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蝉鸣, 盛夏中的香城茉莉花香沁人心脾,遥远偏僻的城市却因为今天碎星的演唱会挤得水泄不通。
碎星的演唱会定在了香城最大的省会体育馆,马路两边的梧桐枝繁叶茂,垂下的枝交叠成竹编篮,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粉丝们的脸上, 暑热的风中偷来一丝绿色的清凉。
演唱会所处的体育馆是开放式鸟巢型,馆顶的两侧玻璃如同鱼尾的鳞片层层交叠, 光抚摸着波光粼粼又倾覆而下, 亲吻着墙面挂着碎星五个人的巨幅海报。
最左侧的周佩商白发锦衣, 嫩黄的鹿角缀在额角处柔和了白发的冷,他举笛垂眸, 红唇贴着笛口像是独悠悠之山水的雅士,吹笛翘起的指尖缠绕着一根红绳消失在海报的外沿。
沿着红线的轨迹,另一端出现在代超指尖,他倒举着红如烈焰的话筒, 银白色的话筒头遮住了他的右眼, 银白闪光融化在他另一只锋利的左眼中,松松垮垮的红线被话筒顶起了腰送到海报外侧。
最右侧锦齐戴着一顶白绒绒的帽子, 卧蚕处冰雪晶纹泛着幽蓝, 苍白如雪的画面里唯一的红线牵引他的指尖往外走。
锦齐旁边的赵沉拉过那根红线,胡乱地绑在指尖处, 红线调皮地蹦出一个结,赵沉抬头捂住自己的脸, 红橘色的夕阳枫叶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 红线划过他的脸垂下身跑出了海报。
左右之间的红线汇聚在正中央的路长青, 只见他眉间上下各贴了一块水钻, 左眼水钻中盎然的绿与热情的红像是一汪泉池被路长青的含情眸搅乱, 让人乱了心魂。紧闭的右眼处卷翘的睫毛挂着剔透的水珠,水珠中透着纯白与秋叶。
路长青双手贴住下半张脸,被红绳绑住的两根小拇指抵住了唇,绳结就像是被束缚的红蝶,痴恋着路长青的吻甘愿俯翅称臣。
海报下银光闪烁着钢铁色的“碎星”二字,胡乱搭配的多彩喷漆显得二字格外随性洒脱。
观众穿过碧绿的梧桐隧道,惬意的心情在到达演唱会门口时,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举起相机拍着绝美的海报,激动地分享到社交平台上,引起没抢到票的粉丝们一阵绝望哀嚎。
[连夜跑去香城偷海报,老婆们好美!]
[楼上的偷窃宝藏是犯法的,这种脏活就交给我这个苦命人来吧。]
[我现在应聘演唱会保安还来得及吗,不要工资,送我海报就行了呜呜呜。]
[我是男大学生,送我!]
到场的粉丝们看着网上的发疯言论傻乐,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笑出了声。
“各位星痕们,入口处开始检票啦,请出示您的票据排队入场哦~”
广播里的机械女声打断他们的娱乐,众人眸光亮得可怕,所有人都跑了起来,从远处看乌泱泱的一片在向入口处狂奔,就像是丧尸潮一样疯狂。
“你好,女士!您的验证已通过,这是入场装备请您收好,可以入场了。”
工作人员撕下票据,将票根和一条黑巾递给了即将入场就座的粉丝们。
“这……怎么不发应援灯啊,发个黑巾是做什么?”粉丝举着那条黑巾不明所以地问道。
工作人员礼貌地回答道:“这是碎星们准备的惊喜哦,建议您先戴在手腕处备好以防丢失。”
星痕们听到是偶像的惊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系在手腕上,内心涌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期待包裹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专业的工作人员处理票据的速度相当快,过了一会儿所有的粉丝都安全入场,等目送完最后一位粉丝入场后,工作人员们的微笑专业脸像是融化的蜡烛全都垮了下来。
星痕,一群庞大且经济实力相当耐打的粉丝群体,恐怖如斯!
场内观众席呈圆台式,就像是古罗马时的角斗场环环叠上,但并非开放了所有的座位,上层的一处三角区是封闭的,也是碎星和工作人员们的候场室,三角区前内嵌的中央是表演舞台,最外侧的舞台有一段延伸的长梯,长梯两侧的观众席是最近距离的VIP区域。
“哎,你们快看!那是不是JUJU啊?”长梯下的星痕们小心翼翼地轻声议论着。
他们的最前方坐着一位全副武装的长发女生,看她的身形像极了路长青的师姐JUJU。
“感觉就是JUJU哎,是不是来给蛇宝加油的啊?师门情深好感动!”
讨论着的星痕粉丝们联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声线清晰入耳。
戴着黑色口罩的长发女生转过头,食指勾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正是星痕们猜测的JUJU,“不是,我是来嘲笑他的。”
她抱臂娇哼,语气中的不满又带着一种开玩笑的声调,“我倒要看看他请的助演嘉宾哪里比我好!”
星痕们被JUJU的不服气逗笑了,充满孩子气的话也没有人当真,只觉得JUJU被路长青拒绝后在生闷气。
候场的工作人员们核实出场时间后,场控举起手里的对讲机,眼睛紧盯着空无一人的舞台,“碎星,倒计时五秒后入场,准备,入场!”
碎星,首场演唱会正式开始!
迎着骄阳,四人踏上了舞台,锦齐举起手中的话筒,向观众席问好:“各位星痕们!大家好吗!”
星痕们顺势双手捧脸呐喊:“好!”
喊完之后才发现舞台上少了最亮眼的那个人,他们的心如擂鼓,紧张不安地来回看。
“蛇宝呢?怎么出场没有蛇宝啊?”
观众席众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就像是握住了喇叭扩音,原本秩序感满分的观众席焦躁不安。
周佩商脸上贴着明黄的星星发着荧光,他笑着举起话筒,“大家看来很好奇路长青会不会来啊?”
观众席里的星痕们纷纷点头,担心地攥紧了手。
代超皱眉似是难过,双臂环胸,举起话筒,“路长青不是说这次不来了吗?”
星痕们张大了嘴巴,甚至有些人发出了“啊”的疑问声。
锦齐蹦了出来,排扣长腿上的链子碰撞在一起晃荡,疑惑地挠了下头,“可是我刚刚看到了长青哥在候场室啊?”
锦齐这一出声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四个人在热场耍宝呢,紧张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配合着他们演了起来。
“我老公跟我打电话说太忙了,今晚不来了,你们开演吧!”
“速战速决吧,我回去还要跟老婆贴贴呢!”
“什么啊,我刚刚在厕所遇到了长青那哥们了,肯定来!”
周围的调笑声让气氛活跃了起来,赵沉适时站出来切入正题,“好啦,不跟大家卖关子了,这次碎星演唱会的主题是四季。”
“我们将会用舞台去表达我们心中的春夏秋冬,也将会从不同的角度带给星痕们独一无二的四季感受。”
“首个主题——春。”
“让我们欢迎碎星的路长青带来的独奏《春律》!”
碎星四位成员下场,工作人员开始迅速布置舞台,他们搬来一座原木竖琴架在一侧矗立着,巨大的弯月搭在中央,鲜艳的花藤围着月亮依赖着月光野蛮生长。
空无一人的舞台白烟滚滚,缥缈的雾中人影若隐若现。
路长青头顶绿纱,金环紧扣着无袖衣衫,露出他清晰的肌肉线条,他赤脚踱步向正中央走去,宛如希腊之子踏入了天空仙境。
清风徐来,吹拂着路长青遮掩的面纱,漏光的丝线绿纱模糊了路长青脸庞的轮廓,白与绿的交织,那张绝佳的容颜下荡漾着风的碧波。
路长青缓缓朝竖琴而去,身后的绿纱随着他的步伐吐出了一片又一片粉嫩的花瓣,花瓣被滚滚白雾吞噬,就像世界渴望着春之神的眷顾。
路长青来到竖琴前,抚摸着根根分明的琴弦,琴弦微颤发出轻柔的呻/吟,宛如万年的漫长等待在轻触路长青的指尖下变得无法克制。
路长青席地跪坐在竖琴前,琴梁靠在路长青的肩上,依恋着生的气息。
路长青双手搭在琴弦上,两指一勾,琴弦如流水中的银河,温柔的弦声流淌着呢喃与问好。
他的手抚摸着土壤的脊背,告诉黑暗中沉睡的种子父神的到来。他为冰冻的河水梳发,清水如柱穿过,沉眠醒来的小鱼在他的指尖嬉戏,离别时残留在手上的水珠是泉溪无声的告白。
舞台上,风不再试探,掀开了属于它的新娘头纱,亲吻了路长青那张安宁万物的脸,他垂眸继续为风演奏。
头顶上的花环上那些白点小花在未开的花苞中躲藏着,艳丽的、青涩的、纯洁的花全都仰着花枝,弯腰讨好着少年的发丝。
路长青粉唇微张,沉吟中雪峰的清凉在他的声线之下融化——
“踏入山河寻觅梦礼所开的花~”
“生生不息愿守护在天穹之下~”
“兮兮~又依依~”
嫩芽的尖穿过碎裂的土壤,迎光而生,冰河川流不息,风雪避无可避死亡在充满希望的春。
路长青停下了弹奏琴弦的手,伴奏戛然而止,他站起身奔向了月亮塔,白衣裙摆的褶子在空中挽出一朵花。
路长青抱着月亮的身子,坐在了月亮之上,吊着威亚的月亮塔缓缓升起。
路长青晃着他的脚,唱着绿意盎然的春词,荡在观众席上的空中。
他微微一笑,结束了最后的唱词——
“醒来吧,看向春天的我~”
路长青轻拍了下月亮的身子,月亮的尾尖儿向下面的观众席喷出无数粉色花瓣儿。
路长青的身影被漫天樱花围住远离了观众台,仿佛是位月亮邮寄员,为他们送来了一场属于春天的樱花雨。
星痕们痴痴地抬起手,等待着飞舞的樱花瓣儿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全场萦绕着花香和露珠的清香,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