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明舟冷着脸登机,坐在窗边烦躁地翻着手机。
距离截止登机还有二十分钟,戈荣还没过来?行李里带了违禁物品?
他点开戈荣的对话框想要询问,敲出完整的话却拉不下脸发送。
万一他刚发出去戈荣就登机,那他不是很没面子?
宇明舟皱着眉头删除。
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登机时间只剩下最后七分钟,宇明舟沉不住气了。
他没有找戈荣,而是点开了程封的对话框,敲字发送。
【戈荣的行李有问题?】
但此刻的程大秘书刚刚入眠,除了老板外所有联系人都设置成了免打扰状态,自然看不到新弹出的消息提示。
宇明舟又等了两分钟,实在心焦,刚准备起身询问乘务员,身后的舱帘就被撩起。
他飞快地坐回原位。
余光中,有人拖着大包小包走向旁边的舱位。
他心中一定,抽出手边的紧急逃生需知,假装仔细阅读。
有浓郁的香水味传来。
“?”
戈荣从来不会喷这么浓的香水,宇明舟下意识抬头。
进入视野的是一带着眼镜的型男,似乎察觉到宇明舟的视线,他嚼着口香糖抬起头,对视一眼后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宇明舟:“?”
坐他旁边的不是戈荣?
他环视整个头等舱,最后一个位置也被刚才进入的型男占据。
戈荣不坐头等舱?!
宇明舟错愕地翻出宇敏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听到质问,宇敏回答得理所应当:“是啊,你说你要坐头等舱,又没说戈荣也要坐头等舱。飞G国的航班要十三个小时,头等舱得三万多块,我得为公司的财务考虑啊。”
宇明舟被气得表情失控,差点骂出口:“你还真是个……天才。”
宇敏谦虚道:“多谢夸奖。宇大少爷您该不会是想上赶着跟戈荣坐一起吧?那您之前没跟我说啊,要不问问乘务员,看能不能换两个商务舱的位置吧。”
宇明舟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接着找来了乘务员。
登机时间已经截止,听到宇明舟的询问,乘务员表示商务舱的确还有连坐的位置。
宇明舟:“嗯,那麻烦您帮我和商务舱名叫戈荣的乘客一起换到商务舱吧,谢谢。”
乘务员点头:“好的。”
“等等。”宇明舟抿唇:“别说是我帮他升了舱,就说……抽中他的行不行?”
乘务员面露抱歉:“不好意思,这不符合我们航空公司的规定。”
宇明舟:“……”
“那别说原因。”
乘务员面露为难:“如果那位乘客不问是可以帮您隐瞒的,如果问还是要如实告知的,先生。”
宇明舟咬了咬牙:“行。”
大不了到时候说是宇敏安排的。
他将紧急逃生需知摆了回去,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假装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不知情。
脚步声很快再次在身后响起,乘务员:“那位旅客拒绝了升舱名额,请问您还需要降舱吗?”
宇明舟:“?”
“他拒绝了?”
这趟航班要飞足足十三个小时,戈荣要窝在经济舱?那么狭窄的位置怎么睡觉?
乘务员:“是的,您还需要降舱吗?三分钟后将无法换舱。”
宇明舟沉眸:“麻烦您再去问问他,可以给他展示一下商务舱和经济舱飞机餐的不同。”
乘务员抱歉摇头:“不好意思先生,那位先生明确表达了拒绝,并希望五小时内不要去打扰他,飞机餐也不用给他发。”
宇明舟:“……”
他眉心跳了跳,“我去跟他说。”
相比于十三个小时见不到戈荣,他决定暂时放下架子,找个理由让人过来。
“不行哦,请您坐好。”乘务员伸手制止:“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您不要随便走动,停留在原位。”
宇明舟皱眉:“我要换舱。”
乘务员看了眼手表:“不好意思,飞机即将起飞,换舱服务刚刚暂停。如有需求,请您起飞后再叫我,起飞后也是能换的。”
宇明舟深吸一口气坐回了原位。
好好好,戈荣,你愿意呆在经济舱就一直呆在经济舱吧!
-
飞机顺利起飞,戈荣再醒来已经是六个小时后,空乘人员正在发放下午茶。
他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伸脖子看在发什么。
——黄油面包、土豆泥还有一块小甜点。
“您好能不能给我来两份,我午饭没吃。”
戈荣提出申请。
空乘人员笑道:“可以,您吃完这份摁呼叫铃,我给您送第二份,需要喝点什么?有可乐雪碧芬达苹果汁芒果汁咖啡热茶。”
戈荣:“热茶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太久的缘故,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喝点热的也许能缓解。
下午茶拿到,他在座椅后的个人电视系统内选了部喜剧电影,带上耳机开始看。
或许是因为饿了太久,即便吃不合口味的油腻面包,戈荣都觉得还可以,没有以前那么难以下咽。
他又多抹了块黄油上去,就着热茶一起吃。
这片子还行,笑点不算太过时。
正当戈荣沉浸在喜剧海洋中时,宇明舟第五次出来上洗手间,视线有意无意地往戈荣这边瞟。
好好好,前三次出来这人都睡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醒了还是拒绝升舱,拿着下午茶开开心心吃起来了?!
他根本不信戈荣像表面看上去这么轻松,要不是赌气,何必一路上把车开那么快?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那么危险的雪路,出点儿事怎么办?
宇明舟站在洗手间门口排队,眼睁睁地看着戈荣吃完一份又要了一份,继续看电影,除了叫空乘人员外没抬起头来过,就好似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一样。
“……”
宇明舟敢肯定,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而此时此刻,浑然不觉宇明舟心理变化的戈荣又打开一盒土豆泥,双眼直冒小星星。
嘿嘿嘿这个好吃。
宇明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想着不就是装不在乎?他不会输。
空乘面带笑意地靠近:“您好先生,商务舱也有洗手间的,您不用每次非来经济舱。”
空乘人员这么一说,前面排队的两人都纷纷回头打量宇明舟,有一个还是坐在戈荣旁边的。
宇明舟迅速收回视线:“哦,第一次坐商务舱,谢谢提醒。”
说完转身离开。
他本就快绷不住了,心想要不直接去找戈荣道个歉,昨天的确是他语气不对,但戈荣私自去见萧会完全不告诉他,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可他刚走到座位,便看到旁边原本空着的舱位新搬来了人。
一名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的男孩正好奇地打量四周,对着手中拍摄vlog的机器兴奋道:“家人们,起飞后再升舱果然很便宜!刚才我一直没敢问,以为这种跨国长途航班会很贵呢,没想到这么划算!人生初体验get!”
宇明舟:“……”
他折腾半天才降下来的舱,和守了半天的连号座位……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深呼吸。
他突然觉得自己跑前跑后这么多趟,很像小丑。
宇明舟索性坐回位置生闷气。
不管了,他足够给戈荣面子了,这个台阶他不下就算了。明明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戈荣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也不端正。
宇明舟敲开个人电视系统,摁响服务铃。
他也要吃下午茶,两份。
不就是假装不生气,这有什么难的。
冷战的手段罢了,戈荣出招他就接招。
-
戈荣浑然不觉宇明舟的内心上演了一场如此丰富的大戏,他吃了睡睡了吃,还看了两部喜剧电影,飞机缓缓落地。
他先把新手机卡换上,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降落城市地图。
降落的机场在G国首都,人多眼杂,打车去租的房子有风险,还是自己开车比较安全。
他提前吩咐程封帮他租了车,就停在机场地下的停车场。
租好的房子就在距离机场三个半小时路程的地方,G国与国内时差七个小时,现在是当地时间十六点。
算上等待行李的时间,预计五点前离开机场,抵达住处正好晚上九点左右。
戈荣打算今晚就开始调整时差,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新的生活节奏。
滑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乘客陆续下机。
戈荣开机后用不常用的邮箱给程封去了一封邮件报平安,站在行李盘边等待。
来行李转盘前他特意去了趟洗手间,换上黑色羽绒服搭配同色系的鸭舌帽和口罩,就算程封站在五米开外,都认不出他。更别提宇家戈家那些睁眼瞎。
戈荣觉得以戈全华父子的智商,都未必能找到这个机场。
如果没有宇盛提醒,他很期待多久后,这父子俩才会发现他已经原地蒸发。
等待行李的间隙,他用新手机号注册了社交账号,预约了办理银行卡的行程。
戈荣有条不紊地梳理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九点准时到达住处,收拾起行李。
……
反观宇明舟,他先是抓瞎地站在行李转盘旁等了戈荣一个半小时,迟迟不见这人身影才后知后觉这人走了,气急败坏地开车离开。
王叔事先将住处发给过戈荣,他想着这人应该是先去了。
可等他抵达时,才发现位于首都郊区的房子黑灯瞎火,没有任何人入住的痕迹。
他换上新手机卡,登录社交软件联系戈荣,这人却迟迟没有回消息。
拨老手机号没人接,想拨新手机却惊觉——昨晚吵架后两人没再对话过,想问新的联系方式也没机会。
总以为还能再有机会问,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午夜十二点,宇明舟已经坐在客厅足足俩小时。
冰冷的房间让他心生寒意,胸腔内似乎挤进赶也赶不走的恐慌。
时至此刻,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
戈荣根本就没打算过来。
事情正如他最坏的预想那样。
他昨晚熬夜查了戈荣所说,虽然证据确凿,但他总是在找理由为戈荣开脱,觉得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现在看来,戈荣所做的一切确实不是为了他。
戈荣压根就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