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的残破景象超乎塞纳莱的想象。
屋内的东西少得可怜,且大多破旧不堪:土砖搭成的灶台旁堆满缺把手或是破口的锅碗瓢盆;角落里是一块废弃木板,上面铺着一层脏兮兮的雨布和两只脏兮兮的枕头,勉强可看作是床...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床头墙面上新鲜的“创口”,本就脆弱的木板像是被一头野兽撞开似的向外破开,已经弯折但还藕断丝连的木皮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模样记录着方才冲击的迅猛。
房屋裂口的边缘围绕着一圈淡淡的紫气,看到的瞬间,塞纳莱便明白流浪者为何要拉他来看。
这圈紫气,分明是魔神残渣的痕迹。
“祟神?!”
跟上来的鹿野院平藏也被屋内的景象惊到,他上前拦住想要靠近调查的塞纳莱,“别靠太近,这东西就是我方才说的祟神痕迹,有种很邪门的力量。”
塞纳莱摁下平藏的手,摇了摇头,“放心,我比你想象中了解它。”
借助兰咕那的花,前往稻妻的途中他一直都在暗中练习,试图靠自身的力量压制体内的魔神残渣,也许是得益于梦中破除封印后的彻底爆发,此刻兰迦拉梨与魔神残渣能量在他的体内交融,竟意外达到了某种动态平衡。
他能感知到裂口边缘的痕迹与他体内的力量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相较之下,痕迹中带有的力量更霸道,也更浮于表面。
“这和我...遇到的魔神残渣,不太一样。”他看向流浪者,对方接到他的眼神,转而将注意力投向那个躲在鹿野院平藏身后的小男孩身上。
“小太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原原本本地告诉哥哥们,不许有隐瞒!”鹿野院平藏转身问道。
“小、小太郎也不知道。”小男孩揉着眼睛,哆哆嗦嗦地答,“那两个哥哥不听小太郎的劝告,一定要去坏人佐佐木先生的旅社...小太郎就想偷走哥哥们的钱,给妈妈治病,可包里没有钱...妈妈看到包里的花,突然变得很可怕,眼睛红红的,还流血!”
“小太郎很害怕,然后妈妈撞破了墙,向海边跑去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远方平静的海面,神色都有些凝重。
“平藏哥哥,还有另外两位哥哥,求求你们,帮帮小太郎吧呜呜呜呜...”
“好了,小太郎,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鹿野院平藏安抚好小男孩,又转身对塞纳莱和流浪者说道,“我看两位的来意,应该不只是冒险那么简单吧?既然你们要调查祟神,而我也要帮小太郎找妈妈,咱们暂时结个盟怎么样?”
他们初来稻妻,人生地不熟,能有一位聪明人做向导当然是好事,塞纳莱认为鹿野院平藏的提议值得采纳,反观一旁的流浪者也未置可否,只不耐道:“再不走,人都要跑没影了。”
“好,二位跟我来,我知道一条下山的路...”
“你们俩一路,我先追上去。”不待他说完,流浪者已御风而起,向着海面的方向俯冲下去。
“哇,哥哥会飞...”小太郎擦着鼻涕呆呆地说道。
“他这是...”鹿野院平藏不解地看向塞纳莱。
塞纳莱淡定地表示:“我们走吧,不必担心他。”
【哈哈哈哈新人面前,鼬鼬居然也开始装沉稳了!】
【什么叫装!我们小塞原本也很可靠啊!都是那个破魔神残渣限制了他的发挥!】
【确实,总感觉鼬鼬比起刚出场的时候成长了好多哇,是我的错觉吗?】
鹿野院平藏带着塞纳莱顺着一条小路来到山脚下,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平摊开阔的沙滩连接着静谧无垠的大海,月光下波涛翻涌,引起此起彼伏的潮汐声。
提前抵达的流浪者正站在海边,朱红色的长衣摆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在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一位陷入昏迷的女性,层层叠叠的衣服已经湿透,手里还握着一截头巾,和小太郎落在旅社庭院的那条款式一致。
这应该就是小太郎的妈妈。
“她怎么样?”鹿野院平藏问道。
“我来看看。”塞纳莱蹲下身,学着提纳里的样子检查小太郎妈妈的脉搏和其他生命体征。
“不是溺水,是昏倒后被冲进了海里。”流浪者双臂交叠,“放心吧,没事的。”
“嗯...”塞纳莱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大碍,“她应该一会就会醒来。”
“奇怪,我在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祟神的痕迹啊。”鹿野院平藏挠了挠头。
“你怎么看?”破天荒地,流浪者询问了塞纳莱的意见。
“我?”塞纳莱虽有发现异常,却并不能断定,面对流浪者的提问,他只好硬着头皮如实答道,“她身上的确没有明显的痕迹,但我能感受到一丝残留...这股力量很浮于表面,就像是...”
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汇。
“就像是附身?”鹿野院平藏替他补充道。
“对!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猜测。”少年侦探食指轻点额头,“我之前接过一些类似的案件,受害者都不是直接被附身,而是某种灵体在吸收了祟神力量后又附身到受害人身上,如果灵体离开了受害人,那么祟神力量也不会继续停留。”
“只不过,如果小太郎的妈妈真的是被吸收祟神力量的灵体附身,这个案件就复杂了。”鹿野院平藏头疼地说道,“那就又会涉及剧目之殁相关案件的合并办理...灵体的事情,也许还要和宫司大人汇报...哎呀呀,不必要的文书工作一下就多起来了呢。”
“哼,但若是直接调查,把汇报文书变成结案文书,就会轻松很多吧。”流浪者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
“咦?没想到阿帽小哥竟然在此处与我心意相通,难不成也是位善用流程规则的公职人员吗?”
“嘁,无聊。”流浪者撇开脸,语气中带着熟悉的不屑,“少啰嗦几句吧,你说的灵体应该还在附近,现在追还来得及。”
鹿野院平藏一愣,“咦?你们不和我一起吗?说好的同盟呢?”
“同盟之类的客套就到此为止吧。”流浪者瞥他一眼,“你难道不是因为疑心,才一直跟在身边监视我们吗?”
“哎呀,这位阿帽小哥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呢。”鹿野院平藏微微一笑,“既然你识破了我的目的,那我也不能轻易就被你支走啊。”
“灵体必须依靠人的躯体才能长期存在,不出意外的话,等我们离开后它应该会重新回来,看阿帽小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吧?”
“哼。”流浪者转过身去,塞纳莱在他身边,隐约听到他在小声抱怨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来稻妻”之类的话。
两人一番交锋,塞纳莱也听懂了七八成,“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躲在暗处,灵体自己会回来?”
“没错,不过这个灵体吸收了祟神的力量,可不好对付,我们得赶在它重新附身之前抓到它才行。”
“那我们怎样才能抓到它呢?”
“根据我的经验,灵体在附身前都会先附在死物载体上,我们只要找到那个载体,在它附上去之后用元素力封印就好。”
“死物...?”塞纳莱的目光在四处转一圈,最终落在小太郎妈妈手中的物件上,“你们说,会不会就是这条发带呢?”
“嗯,很有可能,我们还是先躲到暗处去吧。”
流浪者不待鹿野院平藏说完,已经率先走向山脚下的丛林,塞纳莱担心涨潮,又将昏迷的小太郎妈妈向岸边挪动了一段距离,才顺着平藏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刚迈开步子,便感到脚下受阻险些绊倒,低头却见一只冰凉的手正死死攥着他的左脚脚踝!
“小心!”
当已经走至山脚的鹿野院发出警报,当流浪者运风劈开树木枝丫向他奔来,一切为时已晚。
塞纳莱感到脚腕上的手越攥越紧,从下至上涌起一股寒意,后背仿佛被冰冻一般,他艰难地回过头,女人正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仰躺着,带血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艰难地吐出嘶哑的音节。
我...在等你...等你...
“啊啊啊!!!!”
潮湿冰冷的声音顺着后颈一路爬上耳根,塞纳莱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跑,却因脚腕被拽猛地摔倒在地,女人似虫蛇一般匍匐攀上,他拼力仰面翻身,反被压着肩膀摁住。
他勉强定下心神,将那双冰凉的手用力挣开,正要抽身离去,只见一团团诡异的紫气从女人的眼睛与口鼻处氤氲而出,向他劈面袭来。
塞纳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耳嗡嗡作响,再回过神来,脖颈已被牢牢卡住,那力量大到难以想象,女人眼眶中的鲜血接连低落在脸上,带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来吧...接纳我...让我们在一起...”
“停下...停下来!”塞纳莱感到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并非没有力气将女人推开,可深埋在体内的力量却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正欣喜若狂地接纳着那股腐烂的气味。
他能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熟悉的刺痛感正从头顶逐渐蔓延至全身。
不可以...不可以再失去神智...塞纳莱拼命告诫自己。
抵抗的过程是痛苦的,他的眼睛越发酸胀,眼前的世界被蒙上一层雾蒙蒙的黑纱,只有女人眼中不断滴下的血泪依旧鲜红明艳。
他已拼尽全力,可意识仍如流水一般,不受控地向外流淌。
烟灰色的瞳孔逐渐上翻,紧绷到关节发白双手越发无力,艰难的抗争似是走向了尽头。
恍惚间,一道空灵的啸鸣自深海传来,令几乎要放弃的塞纳莱艰难地找回一丝神智。
等等,这是?!
越过女人的肩膀,他看到由水元素聚形而成的巨鲸正从他的头顶缓缓掠过。
巨鲸形散之时,青年熟悉的身影似救世主般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水之魔箭化作漫天星辰,向他汇聚而来——
“一箭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叼玫瑰)几章未见,诸君想我了吗?【OOC算我的与鸭鸭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