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兵彻夜未归。

  意识到这一点,时岁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等到他急匆匆前往主会场的时候,却依旧没能看见对方的身影,这让时岁原本提着的心现在更是紧挂在了悬崖边上。

  好在还有人陪着他一起担忧,哪怕并不能分散这复杂的心绪,但终归是好受了些。

  “什么?阿帽昨晚也没回去?”

  远远地便看见时岁一个人站在主会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烦闷气息,哪怕自己也还在苦恼着,但卡维还是大步走了过来询问情况。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我说今天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卡维摩挲着下巴,流露出一丝然。

  时岁和阿帽向来是同进同出,几乎就没分开过,今天这种单人出现的情况的确少见。

  “也?”

  “艾尔海森昨晚也没回去吗?”时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他下意识反问了回去。

  “……我才不知道那个家伙的情况。”卡维将头撇向一边,明显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他昨晚就没看见过艾尔海森的人影,今早一醒来依然没看见,心里才有了对方一夜未归的猜测。

  当然也是因为他一晚上都没听见对方回来的声音。

  “你们俩这对话听起来像是阿帽和艾尔海森一起夜不归宿。”提纳里从一旁经过,听着两人的对话轻声吐槽道。

  “提纳里别开玩笑了,他们俩怎么可能会一起?”时岁摇头失笑,根本不信这话。

  他有气无力道:“阿帽和艾尔海森根本不熟,能遇见的地方只有智慧宫。”

  “哦,还得是在艾尔海森的上班时间。”

  “而且……”他看了一眼卡维,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又叹了口气,“我和卡维的情况也不一样。”

  卡维和艾尔海森那是因为吵架,艾尔海森不回家那是担心卡维会拎起行李就走。

  但他和阿帽又没吵架,就算真的吵架了,他也不敢让对方一个人出去啊,他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落脚,阿帽又能去哪里?

  唉,真是越想越烦。

  “怎么不一样……”听见时岁的话,卡维刚要反驳,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抓脑袋道,“哦哦,你说得对,我们情况是不一样。”

  时岁和阿帽可是恋人,夜不归宿放在恋人之间,那可真是重大事件了。

  至于他和艾尔海森,哼,顶多算是关心室友的生命安全罢了。

  但——

  “你们也吵架了吗?”卡维下意识问道。

  “没有。”时岁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我们就连探讨问题都很和平,绝对没有出现过吵架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时岁相当肯定。

  自从起床之后发现阿帽彻夜未归,别说昨天的事情了,他把和对方认识到现在的事情全都仔细回想了一遍,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对方会夜不归宿的理由。

  啊不,以前倒是也有过,但那是帮纳西妲处理事情去了,也有提前和他说明时间,反正第二天清晨是绝对能看见对方的。

  可这次……虽然分开之前对方也说了要去处理事情,但一觉醒来根本不见人影。

  “他甚至连家里的猫都没有回来喂食!”时岁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自从小流浪到了家里,一直都是阿帽喂食的,而今天却只能由他投喂小鱼干,真是太委屈猫咪了。

  也是因此,他很担心对方是不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遇见了什么困难,才导致对方一夜未回。

  想到这里,时岁又叹了口气。

  听见时岁这一次又一次的叹气和突然拔高的声音,卡维顿时一惊,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那点烦恼,试图拯救自家好友这段“岌岌可危”的恋情。

  时岁不会是因为阿帽夜不归宿生气了吧?当然,这种事情的确是很值得生气就是了。

  他小心翼翼地提供着猜想:“会不会是他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

  但这猜测就连卡维自己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一个教令院的学生,还是手上握着课题的因论派学生,并且正在参加学院争霸赛的途中,除非是有什么重要古遗迹出世或者什么重大的考古发现,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夜不归宿,甚至现在还没到比赛主会场吧?

  “唉,或许吧。”时岁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昨晚散兵同他提起“有事处理”的语气太过正常,完全没什么急迫重大的感觉,这也让他以为是和以前一样的事情。

  所以到底怎么会一晚上没回来啊!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一晚上没回家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我其实也没有太过担心,或许就和你说的那样,事情比较难处理吧。”时岁嘴里不住念叨着自我安慰的话。

  “那个……”居然以前也发生过吗?

  看起来时岁和阿帽的这段感情还挺复杂的。

  听着时岁熟练的自我安慰,卡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你们俩都不必太过担心,阿帽和艾尔海森能力并不弱。”提纳里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摸着耳朵轻声道,“唉,看来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才没有担心。”卡维双手叉腰,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是真的担心。”不同于卡维,时岁就连眉目间都盛满了担忧。

  这样真切的担忧反而让朋友们不知该如何劝慰。

  “唔,你要不要摸……”

  提纳里摸着耳朵沉思片刻,正准备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奉献出去,却突然听见时岁在一旁咯吱磨牙的声音:“我一定要让他知道,夜不归宿可不是一个乖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听听,都能感受到话语中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意。

  虽然这个担心并没有必要,但提纳里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毛,默默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安慰。

  时岁现在生气成这样,他还是不要让自己的尾巴毛也陷入怒火之中吧。

  就在他侧身看尾巴毛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风中穿行而来,提纳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什么?”

  还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迷茫地抬头朝着提纳里视线停留的地方望去,原本正在心中担忧的人立刻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顿时惊喜出声:“阿帽!”

  “嗯。”散兵走到时岁的身边,看上去似乎面色如常。

  “……嗯?”

  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时岁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将这个轻飘飘的语气词又重复了一次,而后才看向散兵,来回打量了好几眼,却始终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人可是夜不归宿诶!

  “我很担心你。”时岁努力平心静气。

  “……”

  时岁的情绪向来很好懂,一如往常,散兵轻易地便读懂了此刻时岁的想法,他的眸色一暗,却依旧沉默不语。

  如果没有见到卡卡塔,他或许会如同之前一般说些“不必担心我,照顾你自己和猫”之类的话。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正常”地回应时岁的担忧……以及其他的情绪。

  只是最终——

  散兵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却一直跟在时岁的身边,亦步亦趋。

  不管时岁向左还是向右,散兵始终跟着,倒是提纳里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默不作声将卡维悄悄拉走,将这片场地空给了这两人。

  哪怕提纳里和卡维的动静不大,但他们的离开还是引起了时岁的注意。

  他也觉得自己和散兵的行为实在幼稚。

  原本算不上生气的时岁在此刻被散兵的举动气得发笑。

  怎么会有人别扭成这样?

  怎么会有人别扭成这样也很可爱?

  “……”

  意识到自己原本坚定的怒意有了动摇,时岁赶紧扭头看向一旁,不肯让散兵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松动。

  两人的僵持一直持续到散兵伸出手的那一刻。

  戴着黑色勾指袖套的纤细手臂突兀地出现在时岁的视线里,这让时岁不由心生讶异。

  他没想到散兵居然会想要牵手!

  这种和好方式未免也太像小孩子了吧?大庭广众之下也太幼稚了。

  时岁犹豫半刻,飞速地四下环顾,见到无人留意他俩,决然将手递了出去。

  咦?

  入手的却是和他所想截然不同的触感,他下意识捏了捏,这是——

  小鱼干??!!!

  认出所触之物,时岁指尖微颤,差点将东西扔出去。

  为什么会是小鱼干???

  难道不该是阿帽的手吗!!!

  “……”

  时岁沉默片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放开小鱼干,收回了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是喂猫的,里面加了绝云椒椒。”就在时岁将手收回之后,散兵终于开口了。

  这是喂不喂猫的事情吗?

  当然这也不是小鱼干有没有加绝云椒椒的问题!

  时岁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旁,心里却想着小鱼干,之前阿帽就说过会给他做一批璃月口味的小鱼干,应该就是这个了。

  哪怕还没入口,他也已经能够想象小鱼干的美味。

  可他又不是家里的小流浪,怎么可能会为了小鱼干屈服?

  听见时岁的冷哼,散兵犹豫着将小鱼干收回。

  时岁一直注意着散兵的动静,余光看见散兵的动作,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随着心念所动,克制不住自己将手重新伸了过去。

  散兵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又小心翼翼地将手往时岁的方向送了送。

  说是璃月口味,其实也不过是加了绝云椒椒和其他香料而已,看起来并不出奇,但香味很足,吃起来又脆又鲜,还带着一丝辣意。

  小鱼干的分量不大,时岁不过三两口便将其完全解决掉。

  也算是吃人嘴短,嘴巴里还残留着鱼干的味道,时岁思考片刻,决定态度好点。

  他刚理顺想要说的话,一根小鱼干又递到了面前。

  “你……”

  为什么递过来的还是小鱼干?!

  原本的思绪瞬间被打乱,时岁气鼓鼓地瞪了小鱼干一眼,将其接过狠狠咬下,仿佛是在发泄着什么。

  出现在视线中的小鱼干源源不断,时岁的嘴巴也一直没能停歇,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终于——那只递小鱼干的手停了下来。

  这一刻,时岁甚至听到自己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好好说话了。

  小鱼干也是真的不能再吃了……

  可惜这口气还没彻底放松,很快,那只“罪恶的手”又递来了一个墩墩桃。

  ……怎,怎么还有?

  时岁为难地看着墩墩桃,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他真的得和阿帽好好谈谈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紧要!

  时岁的犹豫让散兵目露疑惑,不由垂睫思忖,他是按照时岁平时饭量带的食物,虽然这些小鱼干不算少,但应该还能再吃点吧?

  想到这里,他又将墩墩桃朝前递了递。

  “不要再给我了!”出乎散兵的意料,这次时岁的反应十分激烈,几乎想要伸手将墩墩桃推开。

  “……嗯。”这抗拒的姿态让散兵身形一顿,轻声应下。

  感受到散兵的落寞,时岁强忍着胸中翻涌,压抑出声道:“我真的……”

  “嗝~”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便在时岁的口中转化为响亮的饱嗝。

  这瞬间让时岁的呼吸一滞,内心充满了忧伤。

  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