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听起来是一个太正式的词,柏奚第一时间想到了不好的方向,回过神却反应过来裴宴卿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突然被冲击得一片空白的脑子慢慢运转,想起了许多她们最近约好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明天盒饭吃什么,合起伙来捉弄殷惊鸿,过年剧组有三天假期打算做什么,回去后要探哪几家店……
两人在剧组朝夕相对,裴宴卿又是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一天能给柏奚画好几张不重样的饼。
柏奚一个一个地说,眼看着裴宴卿的脸色越来越精彩。
——反正不是高兴,一言难尽吧。
裴宴卿:“除了这些呢?”
柏奚:“抱歉。”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堂而皇之在车里说床笫之事,裴宴卿还是开不了口。特别是刚放半天假,她就催这回事,柏奚对她所剩无几的滤镜都要碎光了。
话又说回来,柏奚连各家探店的特色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对翻云覆雨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是不想做,还是不想做0?
埃尔法保姆车的银色车身开上高架,两旁的风景单一乏味。
裴宴卿转脸看了柏奚一会儿,阖上眼睛休息。
柏奚和她正相反,目光从街景移到女人的侧脸,光线在鼻梁到嘴唇的影子很好看。
下了车,裴宴卿走在前面开了别墅大门,柏奚随后进去,顺手关门。
咔哒。
落锁轻轻的一声。
拍了一天戏,晚上又从柏奚那里受了不小的打击,裴宴卿恹恹地上楼洗澡。
柏奚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背影,偏了偏头。
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吗?
*
淋浴的莲蓬头洒下热水,蒸腾的水汽盈满了玻璃间。
裴宴卿把睡袍搭在外面,抬脚踏了进去,耳畔充斥着冲淋的水声,溅在脚边。
她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驱散肢体在凛冬的寒意。
玻璃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柏奚走了进来,偌大的淋浴房,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柏奚摘下莲蓬头,低声道:“我帮你洗。”
一洗就是半小时过去了。
裴宴卿懒洋洋地靠在柏奚怀里,柔若无骨。柏奚拿过一旁的睡袍给她披上,遮掩了红色的蝴蝶骨,一寸一寸拢上领口,低头挽好腰带。
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慢条斯理,一丝不苟。
裴宴卿单手抚上她的年轻至极的脸庞,在浴室的柔光滤镜下,更是美得挑不出瑕疵。
手指一点一点掠过对方精致的五官,眉眼鼻唇。
“柏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的手没想法?”
“什么想法?”柏奚低头看了她另一只手一眼。
“你不懂?”
裴宴卿凑到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清楚明白,过后退到原位,期待地看着她。
柏奚点头说:“可以。”
裴宴卿闭了一下眼,道:“我要的回答不是可以,是喜欢。”
柏奚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排斥。”
裴宴卿赌气似的道:“探店和做0,你选什么?”
柏奚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嘴。
这是可以比的吗?
沉默许久。
“我可以说谎吗?”
“可以。”
“做0。”
“实话呢?”
“探店。”
“你——”
柏奚及时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愤而出走,道:“我可以两个都选吗?你和我做什么事我都喜欢!”
裴宴卿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任由她熟练地把自己抱进怀里,小声道:“你这样我会很没有成就感,还没开始你就否定了我。”
柏奚有自己的想法和逻辑,但她直觉不是裴宴卿想听的,于是道:“那你也要先开始再说,我们前几天不是约好了吗?”
“你现在想起来了?”
“一直没忘,就是没往那个方面想。”
“……”裴宴卿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你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在想这个。”
“难道不是吗?”裴宴卿刚要发作,柏奚认真地补上后半句话,道,“食色乃人之常情,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裴宴卿自言自语了两句,拉着她往外面走。
柏奚脚在原地不动,道:“我洗个澡。”
“不是洗过了吗?”
刚刚她穿着衣服进去的,都淋湿了,过程中顺便也洗了一下。
“再洗一次。”柏奚轻声催促道,“不早了,别再耽误时间,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好。”
裴宴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出了卫生间快步走到床边,把自己扔到了柔软的大床。
裴宴卿伸手摸到床上的手机,本来想发消息给发小,转而点进备忘录新建,打字道:【女朋友好像性冷淡。2021.2.1】
裴宴卿丢开手机,支撑性良好的床垫像云朵将她包裹,昏昏欲睡。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连浴室门打开的声音都没听见,房间里的主灯被关掉,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裴宴卿在睡眠中被她摆弄,躺进了被窝里,被角掖到肩膀以上。
柏奚坐在她旁边,偏头凝视女人的睡颜,手中的书页久久未翻动一页。
裴宴卿许是执念太强,半夜两点醒了,房间里仍然亮着灯,柏奚坐在床头看书。
床头柜的数字时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五分。
裴宴卿看着光下的身影,鼻音慵懒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柏奚合上书放到一边,说:“等你。”
裴宴卿和她四目相对,十几秒钟后,她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
要不要这么讲契约精神?
柏奚躺了下来,和她肩膀挨着肩膀,道:“关灯吗?”
裴宴卿道:“你想关吗?”
“我都可以。”
“那就开着吧。”
“……好。”
裴宴卿反思:“我们俩说话会不会太一板一眼了,没有那种事前的氛围。就像上次我们在休息室里那样,情不自禁的感觉。”
柏奚说:“嗯。”
“想想办法?”
“但激情是一时的,不可能永远保持。”就像爱一样。现在这样不好吗?没有高峰,就不会有低谷的落差。
“可爱是长久的,永远不会归于平淡。”
柏奚不说话了。
她们俩对爱有截然不同的认知,她无意与她产生争执。
裴宴卿的欲来自于爱,她不希望有情人的快乐只是例行公事,于是道:“你之前有没有上网搜过我的资料?或者问孟山月要过。”
柏奚回答说有。
裴宴卿引导她说更多。
柏奚去回忆去年,她事业刚受阻的时候,孟山月试了很多门路,都没法让赵总松口,除非柏奚愿意陪他。孟山月气得破口大骂:“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尊容,骂他死肥猪都是侮辱了猪。有的菩萨好看又善良,有的肥猪恶毒又恶心。裴宴卿要是愿意让你陪,打着灯笼都要去。”
见柏奚向她看过来,孟山月道歉说自己失言,接着灵光一闪,道:“我们可以去找裴总!”
柏奚入行几个月,她不大关心身外事,裴宴卿在她心目中演员的身份始终占据主要地位。
孟山月去搭月亮岛的线,柏奚被动地知道了一些裴宴卿的事,以防万一,也为了确定对方的人品,孟山月还搞了一份资料给她,比网上详细一些。
柏奚情不自禁地微笑,道:“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可爱吗?”
“可爱。”
“我家里还有几本相册,回去以后拿给你看。”
“嗯。”
“你要不要重新搬回来?”裴宴卿趁机提出这个建议。
“好。”柏奚根本不当回事,就算裴宴卿不说,她也是要搬回去的。她离不开裴宴卿,能在一起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裴宴卿把胳膊伸长,让她舒服地枕在自己臂弯里。
“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我演的戏?”
“看过。”
“喜欢吗?”
“喜欢。”
“什么样的喜欢?”裴宴卿故意道。
柏奚笑了一笑。
再怎么样单调的人生也不可能完全不接触影视剧,而且她可能是基因遗传,对光影有敏锐度。裴椿一代风华,奥斯卡封后轰动世界影坛,同年,裴宴卿出道,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只有九岁的柏奚。
柏奚道:“那年我正在上小学,年初裴姨拿奥斯卡,没过多久你的电影上映,好多人慕名进电影院。我也去了。”
柏奚以前没怎么想过,现在懂了,当时恐怕看笑话的居多。
裴宴卿电影出道大获成功,接着便接了受众更广的小荧幕电视剧。
柏奚不算她的粉丝,因为裴宴卿挑的戏质量太高,有口皆碑,以至于看了个七七八八,成为童年回忆的一员。
柏奚脑海闪过各种角色的裴宴卿,忽然有些感慨道:“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你本人。”
更没想过会喜欢上她,还和她结了婚。
银幕里的演员本来就离普通人的生活十分遥远,更别提在圈里都有裴仙之名的裴宴卿。
裴宴卿语出惊人道:“那你想过有一天会睡了我吗?”
柏奚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呛咳起来。
裴宴卿给她把床头柜的水杯端过来,耐心等她喘匀了气,继续道:“想过吗?”
“没有。”柏奚声若蚊讷,耳根在一点一点变红。
裴宴卿靠得她更紧,挤压到年轻女人的手臂,柏奚闻见她身上的香味,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让她理智消散。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那现在呢?”裴宴卿几乎贴着她的唇呢喃。
“……有。”柏奚回以同样的呓语,轻轻地磨着女人的唇,从厮磨变成轻咬。
满口的馨香。
裴宴卿指节顺进她冰凉的长发里,按着她的后脑勺。
她先躺了一次,才重新掌握主动权。
冷水烧成温水,裴宴卿趁柏奚心口仍在不规律地起伏,撩开她颈间乱发,急切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