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净霜正数着刚打印好的资料，忽然被一只手臂拽了过去。
一转头就看见了章颂的脸。
之前章颂说过，平时没事儿就会来陆朝逸的公司遛一遛，在他面前装装样子，让陆朝逸心里不舒坦。
陈净霜盯着那张逐渐凑近的脸，立刻伸手挡了过去，顺势用打印的资料贴着对方的颊侧，将那张脸换了个朝向。
“这里又没人，”陈净霜将资料在他脸上拍了拍，“能恶心到的只有我。”
“连玩笑都开不起？”章颂抬手，覆上陈净霜的手背，“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你猜他会不会跟过来？”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闲。”陈净霜收回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他身后瞥，他没察觉到章颂因这一细微的动作而收敛了笑意。
“老婆，”章颂忽然将他揽进怀里，陈净霜悚然一挣，却发觉对方的神色产生了变化，此刻正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要不你别在他这儿上班了，来我公司吧。”
忽然发的什么疯，陈净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笑。
他回头去看，不是陆朝逸，是齐攸泽。
“挖陆朝逸墙角？”齐攸泽走过来，视线停留在陈净霜脸上，“不过你们从小玩到大，陆朝逸应该会答应。”
“反正也不止挖过一次了。”章颂随口说道。
陈净霜想起齐攸泽不知道自己跟陆朝逸谈过恋爱，又慌忙去捂章颂的嘴，又被章颂抓着手腕，亲了亲手心。
有点痒。
章颂看着齐攸泽：“我俩不也从小玩到大吗，说得这么生疏。”
“也是。”齐攸泽语气温和，听上去没有挑事端的意思，可话里的内容却让陈净霜有些无措，“今晚陆朝逸订了餐厅，我们一起叙叙旧？”
齐攸泽的目光始终半分未移，琥珀色的浅瞳像是能将陈净霜盯穿：“顺便让我们认识一下你的新男朋友。”
——
“开你的车去，求你了，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陈净霜神色恳切。
“能屈能伸啊，”章颂对他笑，“刚才还嫌我恶心。”
“他车技没你好，我坐得头晕。”陈净霜继续编。
得到夸赞的章颂却连半分态度都没放软：“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还是不想看他俩在一起？”
陈净霜哑然片刻，将计就计地演了下去：“想跟你待在一起。”
“这儿没人。”章颂把那句话还给了他，“可惜了，下次吧，会有机会让你享受二人世界的。”
陈净霜心情忐忑地熬到了下班，一出大门，看见一辆车在等他，他吓得半死。
“堵车高峰，那个餐厅也难找停车位，将就将就。”章颂一笑，伸手去开后车门。
陈净霜心如死灰地上了车，一关上车门，就感受到了车内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是章颂先开了口：“还不走？”
陆朝逸闻言挂了档，车身开始缓缓移动。
章颂旁若无人地凑过去，把人拉进怀里：“老婆，你吃过这家的红酒鹅肝吗，确实比其他地方的口感好点。不过牛排做得不太行，明天我带你去明德路那家尝尝。”
身旁之人喋喋不休的，陈净霜硬着头皮应了声“好”。
“害羞啊？”章颂笑着靠上他的肩头，“我们三个出生就认识了，你把他们当成自家人就行。”
齐攸泽从副驾转过头来，看见章颂和陈净霜贴得亲密无间，心中一顿，和缓地开了口：“小霜，出了公司就别把陆朝逸当上司，他敢跟你摆谱，就来告诉我。”
看来只有齐攸泽能管得住陆朝逸。
以前他跟陆朝逸谈恋爱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观察陆朝逸的脸色，生怕自己做得哪里不好会惹到他。
陆朝逸不像他的恋人，像他供着的佛。
但原来这尊大佛也会有被降住的一天。
那家餐厅的鹅肝他当然吃过，以前陆朝逸虽然不会给他情感上的反馈，但吃喝住行从来没委屈过他。
可他现在不想吃鹅肝了。
车程不算短，陆朝逸始终沉默。
虽然知道章颂和陈净霜并没有真正在一起，也知道他俩是刻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恩爱，但陆朝逸依旧愿者上钩。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此感到不适，明明齐攸泽回到自己身边了，他也不再需要陈净霜了。
但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到陈净霜贴在章颂的怀里，就会下意识地觉得，陈净霜身边的人本该是自己。
身后传来一声鸣笛，陆朝逸回过神来，压实线了。
齐攸泽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轻声提醒道：“看路。”
——
点菜也只是章颂一个人积极，陈净霜听他几乎每页都念了个菜名，就在桌子底下扯了下他的裤子，示意他差不多够了。
章颂看他一眼，又把菜单移过去：“老婆还想吃什么？”
陈净霜慌忙摇头，又抬起视线望向对面：“给陆……陆总他们看看吧。”
听到陈净霜提及自己，陆朝逸也看了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目光瞬间低了下去。
陆朝逸接过菜单，章颂不是说这里的牛排不好吃吗，他偏偏就要点一份五分熟的肋眼。
“配酱不要黑椒，换成松露汁，”章颂跟服务员说着，又转回头，看着陆朝逸笑了下，“我老婆一点辣味儿都受不了。”
陈净霜真的服了，别说前男友了，就连自己听了都觉得章颂有病。
“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贴心了？还会记人家的喜好。”齐攸泽也笑，又望向陈净霜，“还真没见章颂对谁这么认真过。”
其实陈净霜也有些意外，自己平时确实不吃辣，但陆朝逸似乎也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反而被偶尔会来蹭饭的章颂记住了。
他偷偷看了眼陆朝逸，对方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饭桌上只有章颂和齐攸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是时不时地能看见陆朝逸给齐攸泽的杯子添水。
杯子本来就是满的，况且又不是两个人的烛光晚餐。
陈净霜看不下去，说要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章颂瞬间起身，牵着人就走了。
走进洗手间陈净霜才松了口气，从镜子里望着章颂的脸：“你演技太浮夸。”
“我谈恋爱就是这样的，”章颂靠近对方的身侧，笑得吊儿郎当，“难道以前陆朝逸不是这样对你的？”
缩短的距离让陈净霜又紧张了几分，虽然说他也不喜欢章颂这样的相处方式，可陆朝逸确实对他太冷漠了些。
“换个款式谈谈呗，陆朝逸那张扑克脸有什么好的。”章颂的声音轻了些，氛围里莫名充斥着一股暧昧。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适时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陈净霜下意识想摸口袋，却看见章颂已经接了电话。
“喂宝贝儿，”章颂稍稍避过身去，“哎呀我记着呢，但临时有个饭局，脱不开身。”
“嗯好，等结束了我再打电话给你，”章颂声音温柔，“太晚的话就别等了，早点休息。”
好像确实是这样。
对谁都习惯说些甜言蜜语。
陈净霜莫名松懈了下来，像章颂这样身边拥有无数情人、忙得不可开交的富二代，却也愿意抽出时间来陪自己演戏。
幸好也只是演戏。
章颂挂了电话，回过身来看他，又指了下里面的卫生间：“不是要来上厕所吗？”
陈净霜摇了摇头，脚步却没动。
章颂笑了笑，揽了他的肩，向着洗手间外走去：“不想见到他就算了，我给你叫辆车，你先回家吧。”
“你赶着要去见情人？”
“什么情人？”章颂稍一思考，随口道，“那是炮友。”
好吧，陈净霜有些无奈：“记得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