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是!”夜司宸俯身,强迫他抬头,“你是不是故意的!以为这样子就能让我心软,让我放你出去?我告诉你,你做梦吧!”

  洛清尧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最后聚焦到夜司宸脸上:“陛下说得是。”

  “你——!”夜司宸吃了一憋,浑身不得劲儿,跟他对视片刻,气愤地甩袖离开。

  “陛下,陛下——”高鄂小跑着跟上,“奴才瞧着,不如让太医瞧瞧,只不定是病了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想他平日还是对陛下千依百顺的,如今这副样子,倒像是入了湿邪人有点魔怔……”

  “对朕千依百顺?”夜司宸冷冷道,“你看他这样子不更千依百顺?!朕说什么,他可都说一句‘陛下说得是’!”

  “额……”高鄂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永福宫的这小贵人的表现,你绝不能说他不听话,但就是听话过了头,连他都感觉出来了,这种 千依百顺带着一股子自虐的味道。

  “叫太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太医!”

  高鄂正愣神,夜司宸冷不丁一声吼,把他魂差点吼没了。

  “哎,是是是!”陛下都亲自下令了,高鄂自然请的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摁,就是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太医。

  老太医提着医药箱进了永福宫的大殿门,一进大殿门,夜司宸就阴恻恻地说:“好好给他看。”

  “是是是!”老太医越是往里走,越是胆战心惊,大白天的,里面光线很暗,老太医走到了床边,吓了一跳,他看见了一个挥呼吸的活死人。

  唉唉唉!他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病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太医放下医药箱,开始诊治,望闻问切一番后,这位小贵人正值青春年少,没什大病,身体却虚弱得如三岁孩童,面色灰白无光,显然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这就是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治,他能开些疏肝理气、解郁安神的药来,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老太医将病人的情况向夜司宸禀明,夜司宸听了之后道:“他能有什么心病?”

  这我怎么知道呢?

  但是看着窗户被钉死的宫殿,还有病人脚腕上的锁链也能知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思开阔是吃嘛嘛香啊!

  “也许到景色开阔优美的地方,对他的病症能够有所缓解。”老太医道,“除此之外,就是要注意进补,老臣这就开几个食补的方子……”

  “他吃了就吐。”夜司宸打断他。

  老太医叹了一口气:“这乃是心病导致的,至于这心病是什么,还得慢慢引导病人自己说出来,或者是自己走出来。”

  “那如何进补?”夜司宸问,“他解不开就一直吐,直到把自己吐死?”

  “这……”

  这还真有可能。

  039 小贵人跳崖了!

  039

  但他不敢说,眼看着夜司宸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老太医硬着头皮道:“山河大川总能开阔人的心境,若是病人能到处走走,对病情活血有好处,再加上老臣的滋补方子,慢慢调理,病总会好的。陛下,这个心病急不得啊……”

  夜 司宸目光沉沉看着老太医,直到六月天气把老太医看出了一身冷汗,老太医哆嗦着腿都软了,就差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喊陛下饶命,夜司宸才大发慈悲让他退下。

  老太医走了后,夜司宸看了一眼内殿,洛清尧坐在大床上,双眼麻木空洞看着远处,像一个漂亮易碎的傀儡娃娃。如果他现在过去把他摁在床上跟他颠鸾倒凤,洛清尧一定不会对他冷嘲热讽不会反抗,不仅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来一句“陛下做得对”,如此温顺听话,本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但是他如这副听话得像傀儡娃娃一样的姿态,反而让夜司宸高兴不起来。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夜司宸搞不明白自己,他又想到了洛清尧在马上飒爽英姿的样子,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更喜欢洛清尧在马上明亮张扬的样子,只不过那样子的洛清药挥对他冷嘲热讽不屑一顾,不管怎样,那样子的他才真实。

  原来他想要一个有血有肉的洛清尧,而不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傀儡。也是,就算是玩物,也要给点反才好玩,没有反应还有什么好玩的?

  想通这一点,夜司宸走过去:“这两日准备准备,朕带你去云峰山避暑,那里有山有湖,还能跑马,你不是挺喜欢跑马的吗,到时候带着你那头汗血宝马一块过去。”

  洛清尧没有转头,依然木木地看着远处,正当夜司宸疑心他没听清楚时,洛清尧道:“陛下说得是。”

  "你——!"夜司宸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他木木的神情,又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深吸两口气,“除了这句话,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洛清尧保持原来的姿势:“陛下说得是。”

  “你是故意气朕吧!”夜司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遒劲有力的大手包住了洛清尧整个瘦削的肩头,“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样子,朕就拿你没办法?!朕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样,装病呕吐也好,装疯卖傻也好,你该做的事儿一样都少不了!朕让你怎么服侍你就得怎么服侍!”

  “陛下说得是。”

  “够了!”

  夜司宸忽然发现,他拿这个样子的洛清尧确实没办法,因为现在的洛清尧不会惊恐不会害怕没有感情,也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不关心一切。

  因为夜司宸晃得太用力,洛清尧的黑发凌乱地跑到额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洛清尧就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也不知道把头发弄下来,夜司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到床前,替他把头发捋下来,压着闷火:“尧尧,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就去云峰山庄避暑。”

  说罢,夜司宸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洛清尧还是没什么反应,夜司宸一甩袖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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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峰山庄本就是皇家的避暑山庄,那里常年有宫人打理,只不过夜司宸并不常过去,因为对他来讲,勤政殿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季,也足够凉爽。况且,处理政事发布号令,还是在皇城方便。

  但是今年,他打算在避暑山庄多呆些时间,最起码要等到炎热的暑气过去,所以他索性把文武大臣也都打包带过去了。

  云峰山庄坐落在云风山脚下,云峰山上云雾缭绕,山下山林涛涛,碧波万顷,一行人还没进入山庄,就已经感受到了山里的清爽气息,等到进入山庄,嗅着山庄里的清新空气,人人神清气爽,一改路上奔波的狼狈闷热。

  夜司宸转头看洛清尧,洛清尧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维持着上马车的姿势,一路来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安静地坐着,自成一体,彷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下车。”夜司宸去拉他的手腕,洛清尧任他拉着,机械地站起来,随他下了车。

  他这个态度,夜司宸心里是有气的,但是洛清尧这个样子完全就像痴傻儿,你能跟一个傻子计较吗?夜司宸想,不能。所以,他硬是憋着心里的不痛快,带他在山庄里逛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夜司宸除了处理政事,都会带着洛清尧四处走动,洛清尧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吃进去的东西依然吐出来,但是太医讲,现在是吃十分吐九分,已经是比以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