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亲兄弟和亲儿子都在科考,但作为一个纨绔,贾赦对科举依旧是没什么了解的。

  更不用说是府试的考试日子了,贾赦那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季节考的。

  这回知道府试的日子临近,那还是之前贾瑚中了县案首的时候写信回去,贾瑚在信上提了一嘴,贾赦这才知道些的。

  但贾瑚在信上也不过就是提了两个月以后要考府试,至于具体的日子,贾瑚没提,贾赦自然更是不清楚。

  贾赦扳着手指头算过,这从贾瑚从金陵使人将信送到京城开始,到现在也估摸着已经快有两个月了。

  贾赦晕船晕的晕晕乎乎的脑袋甚至猜想过,可能自己到了金陵,瑚哥儿都已经到府试的考场了。

  所以饶是贾赦的晕船的症候还没有好,可是一到金陵的码头,贾赦就歇也不敢歇,直接就要奔着金陵的荣国府去。

  因为贾赦他们这次是临时赶过来的,也没有通知贾敬他们,所以码头上也没有旁人来接。

  贾赦他们又是第一回来金陵,哪里知道金陵的老宅在哪个方位,自然是还得让人打听打听才知道。

  “快,你们去打听打听,老宅在什么…呕…方位。”

  下了船,明明已经走上平地了,可就是觉得整个人好像还在船上一般,一直晃晃悠悠地,越发觉得难受了一两分。贾赦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又想吐了。

  华文和华宋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住贾赦,又担忧地问道,“爷,是那个香囊没什么用么?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医馆看看,在去府里吧?”

  看贾赦这样,华文和华宋都慌得很,自家大爷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不了不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府里吧,我要亲眼看看瑚哥儿,我这才能放心下来。”贾赦摆了摆手说道。

  贾赦坚持,华文和华宋自然是拗不过贾赦。

  两人一个照顾贾赦并看着行李,一个在码头上雇了一辆马车。

  也就是在金陵这种码头上,这才有雇马车的地方,你要是换个偏僻点的地方,可能他们主仆三人就只能走到老宅去。

  等贾赦到了金陵这儿的荣国府门口,荣国府却是大门紧闭,而且是不仅大门关了,连着侧门,和角门都没有开的。

  没法子,华文只能上前去叫门。

  今日一大早主人家一家人,连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哥儿姐儿,早早地就全家一起出了门,说是要很晚才回来。

  这守门的小厮,可不得早早地就将门都关了么?

  可谁料到,这大中午的,居然还有人来叫门?

  小厮原本靠着门百无聊赖地睡得正好,这硬生生地被喊醒,这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但,那叫门的声音却是一直在响,小厮不得已打开角门往外头看,才看到这有主仆三人在门口站着呢。

  看看那个当主子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又瞧着脸上瘦的的连肉都没有了。

  再看看他那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是好料子,不过都是半旧不新的衣服,这估计是他最好的衣服,这来荣国府拜访了,才拿出来穿的吧。

  小厮自认做了这么多年荣国府的门房,倒是也是练就了一身火眼金睛的。

  他一看便知道,这种人,就是来打秋风的。

  做门房的最是不耐烦这种人了,见天地死皮赖脸地上门来,可若是把他们放进去,到时候不知道主子们怎么生气呢。

  正好,今日家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也没有在的。

  门房自然也就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直接打了一个哈欠道,“主人家都不在,别想着来上门打秋风了。”

  “什么叫打秋风,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家爷是谁?”

  华文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家里的父母也都是在贾代善和史氏面前有些体面的,这才会被选到贾赦身边做小厮的。

  身为贾赦的小厮,别说是在荣国府了,在宫里,寻常人都会给几分体面,他哪里加过这样不给面子的。

  “我管你家爷是谁,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能来撒野的吗?敕造荣国府知道么?”那小厮却是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点了点府门口的牌匾,也不等华文说话,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

  华文看着又合上了的大门,人都蒙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自家爷到自家的老宅,被恶仆给关在门外了?只能求助似地看向贾赦。

  贾赦原本就因为晕船有睡不好有点头疼,看到这一幕头越发疼了。

  “继续喊门,”贾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说道,“还有我的印信呢,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华文得了吩咐,这才有开始叫门。

  “你们有完没完了?都说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门房正想关了门去睡觉,却又听到了敲门声,不免有些不耐烦。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看看我们家爷是谁?”华文这回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贾赦的印信。

  小厮原本还不耐烦,但是定睛看到贾赦的印信,又慌了,连忙换了一副嘴脸,热络地说道道,“赦大爷?大爷您怎么来金陵了?”

  “大爷来自己家,还得跟你汇报?”华文不忿地说道。

  “是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没想到大爷您来了,”小厮也不敢反驳,只露出几分谄媚地笑说道,“大爷是不是累了,要不先进屋歇一歇?”

  门房眼尖地撇到贾赦竟然还是让人扶着的,连忙殷勤地要上前一起去掺着贾赦。

  贾赦也懒得跟这个小厮计较,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只问道,”你刚刚说主人们都出门去了?老二他们和瑚哥儿一同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是啊,二爷他们都出去了,听二爷的意思是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吧。”小厮颇为不确定地说道。

  “他们这是去哪里了?”贾赦听说贾政他们出去了要很晚回来,也稍微舒了一口气,那他倒也可以歇一歇了,正好到贾政他们回来再说。

  只是,贾赦这口气还没舒完呢,就听到小厮说道,“大爷您不知道?今儿是大哥儿考府试最后一场的日子啊,二爷和二奶奶便带着哥儿姐儿们,一起去送大哥儿了。”

  “什…什么?”贾赦嘴都开始结巴了,要不是这会儿有华宋扶着他,他怕是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要知道,在贾赦梦里,瑚哥儿就是府试的最后一场出的事情。

  难不成,自己千里迢迢地来,还只晚了半步?

  若是在几天前,贾赦知道自己只会晚了这么半日。

  那贾赦估计是哪怕时自己晕船难受死在船上,那都怕不会让船靠岸,就会为自己去请个大夫,就为了缓解自己晕船的症状。

  瑚哥儿不会就因为自己晚了那么半步而有什么不好吧?

  要是瑚哥儿真有什么不好,那别说是贾赦回去,贾代善怕是能打死他了,贾赦自己都会内疚地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急的就差晕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门房看到贾赦的模样,虽不知道贾赦是怎么了?

  但是为了努力缓解自己刚刚在贾赦面前的印象,门房还是努力提建议道,“大爷要去考场门口看看么?要不小的让人去套车?”

  “对,去考场门口看看,万一还没进去呢?”贾赦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说道,“赶紧套车,我要去找瑚哥儿。”

  门房心说大爷是不是疯了,府试的时候天不亮就开始放人进去了,哪里有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进去的。

  当然了,这话,他也不敢当着贾赦的面说,只谄媚道,“那小的立马去给大爷套马车。”

  “套马车要多久,不如大爷就做那一辆吧。”华文也不知道自家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寻哥儿,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小厮,那华文是自然要急大爷之所急的。

  所以,华文连忙建议道。

  “对对对,还是现成地马车快一些。”贾赦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就急匆匆地要爬上马车去。

  门房虽不忿因为华宋的一句话,又让他少了一个对着大爷献殷勤的机会,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反而是努力找起了其他机会来。

  “大爷,这两位哥哥跟你都是刚刚来金陵,怕是不认识去考场的路,不若让小的来驾车?”门房殷勤道。

  贾赦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这个小厮,满脑子都是赶紧去考场门口,拦下瑚哥儿才是。

  听门房这么说,也就是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你来驾车吧。”

  ……

  等贾赦到了考场门口,这才发现,考场门口的广场特别地大,与之相对的是,这个广场上乌泱泱地全都是人和马车,中间还穿插着一些小商贩,走来走去地在卖零嘴和小玩意。

  这……

  贾赦傻眼了啊,这么多人,他如何能找到贾政他们?

  还好,那门房倒是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连忙出主意道,“大爷,二爷他们今早出门的时候坐得是一辆翠盖朱璎八宝车,咱们只寻翠盖的马车,估计也要好找一点。”

  果然,没多久,华宋就眼尖地在广场的西侧找到了贾政他们的马车。

  “老二,瑚哥儿呢?”这会儿贾赦也没什么闲工夫跟贾政寒暄,只开门见山地问道。

  贾政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睁眼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京城的贾赦。

  自家大哥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么一副模样?

  贾政都有些不可置信。

  在京城的时候,贾赦那反正平日也没什么事情,除了吃和睡以外,那就只有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玩闹了。

  荣国府向来的伙食就是从了之前再军营里的风气,大鱼大肉那绝对是不缺的。

  在这种情况下,贾赦能瘦了才怪。

  可现在贾政面前的贾赦,却是瘦了一大圈,人还看起来颤颤巍巍地,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一般。

  虽说平日里贾赦和贾政那绝对是王不见王,两人见了面,就跟两只斗鸡似的,必然得掐起来。

  贾政也想过,自己要是没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哥哥就好了。

  但是,这会儿贾政看到贾赦这幅模样,还是有些慌了,只一把搂过贾赦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遭了如此大罪?”

  要是之前的贾赦,那好歹也是一个武进士,挣脱开贾政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贾赦这不是因为晕船,人都昏昏沉沉的么?

  他就这么硬生生地,就没从贾政怀里挣脱出来。

  贾政这厮还抱得十分得紧,别说是说话了,贾赦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

  贾赦这会儿有理由怀疑,贾政这厮是要弑兄。

  贾政看贾赦这么狼狈的模样,又想着贾赦是突然来京城的,这可不得联想到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么?

  “大哥,家里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