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有过这个意思。”风宁反驳,细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慕予希的衣角微微发力,断裂的指甲一遍遍的嵌入□□,鲜血淋漓。

  风宁似乎感觉不到般,只是扬着头注视着面前不过一尺之距的女人,声色低沉:“你不会注孤身,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我不需要。”慕予希甩开风宁的桎梏,鼻息间是女人身上传出的淡淡冷香,将全身热烈的血液凝固冻僵。

  她没忽略风宁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和越发不成样的指尖,心烦意燥的同时,薄唇轻启:“你少给我添麻烦就是最大的仁慈了,其他的,”慕予希扯了扯嘴角,不含表情起伏的,“与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风宁的心凉了下来,刚清醒不久的大脑又开始混沌下来,精致的眉眼一瞬不瞬地落在慕予希身上,双手撑在床面,如同被抛弃的,可怜的小动物般。

  慕予希最见不得风宁露出这种模样,她忍着气从炼化的空间中取出一瓶膏药,打开瓶塞,不容置疑地拉起风宁受伤的手指,扫了眼上面逐渐加深的淤血,灵力流动,将淤血引出体外。

  风宁黯淡无光的眸子随着慕予希的动作亮了起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慕予希边将药膏涂抹到风宁指尖,边道,“我答应了宗主。”

  “好。”风宁轻声回应。

  她细细感知此刻两人手掌相触时的温软,心底升腾起的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

  女人认真仔细的将药膏涂抹完后,用干净白布将那只受伤的手指包扎好,然后和强势拉起风宁手指时那般,不带犹豫地松开。

  指尖残留的温热足以将不久前再次涌起的心魔压制而下。

  “包扎的很好。”风宁浅声夸赞,她自觉揭开刚才的话题,想和慕予希平和地多聊会。

  可慕予希早已被她弄得没了精力,包扎完后,就退到小方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避之不及的态度,生怕和风宁沾染上。

  “我醒来时,见你看的是有关剑法的古籍。”身体处于虚弱状态下的风宁说话有种有力无气的柔软感,就连声音都要更加柔和。

  慕予希不想她视力如此好,迎了几句:“嗯,对。”

  敷衍的态度并没有打消风宁的热情,反而因为慕予希的应答,而让风宁认为这人还愿意与她交流。

  “可有什么不懂的,我或许可以为你解答。”风宁顿了顿,最后还是将启宁殿三个字压在舌根下,没有说出来。

  “随意看看罢了。”慕予希道。

  “好。”风宁点头,“阵法上的呢?可有什么不懂的?”

  “阵法?”闻言,慕予希“哈”笑一声,虎口摩挲着椅子的扶手,意味不明地歪过头,秀丽的眉尖蹙起,“还真有。”

  从风宁口中听到“阵法”二字,慕予希只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能这么冠冕堂皇地将这两个字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说说看。”风宁缓声。

  慕予希支起手肘,自顾自地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

  茶水已经凉透。

  她伸出一根手指,带了点水渍出来,在上面勾勾画画些什么。

  风宁看得不大清楚,只能根据慕予希的手势,推测出对方勾画的是座阵法,只是究竟是什么阵法,她却一无所知。

  突然,一个阵法名字窜入脑海,风宁瞳孔明显睁大一圈,瞳仁颤动,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等最后一笔勾画完全,慕予希手指弯曲,敲了敲桌子,浮于桌面的图形飞至半空中,大刺刺地飘浮在风宁眼前。

  看见阵法的瞬间,风宁紧绷的神经松开,并不是她所猜测的献祭阵法,而是一座普通的阵法,阵法的等级甚至不高,一级的入门阵法。

  “我想知道,普通人在无法正确绘制灵线的情况下,该如何成为阵法师。”慕予希询问。

  听到这个问题,风宁神色微动,若有所思地看着飘浮在半空中的,用茶水绘制而成阵法,这座阵法的线条歪七扭八,生涩僵硬。

  若是用灵力或者绘制灵线的木棍绘画,此刻阵法恐怕早已崩塌。

  “很难,无法正确绘制灵线,就算能依靠自身灵力强撑着阵法不崩溃,也无法发挥出阵法的功效。”风宁思索片刻后摇摇头,道,“而且只能绘制一些低等级阵法,超过二级,即使绘制人灵力再多,也无法维持。”

  “不过,若是有维持二级阵法的灵力,也不需要在执迷于学习阵法,修炼其他的,或许进步会更快一些。”风宁继续补充,“比如剑道。”

  “那就是没有办法?”慕予希下巴搭在手背上问。

  “很难有。”风宁实话实说,她略有疑惑,“予希,你没有这些问题,你是帮谁问的。”

  “越凝啊。”刚被风宁揭过的话题被慕予希理所当然地拽了回来,她笑眯眯地看着风宁,直往对方心口上戳,“我不是教她绘制阵法吗?在想办法如何将她的灵线更改归来。”

  “不过看来尊上也没有能解决的办法。”慕予希可惜地摇摇头。

  风宁脸色僵硬,苍白的面容上,神情停滞了数秒,似乎是对慕予希刚才说的那句话没能反应过来。

  长而翘的睫毛无意识地颤动,带动眼睑下方的阴影跟着轻微扇动。

  “其实也有方法。”风宁羸弱的声音响起。

  “嗯?”慕予希寻声看去。

  “我亲自教她,如何改变线条。”风宁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具体神色,清冷的声线在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格外清晰,“必然能教导好她。”

  宽大的衣袖遮盖下,风宁手臂上青筋凸起,刚包扎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动,难耐地想要寻找些什么。

  浅色的瞳孔被覆盖上一层阴霾,风宁脸上是不正常的病白。

  压制而下的心魔有了将要突破的趋势,风宁咬了咬后槽牙,将心中莫名升腾起的火气压下去,连带着,取出一枚丹药吃下去。

  “让她成为一位优秀的阵法师。”咽下丹药后,风宁道。

  慕予希眉心一紧:“不劳尊上了,她应该也没了那方面的兴趣。”

  “若是越小姐有需要,随时可以让她来找我。”风宁哑着声,抬眸看了眼门外。

  “好。”慕予希。

  门外站着的人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不藏着了,敲了敲房门,时亦温润的声音如流水般顺着缝隙传入:“慕予希,我回来了。”

  听见时亦的声音,慕予希无端松了口气,终于不需要再单独和风宁相处了,她连忙站起身,快步找到门边,将门打开:“宗主。”

  时亦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慕予希。

  时亦笑了笑,视线掠过面前的人,落到坐在床边的风宁身上,眉梢半挑:“醒了,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一切尚可。”风宁淡声道。

  “那就好。”时亦揉了揉额角,顺手将门关上,朝着风宁走去,她将放在床边的椅子往后拉了拉,然后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有多危险,灵力空虚成那样,你还敢往外跑?”

  “意外罢了。”风宁视线只在时亦进来时停留在对方身上一瞬,其他时间要么落在慕予希身上,要么虚无,无法定焦。

  “算了,没事就好。得亏当时在你身边的人是慕予希。”时亦说着说着,提了一嘴自她进入后就没吭声的人。

  慕予希悠然自得地坐在小方桌边上,把玩着茶具,既然时亦来了,自然无需她再多照顾这人了。

  “嗯。”风宁柔和了五官,她定定地望着时亦,几不可察地眨了下眼睛。

  时亦心领神会地降下一道屏障,将两人包裹住,阻隔内外的声音。

  在屏障落下的瞬间,风宁全身的力气像是顷刻间被抽走,无力地垂着头。

  “阿宁。”时亦担忧地扶着风宁,“你现在的身体……”

  “我知道的,时亦。”风宁声音嘶哑的远不如和慕予希说话时的大,她微微闭上眼,舒缓积压的狠厉之气,“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女人虚弱而扫过把玩着茶具,连余光都不愿分半点到这边的人,无奈苦笑:“但我真的很想再听她说一遍。”

  说一遍,爱她。

  “可她要和别人结为道侣了。”风宁无助地握住拳头,眼底是浓重的忧伤,“我还有机会吗?”

  “还没到最后。”时亦意味不明。

  她不能告诉风宁越凝和慕予希假扮道侣之事,只能不动声色的提醒。虽然她看出来了,但慕予希并未承认,而且,她也没权利擅自将慕予希的隐私告诉风宁。

  “时亦,宗门那边的事先交由齐灵吧。”风宁睁开眼睛,浅色的瞳孔中满是坚定之色,她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弧度,“你留在这陪着我吧。”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和一时半会无法根治的心魔,只凭着她一人,恐怕难以等到那个人时候:“我想再试试。”

  “好。”时亦点头,“我本就打算在这多留一段时日,自由贸易点内的异族人必须找出来。”

  风宁“嗯”了声,她抬起手,看着顺着经脉游走的灵力,虚无的目光终于聚焦起来,她喘息了几次,勉强打起精神:“时亦,我近来性情总是不定,尤其是对待予希的事上。刚刚在你不在的期间,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风宁复盘和慕予希说的每一句话,似乎有几句,又让予希生气了。

  不然,以予希的性子,不会特意在她面前。提前和越凝的事情,尤其是当她主动揭过的时候。

  “猜到了。”时亦一进门就发现房间内的气氛有点不对劲,稍稍动点脑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亦捏了捏额角,随口问了句:“和慕予希在启宁殿的二十多年中,你看出她喜欢你哪点了吗?”

  风宁怔愣了瞬:“没有。”说完,又想到什么,女人迟疑地开口,“但她之前说越凝温柔又好看,实力还强。”

  “我实力也不弱,至少比越凝强上许多。”提到越凝,风宁眼神冷了几分。

  “嗯,”时亦应付地点头,“那你平日里对待慕予希温柔点。”

  说着,时亦神神秘秘地扫了眼浑然未发觉这边的慕予希,小声道:“你昏倒的时候,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你要不……装装柔弱?”

  “不对,你不用装,你现在就很柔弱。”时亦打量着风宁现在的样子,浑身上下透露出的脆弱,仿佛风一刮,这人就能倒了。

  “虽然可能会被她讽刺两句,但这也是你应得的。”时亦继续道,“你要不试试?”

  “嗯……”向来对这些涉猎不多的风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完,时亦收敛了神色,手指搭在风宁手腕上,探查对方的身体:“你身子骨还疼吗?”

  “有点。”风宁道。

  “你承担了献祭阵法的绝大部分能量,如今反噬的太过厉害,后续你尽量少用灵力,让其自然恢复。”时亦叮嘱道。

  “我尽力。”风宁。

  “还有,越神宗弟子在结界处巡查的时候,在一处沙地找到一张被异族气息包裹着的锦盒,打开后,里面只有两张纸条。”时亦从炼化的空间内将锦盒拿出。

  上面沾染的异族气息已经被强行抹去。

  风宁看着时亦手中的锦盒,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她微微眯起眼,半晌后,才道,“异族人留给我们的?”

  “准确的说,是留给你的。”时亦一手拿着锦盒一手将锦盒上方的盖子打开。

  里面是两张纸页,最上方的一张写着“风宁亲启”。

  时亦捏过那张纸张,递到风宁眼前:“你能分辨出是谁的字迹吗?”

  被压在下面的纸张并无文字,只是一张白色的纸,让人看不明白其中的意味,

  风宁淡淡地扫过第一张卡片上的四个字,笔法遒劲有力,力透纸背,但在笔锋的转折处,却又显出几分柔和。

  风宁没接话,伸手拿过锦盒内的另一张纸,指尖弹了下,她看向时亦,指尖灵力涌动之际,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女人不知何时看向了这边。

  把玩了会茶具,慕予希只觉得无趣,但又不想和风宁有过多接触,也就一直没出声。

  只是一直没听到风宁和时亦的交谈声,不免有些奇怪。

  她随意地扫了眼两人所在的位置,只见时亦单手拿着一个紫红色的锦盒,上面用金丝装饰着繁复的花纹,而风宁指尖夹着一张白色的纸页,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慕予希淡然地与风宁对视了几秒,礼貌而又疏离地点了下头,然后收回目光。

  风宁眨了眨眼睛,目光在慕予希身上停留数秒后,才在时亦的无可奈何下,收回视线。

  冰元素之力包裹着纸页,温度不断下降,随之而来的是,纸页上逐渐显现的文字。

  “宁,一别数百年,我很想念你,我时常怀念你我二人在月下相谈之景。日后相见,可否来殿内一叙,我定备好你所爱之食,如许久之前那般,不分种族,谈天说地。若霜留。”

  指腹揉上最后的名字,风宁面无表情的将纸张揉碎,灵力化为火焰,将其烧的一干二净。

  时亦也看见了上面的文字,合上锦盒,重新放入炼化的空间内:“要给她回信吗?”

  “不用。”风宁垂下眼帘,“以后这种东西,不必拿给我看,直接烧毁就好。”

  “脏人眼。”向来脾性极好的人,难得吐出这样的字眼。

  时亦应道:“我知道了。”

  两人的话题终止,给风宁缓和了会,半柱香后,时亦挥动袖子,将屏障撤下。

  “慕予希。”时亦。

  突然被喊到名字,慕予希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时亦。

  “能帮我扶一下阿宁的另一边吗?我把她带动她居住的房间内。”时亦。

  慕予希本打算拒绝,可转念想到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若是因为自己拒绝搀扶,这人直接留在这怎么办?

  若是很久之前,慕予希根本不担心风宁的为人,但现在,她合理怀疑风宁真能做出这种事。

  是以,她立刻站起身,隔着衣衫,搀扶住风宁的另一边。

  女人身上泛着淡淡地冷香,隔着衣衫,都能感知到那股温凉的气息。

  慕予希屏住呼吸,跟着时亦左右搀扶着虚弱的女人。

  风宁可能真的太累了,在此期间,她没多说一句话,只是在慕予希把她送到她的房间后,和她说了声“谢谢”。

  慕予希离开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奔最里面的床而去,使了个洁净术,将上面属于风宁的气息全部清除。

  “我以为刚才你还要和慕予希说点什么。”慕予希走后,时亦奇怪地看向风宁。

  “说多错多。”风宁食指点动。

  “也好。”时亦沉默了瞬,她看了眼风宁的床,“你去休息吧,我出去看看越神宗的弟子们,跟他们一同排查会。”

  “好。”风宁。

  *

  寻物处今日热闹了许多,进入大厅的人明显多了很多,就连几间兑换室都时刻紧闭着。嘈杂声不绝于耳。

  越凝乖巧地站在一位坐在的老者面前,双手老实地交叠摆放在小腹位置,低垂着头做倾听状。

  在越凝的身边,慕予希亦是学着越凝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站着。

  身为一手创立自由贸易点的人,越震祁给人的感觉应当是威严的,可慕予希感受到的只有老者的慈爱。

  越震祁满意地打量着慕予希,拐杖柱在地上,“咚咚”作响。

  “你们二人什么时候结为道侣的?”越震祁沉声问。

  “不久前才正式确立关系。”越凝笑意盈盈。

  “不久前啊。”越震祁苍老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探寻里面是否存在不正常的地方。

  “七级阵法师。”越震祁来之前就收到了越凝的书信,对于慕予希的这层身份更加满意极了,“这个年纪就已经是七级阵法师了,天赋极高,说不定,有机会冲击八级阵法师。”

  “若有什么需要的,你尽可以向越凝提。”越震祁扫过越凝,爽朗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若非知道老者的面目,只听声音,恐怕还以为对方是为实力出众的中年人。

  “我会全力助予希更上一步的。”越凝笑着道。

  慕予希跟着点头:“谢爷爷。”

  站在越震祁身边的苏颜稚嫩的面容上满是委屈,她倔强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扣着手指,泛红酸涩的眼眶内,满是透明的液体。

  在即将低落之际,又被她用灵力震碎。

  “呦,怎么了,颜颜,怎么哭了?”越震祁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苏颜身为世交家族的孩子,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不发一言地哭着,连连哄道:“别哭,是不是想家了。”

  说着,越震祁不赞同地看了眼越凝:“你也是的,也不知道把她送回苏家,这里多乱。”

  越凝无辜耸肩,上前两步:“别哭了,今日我便让你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苏颜甩开越凝搭在她肩膀上的人,大声道,“我才不要回去。”

  “不回去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越凝皱眉。

  苏颜在自由贸易点内的几日,一直由面具人跟在左右,中间不曾听闻有谁欺负过她。

  只是,这孩子怎么莫名其妙就哭了。

  “你。”苏颜丢下没头没脑的一个字,推开越凝,在经过慕予希身边的时候,女孩脸上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

  “砰。”巨大的关门声响起。

  越凝扭头:“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问她什么也不说只知道哭。”

  “你去看看,别出事了。”越震祁道。

  “有面具人跟着,出不了事。”越凝烦躁的“啧”了声,还是不放心,“算了,我去看看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予希,你……”越凝担心慕予希一个人应付不了越震祁。

  “没事,你去吧。”慕予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越凝歉意地回看了眼慕予希,回头,“爷爷,我去看看。”

  “去吧。”越震祁道。

  越凝走后,慕予希紧绷着的神经反倒松了下来。

  她上前两步,凭着越凝临时告诉她的越震祁的喜好,从炼化的空间上取出一坛上好的酒,打开封塞,浓郁的酒香溢满房间。

  越震祁神色松动。

  “爷爷,我给您倒杯酒。”慕予希道。

  越震祁不爱喝茶,偏爱酒水,每日早起,都要喝上两杯。

  “好好好。”越震祁接过慕予希递过来的酒杯。

  酒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醇厚的香气涌入鼻息,越震祁额角上的皱纹似乎都跟着舒展开来。

  他将酒杯拿开些,认真观察着杯中酒水,然后又看了看慕予希放在一侧的小坛酒。

  慕予希不明白越震祁的意思,她对酒水并不了解,平日里更是很少喝,这坛酒还是当年齐灵师姐给的,至今没喝过。

  酒杯抵在唇边,抿了口,酒的醇香溢满整个口腔。

  越震祁眼神微微一亮,惊讶地望向慕予希:“这酒你是从何处而来?”

  慕予希不明就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一位友人。”

  说罢,她试探性地问道:“爷爷,这酒怎么了吗?”

  越震祁又品尝了口,回味似的道:“数十年前,我曾路过一村落,酒瘾犯了,恰逢附近有两位年轻女子在卖酒,我便买了一坛。”

  “那酒极好,只可惜,只剩最后一坛了,我每次喝时,都极为珍惜,可还是在十年前喝完了,此后,再未找到这种酒。”越震祁感慨道,“不想今日碰见了。”

  “……”慕予希嘴角抽了下,不用想也知道,当初卖酒的人必然不可能是齐灵师姐。脑海中浮现出洛兮和许言,景祺的身影,也不知道当初是她们三个中的哪两个。

  若是齐灵师姐知道这件事,恐怕非要教训一下她们。

  “不过,那两人身上带着越神宗的纹饰,想来是越神宗弟子。”正想着,越震祁的声音再次出现,“只是我不好因这件事而去越神宗询问,此番正好与越神宗合作,听越凝说,越神宗宗主和尊上都在这,说不定可以交换几坛。”

  说着说着,越震祁也被自己逗笑了,他“哈哈”大笑几声,话音一转,苍老的眸子绽放出洞察人心的光,直奔主题:“你跟越神宗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