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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美人的头发剪短了,由于腹部的隆起日渐长大,他现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每天靠在大厅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晒太阳。
他依旧住在二楼的客卧里,薛鹿林也依旧住在一楼的客房里,他们就像两个暂居在这片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背负着不可摆脱的身份沉默度日。
今天,薛鹿林在出门前稍稍顿了脚步,他转头看了看靠在阳光里的人,提步走了过去。
美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稍显惺忪的眼底划过一丝让薛鹿林感觉极其陌生的情绪...
薛鹿林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口问道:“你和贾维枭以前认识吗?”
美人怔怔地望着他,问:“你为什么不读我的记忆,问我,我未必会说实话。”
薛鹿林却蓦地别开了目光,神情中显出一丝凝重。
看到他这个反应,美人稍稍牵动了一下唇角,说:“他们都说,薛总冷酷无情,唯利是图。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对任何人都是冷漠无情的...但其实,你却是个最心软,最善良的...”
薛鹿林无声地沉默着。
“我认识他。”美人继续说:“他被贾鱼薇接回家的那一年中秋宴上,我第一次见他。谁都知道他是个私生子,不知道贾鱼薇为什么非要把他接回来争家产。他躲在角落里,没人待见他,我坐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好像问了问他上学的事情。后来,或许在很多场合都有再碰过面,只是没有再交谈过了。”
薛鹿林抬眸问道:“他喜欢你?”
“谁会不喜欢我呢?”美人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得意洋洋的笑,就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微笑,“况且,一个卑微的男孩子,只需要几句关心的话语,我都不用使什么手段,他就能喜欢上我。”
“那你为什么...”薛鹿林有些不解。
“为什么没跟他勾搭上?”美人挑眉道:“老实说,那男孩长得不赖,放在身边肯定是个听话的小奶狗。但是,我读不出他的记忆...”
薛鹿林面露疑惑。
美人莞尔一笑,“一个人,一辈子被人抛弃一次就够了。所以,所有那些我掌控不了的人,我都不会要。我读得出对方的记忆,就能知道他对我有几分真心,我能改变对方的记忆,就能掌控他,想让他记得什么,想让他说些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但是,贾维枭不行。那时候,我也才分化不久,读不出来我就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不稳定。后来,我又遇到了他...”
美人微微一顿,和薛鹿林对视一眼,“我才发现,移植过的腺体我读不出来。”
薛鹿林了然地点了点头。
日影缓慢地移动,渐渐地将隐藏在阴影里的薛鹿林也罩在了同一片阳光之下。
他看向美人,低声问:“治不了吗?”
美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反问:“你那天不是已经把结果都读走了吗?”
薛鹿林小侄子满月宴的那一天,美人由于剧烈的头痛被送进了医院。回家后,薛鹿林读取了他的记忆...
“我猜,或许是因为我脑袋里多张了这颗瘤,所以才突然分化出了这个二级能力。”美人自嘲一笑,“以前,它一直没有发作,现在大概是因为怀孕造成身体大量激素分泌失常,把它唤醒了吧...”
“或许...把孩子打掉...”薛鹿林艰涩地出声道:“做手术,还来得及。”
“你瞧!”美人顽皮一笑。“对我这么个大恶人你还是心软了...”
他眨眨眼睛,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他将手掌轻轻盖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摇头道:“或许而已,那都是我无法掌控的事情。但是,把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是我能掌控的。所以,其他的,我都不要。”
他离开沙发靠背,稍稍前倾身体,对薛鹿林恳切道:“鹿林,我们以前的事全都是交易。接下来的事,是我的请求...”
薛鹿林微微颔首。
“我大概,也就只能撑到这孩子出生了。你也知道,新生儿如果没有Omega信息素的安抚,他是活不下去的!”美人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伸手用力握住了薛鹿林的手腕,道:“把他接回来,然后把我的腺体换给他!孩子由他抚养长大,我才放心...我也知道,那颗青草味的腺体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你...你把它给别人,给谁都行!”
“可是...”薛鹿林低声道:“他不会愿意的...”
“他愿意——!”美人抓住薛鹿林的手又用了些力道,急切地说:“我看到了他送你的杯子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薛鹿林略显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送了你一辈子!”美人加重语气,道:“他愿意,他愿意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明不明白!”
薛鹿林怔然在那里,美人还在不停地劝说:“如果你当真想跟他过一辈子,他就必须有个正当的身份!我死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还让他用我的身份活下去。他生不了孩子,但是你需要一个继承人...”
薛鹿林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潘花花以为贾维枭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或者就算出现也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促使贾维枭再一次来到自由岛的契机会那么快就出现了,就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新闻头版头条——
星海集团总裁薛鹿林携夫人前往南太平洋小岛度假,为孕期的夫人补上蜜月旅行!
薛鹿林临上飞机前再一次给冯诚打了一通电话,叮嘱道:“把你的人都集合到自由岛去守着花花。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几天贾维枭一定会再去自由岛,但凡发现岛上有任何异动立刻带花花走!”
“好的老板!”冯诚又问道:“那贾维枭那边,还有岛上被抓走的人怎么办?”
“贾维枭那边有孟鲤的人盯着。”薛鹿林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的记者,将身边的金发美人拉进了怀里,继续说:“他会负责与警方联系。”
潘花花举着手机,将视频里那举止亲密的两人,自虐般地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才冒着差一点咬断后槽牙的风险关掉了手机,双手撑在流理台上,慢慢平静了下来,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想,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几天贾维枭就该来了!
突然,前堂那边很突兀地传来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婴儿的啼哭声。潘花花快步走到门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华姐带着一个抱孩子的娇小男人走了进来。
华姐看了一眼潘花花,说:“这是老齐家的Omega,老齐失踪了!”
潘花花一怔,看向那男人。
这Omega跟老齐一样,麻杆一样的瘦,用两只枯瘦的手臂托住怀里的孩子,时不时地拍一下又晃一下。他显然是这几天哭过太多次了,面色憔悴蜡黄,让人看着十分不忍。
潘花花赶紧让出了一张凳子给他坐,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
Omega抽噎了一下,嘶哑着嗓子,道:“老齐前天晚上说跟朋友出去谈点事情,走了就没再回来。我打他电话,关机,我给他朋友打电话,也关机,我就直接去那人家里找,结果家里一个人影都没看着!”
两行泪顺着眼角又淌了出来,他好似无知无觉,连擦一擦都忘记了,只惶惶然地说:“老齐的腺体受过伤,本来就不适合出去工作。可是他为了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我们才有了孩子...没了他,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
潘花花与华姐对视一眼,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菲菲就突然跟着哭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华姐问。
“谢霸...”菲菲红着眼眶说:“我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上谢霸了!”
潘花花倏地转过头来,菲菲对他点点头,说:“最近他有好多兄弟都被抓了,我担心他,就让他每天来不来店里都要给我打个电话。可是...可是,我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上他了!电话也是关机了...”
——叮咚!
前面传来了开门的声响,又有客人上门了。
潘花花透过门帘的缝隙看了一眼,按住了几个人,不容置疑地说:“我出去。”
冯诚坐在了最角落里的一桌里,看到潘花花从后堂出来,他下意识挺直了身体,等到夫人走近,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视频里都是骗人的!老板只是在逢场作戏!”
潘花花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将菜单扔到他面前,低声问:“岛上最近又失踪了很多人,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冯诚翻着菜单,说:“我知道,这事已经能确定和贾维枭有关系了,老板已经派人盯着他了!”
“找到藏人的地方了?”潘花花急声问。
可能是声音有点大了,立刻引起了另外一桌人的注意。
这时,华姐正恰是时机地拎着水壶从后堂里面快步走了出来,一边招呼着又刚刚进门来的客人,一边给另外的那一桌人添水。
菲菲也很快从后面跑了出来,虽然脸上还带着隐隐可见的泪痕,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开始帮忙招待客人了。小小的饭店又喧闹了起来,遮盖住了潘花花这边说话的声音。
冯诚摇摇头,道:“没有。二少的人一直在秘密跟踪他,等找到他藏人的地方,警方就会行动了!”
潘花花抠着指甲思索了片刻,沉声问:“那如果贾维枭不再出现在自由岛上了呢?又如果他来了,却迟迟不去藏人的地方呢?那些被抓走的人...”
潘花花又想起了在星海地下实验室里看到的景象,那个从透明密封舱里走出来的男人...
他知道,现在被抓走的那些人——老齐、谢霸,还有许许多多曾经在这家小饭店里吃过饭,他认识的以及不认识的人们,他们落在贾维枭的手里,一定会比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个男人的下场更加悲惨!
“夫人,走吧!”
冯诚的声音叫回了潘花花纷乱的思绪,他问:“走?去哪?”
“老板上飞机之前叮嘱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冯诚说:“现在这里乱成这样,咱们走吧!”
潘花花单手撑住油滋滋的桌沿,垂眸看着冯诚,倏尔轻轻地笑了起来,他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老板当时放我和贾维枭走的原因?”
冯诚顿了顿,没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潘花花却淡定地点点头,道:“是的,你老板很早就觉得贾维枭有问题了,但是他查不出来。没成想,人却自己送上了门。贾维枭以为自己带走了薛鹿林的把柄,其实他只是带走了薛鹿林放出去的饵。如果我这颗棋子走了,你让你老板的这盘棋还怎么下?”
作者有话说:
大部分的背后内情已经差不多讲清楚了,故事在慢慢收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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