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打定主意的李纨, 这一个早上面对两代婆婆的挑剔, 那还真的又一次下定了决心。
于是利用自己在府中这些年的人脉,慢慢的开始做着手脚。
果然不出李纨所料的便是,尤二姐知道了消息便去告诉了贾珍,贾珍眼前一亮,便觉得这是好个主意。
没了李纨娘俩, 当真是又少了一个挡在他儿子前面的挡路石。
当即贾珍便联系了贾代儒,问他过继的打算。
他是族长, 不能让他这一支断了香火。所以也不管贾代儒有没有这个想法,他都是必须让他有的。
从贾瑞那里,说到了刚刚会步的曾孙女金哥儿那里,一来二去的, 便将贾代儒的心说活了。
等到了两天后的中秋节家宴上, 贾珍如法炮制了一出过继大戏。
等到第二天族谱都改完了,这才去荣国府下了通知。
请李纨带着贾兰尽快收拾东西搬到贾代儒那里去。
贾母和王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是啥心情, 暂且不说,只说贾兰此时对自家老娘那叫一个崇拜呀。
从他将自己的想法对自家老家说了, 老娘竟然只用了短短两天的过夫就将事情办妥了。
儿子双眼亮晶晶的样子, 李纨很受用。便是之后带着儿子去府中各处拜别时所遭受的冷遇和嘲讽都没有让李纨的心情很坏。
带着他们这一房的家当以及几个忠心的下人,李纨便和儿子去了贾代儒的家里。
贾代儒的家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不过却给李纨娘俩收拾出了几间厢房来。
虽是厢房, 却也算是最大的诚意了。
贾瑞的女儿跟着贾代儒的老妻一起住在正房。
贾瑞和贾兰便住在东厢房那一侧,李纨带着她的丫头住在西厢房。一时收拾妥当,李纨正式以贾代儒的孙媳妇身份在这里生活了。
而贾兰也开始专心读起了书。
贾代儒见贾兰用功读书,倒也将多年前他考秀才时用的书籍资料都找了出来了。
一时间祖孙二人倒也处的和睦。
李纨陪着贾代儒的老妻日常带着金哥儿过日子, 若是做些针线,若是帮着操持家务,竟是比在荣国府里过得要舒心数倍,人也看着年轻了不少。
小金哥儿也很懂事,不哭不闹,总是安静的自己玩耍。
虽然出身决定不了,可是家里人却是真心对她好的。
贾代儒的老妻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妇人,李纨只将她应对贾母和王夫人心思的十分之一,便可以将这老太太哄得一天合不上嘴。
李纨娘俩的生活渐渐地上了轨道,荣国府那里差点又出了乱子。
凤姐有了身子后,非常注重保养。
可是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不会乐意见她这一胎安生生地生下来。
两人在知道凤姐对衣食吃物看守的极严厉后,便从别处来找茬了。
怀孕了,身体本就娇。再加上凤姐那身子又不是后世的上班族女汉子,没有几天就有了下红的征兆。
于是连忙叫了太医,不管谁的吩咐都不管用的躺在床上养胎。
便是如此,她还是不放心请来的太医,生怕会被那两个老妖婆买通。
一天天下来,人是越发的憔悴了。
贾琏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不说怀孕的的这个女人,只说那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呢。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怀疑这娘俩还能不能挺过来。
此时的凤姐儿,心中后悔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若是当初好好的对大老爷和大太太,现在是不是好好的在大房里养胎。
“实在不行,便回娘家住几天吧。”
凤姐摇头,她父母双亡,唯有个哥哥还让元春治死了,现在叔父又不在京城,回王家有什么用。“我想着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实在不行,只能从环儿和宝玉身上找回来了。”
将手伸到这两人面前,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太太估计都没有时间顾得上自己这边了。
“...咱们院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若是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岂不又要多生事端?”贾琏觉得这个主意太过冒险了。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我现在请了太医安胎,那俩老妖婆也不能太不顾脸面将我从床上拉上来。若是到了那一步,正好鱼死网破。对了,张家的人找到没有?”
贾琏摇头,“早就没有了。”
凤姐儿听了,叹了口气。
他们俩口子算是过成了死门户了。
“真羡慕珠大嫂子和兰哥儿。”都是长子嫡孙,人家怎么就可以在过继后将日子过得那么好呢,而他们俩口子就只能天天盼着头上的两座大山哪一天山崩离兮。
说起这个,凤姐儿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平儿,贾瑞与净虚生的姑娘是叫金哥儿可是?”
平儿将一碗红枣参茶递到凤姐儿面前,想了想点头笑道,“是呢。当初净虚上门这事,闹得那么大,哪个不知道。可怜了小姑娘摊上那么一个妈。”
凤姐儿摸了摸肚子,突然间想到那年元春收了银子帮净虚管的退婚案子。
那个自尽而死的张家姑娘小名好像就叫金哥儿......
“去庙里点两盏消孽灯,然后再拿五十两银子请寺里的人帮忙布上两天粥。”
从来不怕阴私报应的凤姐儿打了个冷颤。
平儿听了这话,不解地看向凤姐儿,然后又看了一眼贾琏,这才疑惑地出去了。
她们奶奶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
......
“姑娘,奴婢去找那个宁夏了,不过那个宁夏倒是没有否认她还有个姐姐的事情。”这一日午后,探春在房间里画画,白芷一脸笑意地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房中无人,便凑到探春面前小声地说道。
探春挑眉,“哦?她是怎么说的。”
白芷笑了一下,自去一旁倒了杯水,然后才小声地说道,“那丫头鬼精着呢,她听了府里的传言,又看到奴婢找了过去。只说她父母也没了,只恍惚记得她上面好像有个姐姐,只是后来去哪里了,她那时候小,也记不得了......”
白芷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姑娘您瞧瞧,这话说得多精呢。”
探春点头,“是呀,够有学问的。是与不是,她都没落下什么。”顿了顿,“你说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那天从赵秀宁那里回来,探春就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想法透给了白芷,白芷也挺诧异的。
“一般的丫头,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滴水不漏不说,还话里话外带着诱导。这奴婢认与不认,将来要是穿帮了,都跟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算了,这丫头的问题还是跟太太说吧。这里面的事情,估计再怎么样,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
探春说完,便放下笔。白芷便了,连忙侍候着探春洗了手,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衣裙头发,这才跟着探春去了赵秀宁那里。
赵秀宁那里今天难得就她一个人,刘琉中午吃过饭便回她院子里去了。说是乏累的很,昨个没睡好。
探春进去,行了个家常的请安礼,便示赵秀宁打发了屋中的丫头婆子。
赵秀宁不知探春要说什么,不过仍是将屋中的人都打发去了。白芷就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进来。
“妈,宁夏那丫头......”
探春没有说她相人的技艺是跟谁学的,只是说之前那府里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赵秀宁便以为这是教养嬷嬷教导的。
赵秀宁对宁夏这丫头的印象一直不错,还想着等到老三老四去了前院,便还将她和苦菊叫回正房来,此时听说那丫头竟然破身了,不但如此,还会一些宫里的礼仪,这如何不让赵秀宁吃惊。
“...不是你爹。你爹那人我知道,若是你爹的话,那宁夏也不会还留在府中了。”
探春吐出一口气,只要你相信不是江行远就行。她是无所谓的。
“那会不会是舅舅?我记得妈之前跟我说过四弟出喜时,三弟便住到了舅舅那里,由着舅妈照顾。”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我仿佛记得那宁夏说自己家里着了难,认得几个字,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如何会那宫里的礼仪?”
“要么是潜移默化,要么就是特意被教导过的?无论是哪一样,这个宁夏的身份都很可疑。咱们最大的秘密便是咱们五人的身份。”
舅舅舅妈是逃奴,母亲是逃跑的侍妾,父亲还因着赖大污蔑在官府里有了点案底,而她更好,诈死的逃婚郡主。
哦,对了,她表弟的身实身份,可是她的亲弟弟。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
她们家可就是人家沾板上的肉。
“...这事你且别管了,我先问问你舅舅。之后交给我和你爹来处理。你小人家家的,还没操够心?节前我和你舅妈还说去附近的寺里吃斋,你且回去收拾收拾,过两天咱们就一起去。”
探春点头,“哦,知道了。不过妈,宁夏的事情回头完事了,你再给我说说吧。我好奇着呢。”
赵秀宁瞪了探春一眼,不过对于这个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的女儿倒也舍不得说重话,“你个小人精。”
想到她闺女让人传的那些认亲的事,她都有所耳闻,哪里想到,白忙活了一场,人家硬是没上套。
探春嘿嘿一笑,也觉得她把自己想的太聪明,把别人想的太简单了。
她在荣国府里游刃有余,那是因为她知道荣国府百八十年的旧事,以及知道红楼故事的走向。
可是出了荣国府,哪里还是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个宁夏若真的是哪里派来的探子,不说别的,只说精明程度就不是她能比的。
她活的再久,经历的再多,其实真正用心去琢磨的事情不比别人多。
“唉,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赵秀宁和探春说着话,看着探春的样子,便想到了她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一时间感伤不已。
探春听到这话,满头的黑线。
因为按着套路来讲,下一句就是‘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果然就在探春想到这句话的时候,赵秀宁按着套路,上岗上线地说了出来。
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