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病房里。”荆琢问。
关漾侧过身体，将手机贴近耳朵：“昱翎的朋友。”
他话音刚落，病房里再次传出一声暴怒：“你和戚静潼都疯了！？”
荆琢眉头微皱，他在手机里都能听到声音，可想而知现场的声音会有多大。
“你踏马很有钱吗？她跟你要你就给！”柏鸣感觉自己眼睛都能喷出火，“你把她当亲妈，她有没有把你当儿子！？戚静潼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把你的钱全拿走让你踏马怎么活！！！”
“昱翎！”柏鸣粗暴地一把拽起昱翎领子把他提起来，拧着眉又气又心疼，“你什么时候能清醒点！那根本不是你的家！他们也从没把你当家人！你不需要为他们付出一丝一毫！！！”
“我知道……”昱翎抬手盖住柏鸣在发抖的手背，双眼平静的看着他重复道，“……我一直都知道。”
从十七岁离家的那年开始、他一直都知道。
但他总留念童年的美好，把自己骗在回忆里。
“……”
柏鸣呼吸沉重，气的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太想狠狠地骂昱翎一顿，用最毒最狠的词去骂，甚至想动手揍他。
但是昱翎现在躺在病床，他舍不得动手，也无法骂出口，柏鸣看着昱翎的这双眼睛，那些火就都堵在了他的喉咙，堵在了他的心口……
甚至看着昱翎的脸，都有种让他悲痛想哭的欲望，昱翎很坚韧却很脆弱，是像冰块那样充满破碎感。
柏鸣颤着眼睛松开双手，昱翎便倒了回去。
“记得你大学住院最严重那次么、”柏鸣坐回椅子，双手撑在膝头盯着地面，“你吐血住院的那次，我从别人那里知道消息，到医院看你的时候和这次一样，那时候你脸色比现在还白，跟快死了一样。”
“你醒后也是像现在这样的神情，然后开口和我说第一句话。”
“你说、”柏鸣抬起头，看向床上盯着某处的人，“你不想活了。”
昱翎眼睛微动，把头偏向另外一侧：“我现在没有这种想法。”
“那以后呢？”柏鸣追问，“她要是再来找你，再求你帮忙，你会不会心软！？你能不能拒绝！？”
“……”
昱翎缓慢眨动双眼。
他告诉自己不会再插手那个家的事情，但要是戚静潼又来找他，又哭着求他，到底会不会心软？
……他会。
面对戚静潼的脸，他依然会狠不下心。
柏鸣注视昱翎，他知道昱翎心里会想要的什么，也许这么多年他会对那份渴求淡了，但以后要是出现一个人，出现一个稍微对他好的人。
他或许会像对戚静潼一样，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给对方……
“昱翎。”柏鸣缓缓直起身，“这件事的处理听我的，知道吗？”
“你要怎么处理？”
“找律师。”柏鸣继续说，“不把钱要回来，别人的钱怎么还？你想拖成烂账吗？”
昱翎看向他，心里还不想把事情弄到这一步。
扯上法律的话，那就等于和那个家撕破脸，和戚静潼也撕破脸。
“我知道你对戚静潼狠不下心，但这笔钱最后是她丈夫收着，跟她有什么干系？戚静潼顶多算个中间人。”柏鸣说，“先问他们还不还，不还就走法律。”
昱翎缓缓叹声：“钱目前拿不回来，我的那份、不想拿回来了。”
“凭什么？”柏鸣拧眉，“你的钱是大风刮的天下掉的吗？还是你想去街上要饭睡大桥？凭什么不要？”
“但他们若真的需要钱——”
“需要钱就想起你了？”柏鸣气愤，“平时不见人影，出事知道找你？他们需要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昱翎抿起唇不再说话。
“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柏鸣静了会儿，“以后也别再有往来了。”
昱翎依然沉默。
“……”柏鸣看他许久，开口问其他问题，“进娱乐圈后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有。”
柏鸣扫了眼他的脸:“我看过那段视频，拍的很不错。”
昱翎神色诧异，转头看向他:“你会看我的消息？”
“看。”柏鸣摸摸口袋里的烟盒，“那群家伙总在群里发你的消息，我也跟着注册了一个账号。”
昱翎微怔，他不曾知道朋友们竟会关注他的消息和动态。
“有喜欢的人了吗？”柏鸣问。
昱翎轻抿唇，又看向别处。
“喜欢赵时溪吗？”
昱翎眼神惊讶。
柏鸣说:“我问的是恋人爱情的那种，喜欢吗？”
“……”昱翎看向他缓缓摇头，“我和时溪只是朋友。”
“那我呢。”柏鸣话语平淡，眼神却认真，“你喜欢我吗？”
昱翎僵住，他实在不明白柏鸣为什么问他这些。
“要和我试试吗？”
昱翎一下震惊，同时又感到困惑。
他不知道有没有理解错意思，但柏鸣之前说过……
“你对我不是那种喜欢。”昱翎认真道，“你说过的。”
柏鸣扬唇一笑:“当时是这么说的，但仔细一想，如果真没那个念头，为什么会对你的事情做到这一步。”
“……”
昱翎惊讶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的很突然，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柏鸣说，“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昱翎摇头，看着柏鸣缓缓道，“但你对我不是恋人爱情的喜欢，你了解我所有事，是我为数不多陪伴这么久的朋友，我很珍惜你，甚至是依赖你，你对我很重要。”
柏鸣注视着他。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不可能会成为……”昱翎皱皱眉，“如果真的发展成那种关系，感觉很别扭。”
柏鸣勾起唇:“为什么觉得我们不可能？”
“……”昱翎思考一下，“如果做情侣间会做的事……”
“我们没做过吗？”柏鸣打断，笑问他，“情侣之间的事。”
昱翎盯着他没有回答。
他和柏鸣搂抱摸脸，甚至睡一张床都会觉得很平常，毕竟从读书到现在，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要是荆琢……
他会紧张，会感到束手无措，甚至控制不住信息素和脸红。
只要和荆琢凑近一些，都会紧张心跳加速。
昱翎想到什么:“但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一步更近的事。”
“如果是谈恋爱的话自然可以，”柏鸣挑眉，“但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接吻吧……”昱翎张张唇想把那晚上的记忆说出来，但是不好意思形容。
柏鸣盯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朵，自己脸上笑意也逐渐消失。
“你跟别人接吻了？！”
昱翎双眼的惊慌一下把他暴露。
柏鸣一下拧起眉头，无名的火气开始聚集。
“谁亲你的？”柏鸣问。
昱翎偏开头:“……不想说。”
啧。
孩子大了还玩叛逆。
“你喜欢他？”柏鸣追问，“喜欢和你接吻的那个人？”
昱翎没有回答。
“娱乐圈的人你都能喜欢，你是不是眼瞎？”柏鸣气道，“他们玩的比赵时溪还花！”
“？”昱翎迷茫，“时溪玩什么？”
“……”柏鸣一下给自己噎住了，转头看向床尾，“我说的问题现在就给我回答。”
昱翎扭开头:“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而且我、答应别人……”
柏鸣一下转头看向他，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都已经搞上了还瞒我这么严实？”
“没搞。”昱翎皱起眉，看他的神色有点不满，“你说的什么形容。”
“嫌难听？”柏鸣冷笑，静了会儿问“对方男的女的，alpha，omega还是beta？”
“……”昱翎又转开头，“我不想说。”
柏鸣又骂了句脏话:“你是不是——啧、你最后以后别让我知道你被人骗感情，更过分的把你身也骗了。”
昱翎皱起眉头:“……别说了。”
“行！”柏鸣站起身，“你妈的事情按照我说的办，你最好一个字别求情，不然我弄死你。”
昱翎拧着眉，注视着柏鸣烦躁气盛的样子。
“我明天再过来看你。”柏鸣说完离开病房。
昱翎看他捏在手里的烟盒，就能确定他现在要抽烟。
病房外的陆邱和关漾，直到柏鸣破门而出时才跟回神一样看过来。
柏鸣扫视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关漾身上。
“呃……”陆邱很尴尬，心里只想走，随口道，“我看快滴完了，我去叫护士换针水。”
他走之后，走廊里便只剩下两人。
“听了多少？”柏鸣盯着他问。
关漾诚实道:“全部。”
柏鸣冷笑:“以前想见你一面挺难啊，怎么今天主动跑医院，替人来的？”
关漾没回答，也侧面回应了柏鸣的疑问。
柏鸣哼笑，低下头看着光洁的地板。
他大概能猜出来了——昱翎喜欢的是谁，关漾又在谁底下干活。
柏鸣看关漾不顺眼，连带看他主子也不顺眼，既然混娱乐圈还是关漾上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我走。”柏鸣说。
“现在还不能。”关漾轻抿唇，“我有事情要做。”
“我管你？”柏鸣恶劣一笑，紧盯着关漾上下缓慢扫视，“你离开岗位会扣多少工资，会被怎么骂，我都不关心，我看你难受就高兴，今天让我碰上了你就走不了，好好讲讲，你当初怎么玩的失踪。”
关漾抿起唇，举起手里的东西说:“送给昱翎的。”
柏鸣扫了眼皱眉道:“什么人的东西也拿给他？”
说完一把拽住关漾，大步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