他披上睡衣,“噔噔噔”下楼,“哥,你回来了?”
方覃看上去一脸疲倦,挥了挥手,回了书房。
方颉跟着去了书房,“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说出来,没准我能帮忙。”
“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哦,那你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