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篇6
钟离送完要走。
“钟离,你想见一见芙宁娜吗?”那维莱特突然起了话题。
见他茫然得过于直白,审判官解释了一句:“据不可靠统计,有86.5%的枫丹人,此生夙愿是见一见水神;外乡人的话,这个比重更大。”毕竟是枫丹的神明。
“上周去露营的时候见过啦。”钟离好笑。
“没聊过天吧。”
“哦,是。”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你可以问她要个签名,她会很开心。”水神在枫丹可是大明星级的存在,档期很紧的,近距离交谈的机会很难得,那维莱特这是利用私人交情了。
钟离纳闷:“我看起来很像她的粉丝吗?”
“很像。”
怎么得出来的。
那维莱特挑了一下眉:“你曾经连续旁观了五场庭审,每次水神发言时,你都异常专注。”
不是专注,是好奇。水神思维跳脱,有时发言离谱到匪夷所思,就很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她还是表演型人格,在被瞩目的情况下,言行举止很夸张,这么有趣的神当然忍不住多看几眼了。
“水神大人还是远观比较好……诶,你庭审时会注意观众席吗?”掐指一算,钟离不多不少正看了五场。
“不去注意才比较难吧。”
高高在上的审判席,随随便便往下扫一眼,原告被告证人观众席全都尽收眼底。钟离感慨,果然是权力的宝座。
“你想不想去那个位置坐一坐?”那维莱特不经意地说。
于是,钟离坐在观众席,旁观了下半场判决。
案情之骇人听闻就不细说了。
只说庭审结束后,观众们鱼贯而出。
水神芙宁娜没有离场,来到那维莱特的审判席,说未来半个多月有点儿事,就不参与庭审了。那维莱特点点头,前两天已经安排过了,说着,不自觉地瞄一眼观众席。
“你故意让他进来的。”
“只是碰巧,如您所见他是自由的。”那维莱特嘴角不动声色的微笑。
芙宁娜瞅一瞅得意的审判官,又瞅一瞅观众席最后一排:细看起来,钟离带一点病容,但没有一般病人的萎靡和慵懒,眸子很亮,看人时很专注,带着好奇,好像一颗初次展露在阳光下的璞玉,光泽莹润。
第一次见时,也很惊讶。
那维莱特很少带同伴来参加露营这类集体性活动。
她本想聊几句。
没想到那维莱特三言两语介绍后,将钟离带离,大家都悄悄地说审判官大人是不好意思了。
“所以,确实是金屋藏娇咯?”芙宁娜挑眉。
审判席很高,视野很好,每一个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钟离体会了一把审判官的视角。来汇报的复律官愣了,呆呆地看着正牌审判官站在一边,为坐着的那位讲解审判的注意事项——所以,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要换人了吗。
次日,钟离刚洗漱完。
老管家把牛皮纸袋放到边上,说「你送去沫芒宫吧,大人,又没吃早饭」,钟离无语了「沫芒宫会解决一切吃饭问题」,老管家剪了一支长长的虹彩蔷薇放入袋中「早餐跟别的不一样,不能马虎,快去快去,别让大人等久了……」
饭后,那维莱特带钟离逛了一圈沫芒宫,
这天整个办公室都认识钟离了。
几次后钟离回过味儿来。
老管家大概是看他成天睡觉怕睡出问题,所以使唤他做事。
那一天无论如何不去送了,老管家果然没坚持,嘟囔着「希望别饿着」。
晚上,醒来一睁眼。
那维莱特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幽幽地看他一眼:“等了你一天。”
钟离:“……”
嗯,有些习惯不宜养成,易有后遗症,还有,审判官大人不动声色的撒起娇来,有点让人后背起寒毛。
日子缓缓入冬。
悬铃木叶斑斑杂色,一天比一天稀疏。
钟离悠闲地在那维莱特家补眠,以消弥磨损带来的危害。效果不错,堪比绝云间的温泉,主要源于审判官大人如水般的磁场,强大、平和、安全,这也是钟离呆着不想走的原因。
这天,钟离一醒来。
天空下雨。
冬天的雨绵长又凄冷,老管家亨奇披着雨衣从外边进来:“大人出门的时候,心情挺好的啊。啊呀,天冷了,你换上冬装。”
钟离搓着脸:“你们枫丹的衣服略显浮夸。”
老管家叉着腰,说他品味不够,枫丹可是七国中最时尚最前沿的,服装设计师都来这里取经。又想起在千织屋定制了几件衣服,约定的时间到了,便让钟离去取。
“千织屋在利奥奈区的主街,莱舒的发条工坊旁边。嗯,就是上次你买发条机器人的地方,过了鲜花店就是。”老管家递给他一把长伞,撑开,白色透明,雨打在上面颇为浪漫。
“知道了,给您带一把鲜花。”钟离接过伞和取衣票据。
找到成衣店。
收获一整套衣服。
成衣店店员套上防水的袋子,微笑打量钟离:“我就说嘛,不是审判官大人的尺码,老亨奇先生神神秘秘不肯说。”聊了几句后,钟离带着衣服道别。
走到旁边的花店。
选了一大束青柠百合,白中泛绿,素雅别致。
雨哗啦啦地更大了。
刚走出店。
就听见小孩噼里啪啦的跑步声,跑到跟前,脚一滑。钟离眼明手快,一把拎起,免得小孩摔个狗吃屎。小孩才五六岁,被兔子一样拎起,还以为遇上抢小孩的,哇哇大哭。
钟离:……
又一个十来岁的大孩子跑来:“让你别跑别跑,这下知道了吧。”
原来两兄弟没有伞想早点跑回家。
钟离便把伞给了他俩。
两兄弟很高兴,问他住哪里,明天好还伞。钟离说不用还,两兄弟不愿意,哥哥说明天将伞放到花店,让钟离路过来取。钟离点头同意,两兄弟举着伞开开心心回去了。
那维莱特处理完公务。
举伞走在街上。
听着旁边的几个小孩大声地喊:「水龙王,水龙王,别哭啦」,那维莱特无语,晴天阴天下雨天,总有下雨的天气啊也不全是水龙王在哭。忽然,听见有人从背后跑来。
很熟悉。
那维莱特心中一喜放慢了脚步。
等待着。
果然听见欢快的一声:“那维莱特,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未落,人已钻到那维莱特的伞下,那维莱特止不住嘴角上扬,斜看一眼:钟离碎发湿漉漉的,雨从发间滑落脸颊,他抹去脸上的雨珠,笑容灿烂,金石眼瞳自带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