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天迪卢克把他拦下的理由是要监督他的行动,但只要希露尔安静的待着迪卢克并不愿意出现在希露尔的面前。

  对迪卢克和他不想牵扯上多余关系的冷淡,希露尔可以理解毕竟他同样也不想见到迪卢克,他们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天迪卢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希露尔拦住的行为。

  幸好酒庄里的女仆们都很喜欢他,没让希露尔太过无聊。

  虽然无聊是不无聊,可总是被迪卢克这个酒庄主人当看不见的日子也不舒服。希露尔坐在房顶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了迪卢克离开的背影。

  合法公民的戏也演够了,还是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吧。希露尔琢磨着,他可不想对着迪卢克那张冷淡的脸还要贴上去。

  希露尔找准机会,趁迪卢克去天使的馈赠的时候,他翻个窗户偷偷摸了出去。

  至于目的地,就是从女仆姐姐们那里听来的有泉水精灵的清泉镇。他向清泉镇的猎人首领杜拉夫打听这里的泉水精灵的事。

  “什么,泉水精灵已经不见了?”希露尔大失所望。

  “嗯,泉水精灵已经消失很久了。”杜拉夫遗憾的向希露尔说明情况。

  “既然这样也没办法。”空走一趟的希露尔正准备走,一个刚好从外面打猎回来的人冒冒失失的却震惊的指着他。

  “河…河豚?!”奥拉夫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希露尔的脸,话中全是复杂的难以置信。

  “河豚?”

  杜拉夫看了一眼希露尔天真可爱的脸,怎么看也都和河豚扯不上关系。而且这么说也太失礼了,他连忙替奥拉夫向希露尔道歉

  “你不要在意,我的这位曾曾曾曾…曾祖父被急冻树冻了三百多年前一段时间才得救,他的心态有点和社会脱节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你不要在意。”

  奥拉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希露尔也意有所指的看着奥拉夫并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的脸,杜拉夫当然也不是个瞎子,一边是祖辈一边是客人,他夹在中间为难极了。

  希露尔也不想为难这个无辜的人,奥拉夫的态度虽然让他有点介意,但也没到生气的程度。既然这里不欢迎他,他就走。

  希露尔和对他连连赔罪的杜拉夫告别,在向树林深处走了一段后他停了下来,希露尔回头看向身后树林中的一棵树。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奥拉夫对上希露尔的视线,他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抑制不住恐惧,但一定要保护清泉镇里的人的决心还是让他颤抖着手对希露尔举起了弓箭“你早就应该在三百多年前死了才对。”

  “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

  以奥拉夫的水平,希露尔已经懒得把他放在眼里了,他说的那些话对希露尔来说也只疯言疯语“既然捡回了一条命得到了在三百多年后重获新生的机会,就好好珍惜吧。”

  奥拉夫对着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径直离开的希露尔射出了箭,他的手很稳、动作很轻、箭上也涂了药,忍耐和果断,像在几百年前和大家一起将希露尔蛊惑进陷阱里的时候,他再次狩猎了希露尔。

  “真是一个好猎人。”又一次被毒药坑了的希露尔弯起眼睛戏谑的看着奥拉夫这次指向他心脏的箭,他呼吸平稳脸上没有疑似遭遇将死危机的恐惧。

  但奥拉夫却知道希露尔在平静的生气,他对此心知肚明。虽然距离他和希露尔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但所幸拜被急冻树冻住所赐他的记忆并没有受损。

  “虽然碰触到他的时候会被吸走寿命,但只要好好处理就会得到价值千金的血。而且生气时还会鼓起脸,你看他是不是很像一只河豚。”

  听到那些人侮辱性的话的时候,那时候的希露尔也是这样,冰冷的注视着他们在无声的愤怒着。只不过那时他们没有人在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对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而事实狠狠的打了过度自信的他们一巴掌,因为没过多久希露尔就逃了出去在几乎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之后,他失去了踪迹。

  为了大家,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奥拉夫坚定信念,向希露尔射出了箭。

  这次一定要杀死他,这次一定会杀死希露尔。奥拉夫压抑住强烈的不安一遍遍的默念着这两句话来自我安慰,然而就在箭如他所愿射中希露尔的时候,一个红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人中间挥剑砍断了它。

  突然出现的迪卢克挥剑挡住了射向希露尔的弓箭,同时也让希露尔收回了想在奥拉夫背后召唤出武器给他个教训的手。

  “你这算什么。”

  迪卢克不在天使的馈赠里做酒保探听情报,也不在晨曦酒庄里养尊处优当被人伺候的老爷来这儿干什么。

  迪卢克出乎意料的挡在他前面让希露尔饶有兴趣,不过他也知道与其说迪卢克是在保护自己,不如说他也是在变相的保护奥拉夫。

  希露尔开玩笑似的问迪卢克“你是在以身饲魔吗?”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做什么?”迪卢克没搭希露尔的话。

  希露尔短短的沉吟一会儿,他说出了真心话“大概会像他对我的那样,装作无力反击的猎物然后把他卸成好几块。”

  希露尔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飞来横祸。他好好的活着碍着谁什么事了,别的有点交集的人怎么说他没良心还是脑袋笨也就算了,奥拉夫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凭什么对他是否有活下去的资格做出评判。

  那副没有自知之明就想杀了他替天行道的无私英雄姿态,让希露尔也想对奥拉夫做他想对自己做的事来回礼。

  迪卢克沉着脸,他对希露尔半真半假的言论不发表意见,他只是撕下衣服的一块帮希露尔止血。

  “那你可要快一点。”希露尔抬起胳膊配合迪卢克“再等一会儿我的伤就要痊愈了。”

  “我并不想伤害你。”迪卢克垂眸,他手下用力,系紧了包扎希露尔伤口上的布。

  迪卢克看着夸张的嘶了一声的希露尔的眼睛。

  “真凶。”希露尔的嘴角展露出笑意,他直勾勾的盯着迪卢克看。

  迪卢克侧过头“我会好好监督你,如果你想做出危害蒙德的事,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随你。”希露尔没太在意的目送照常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如何的迪卢克离开。

  迪卢克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一个戴眼镜的学者模样的男人走到他的身边。

  “大叔,你可真是自来熟。”希露尔调侃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和他搭话的大叔。

  “我叫渊上。”他向希露尔不知道第几次的介绍自己。

  “虽然你不记得我,但我已经在深渊里见过你很多次了。”

  虽然一直见到的都是从重伤中一点一点痊愈的他,在外面见到活蹦乱跳的希露尔还是第一次。

  “哦,渊上大叔。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搭话有什么事。”希露尔对渊上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学者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们深渊教团也在迪卢克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手里吃过亏,要和我们一起合作报复他吗?”

  和人报复什么的…

  希露尔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虽然不大喜欢迪卢克,但还没有到讨厌到需要和别人合作报复他的地步。

  不过,他看着期待的等他同意的渊上,和深渊这个神秘又疯狂的对象合作感觉会很有趣。

  “那就一起吧。”希露尔站起来跟上给他带路的渊上。他们两个一个想刻意培养和谐的合作情谊、一个则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看他表演,希露尔和渊上这两个一点交情都没有的人在去秘境的路上竟然意外的和平。

  直到状似和睦的氛围在看到两只野猪和三只丘丘人后戛然而止,它们在看到希露尔和渊上的时候,野猪向后转身逃走了而丘丘人则向他们冲了过来。

  “很有趣不是吗?”希露尔解决掉了想要攻击他们的丘丘人,他问渊上

  “明明野猪和丘丘人是一样的东西,野猪看到人来的时候都知道跑,结果丘丘人反而会举起火把向我们冲过来。”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如果知道丘丘人的来历,那希露尔就会意识到他的行为大概就是一种雷区蹦迪。

  可惜希露尔不知道,他只是十分不懂得看眼色的再次问从听到那个问题开始就变得异常沉默的渊上,想从他那里得到认同。

  “是吗?”渊上努努力,还是无法释然的顺从希露尔陪他一起说哈哈哈那些丘丘人可真是太滑稽了的话。

  “我们还是接着往前走吧。”渊上放弃了,经历了刚才那件事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支持再和希露尔进行委婉的寒暄,渊上直接带他步入正题。他的手搭在希露尔的肩膀上,带他传送到属于深渊的秘境。

  “唔”希露尔环视了一下四周。

  “真是个令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

  深紫色的幽光、压抑的气氛和倒悬着的神像。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如果真是如你所言的那样想和我合作报复迪卢克根本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吧。”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渊上的别有用心了,而且他还不是傻子呢。希露尔对他的机智很有自信。

  渊上惋惜的看着被雕刻成捧起手心的神像手中空空如也的地方“只要把眼放进神像中就有可能召唤出拥有动摇天空岛上的神明的力量的魔神。”

  “只可惜…”渊上摇摇头。

  “我们想找的眼却被戴因夺走了。”

  戴因是谁希露尔不知道,希露尔只是用求知的眼神盯着渊上等着渊上告诉他把他带来这儿的目的。

  “目的吗?我想让希露尔帮我证明一件事的可能性。”

  渊上扶了扶他儒雅无害的人形的眼镜“我只是个学者,作为学者有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奇思妙想。”

  “凭你的血和你与天空岛上的那位的联系,会不会为深渊带来新的可能。”

  “哈哈哈”希露尔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现在这么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吓人。”他就像对渊上那严肃的模样视而不见似的。

  “而且能把迪卢克最在意的毁掉,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吗?”渊上找了一个相对最符合希露尔心意的理由下手。

  “好啊。”希露尔十分配合,当然他毫不怀疑怀疑如果他不配合渊上会对他硬来的可能性。

  “我也想看看你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在手与冰冷的神像接触的那一刻,希露尔看到了胳膊上迪卢克用来给他包扎伤口的衣服一角,他的心情有些奇怪,他的手无意识的停顿了下来。

  “你还在等什么?”渊上在迫切的催促他。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还在等什么。”

  希露尔触电似的收回了手,他闻声望去,来的人是故意把他放走的凯亚还有衣服还缺着一角的迪卢克。

  凯亚眨了眨眼,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调笑希露尔。

  这,这是什么搞事被抓包的现场啊!现在死遁还来得及吗,希露尔心念一动。

  凯亚抓住了那枚希露尔变出来的,像几年前一样要穿透他的大脑的针。

  “你还想用死来逃离我身边吗?”血从凯亚的手心滴落下来,他语气平淡,表情也冷淡,可他对希露尔说的话就像是在被欺骗了感情一般的质问。

  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啊!

  希露尔切实迷惑了,自杀脱身只是一个策略,这个道理他懂凯亚这个聪明人更懂。可是为什么这句话能被凯亚说得他好像对凯亚始乱终弃了一样。

  “你们这些秀恩爱的人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在一边被晾了半天甚至还要应付和迪卢克互相火系刮痧的渊上受不了这个气氛了,他明明还在苦大仇深的复仇片场,怎么希露尔这个队友先跳台到偶像剧去了。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有下次了。渊上直接在希露尔和神像之间建立起传送门,没站稳的希露尔被后面传过来的巨大吸力吸了过去。

  在凯亚想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了他和希露尔之间太过遥远的距离,他的脚步不停可是当他看到义兄伸出来的手时,凯亚顿在了原地。

  迪卢克想抓住希露尔的手,他们的手在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又很快的一触即分。

  在被暗紫的光彻底笼罩前,希露尔依稀间看到了迪卢克悲哀自责的眼神。

  还没等希露尔参透到底他在为什么而责怪自己,希露尔就被吞进了那座逆位神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