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天亮得很早, 要想看到日出,凌晨四点多就得起床。

  套房带了阳台,但钟渝和贺云承还是来到了位于顶层的甲板上, 这里视野最佳。

  4:19,天空灰蒙蒙的,映得海水都是黯淡的灰色,海平面尽头森*晚*整*理有一条狭窄的亮线, 隐隐透出橘色的光芒。

  甲板上风大, 贺云承带了房间里的一条薄毯, 把钟渝裹在怀里。

  看日出的游客零星地分散在甲板上各处,各种语言的谈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女孩儿趴在船舷边, 回头问男朋友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冷吗?”耳畔传来贺云承低磁的嗓音, 温热的气息带起发丝搔在皮肤上,钟渝觉得有些痒,微微偏头蹭了下耳朵。

  “还好。”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 就听那女孩欢快地笑了声,手指着天尽头,兴奋地说:“看, 快要出来了!”

  太阳似乎是被她这句呼喊唤醒的, 天际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亮,一轮旭日嵌在绯红色云层里, 缓缓上升, 橘红色的光铺洒在天空, 逐层渲染成金色,大半个天空都被映亮了, 海面上粼光闪闪。

  真美。

  钟渝怔愣地看着,这是他第一次看海上的日出,比想象中还要绚烂动人。

  贺云承拥紧了些,侧过脸来看他:“美吗?”

  “嗯。”钟渝应道。

  他琥珀色的眼瞳非常亮,明眸善睐,贺云承感觉心脏似乎漏跳了半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泛滥开,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时光永久地停留在这一刻,或许也不错。

  “你好。”

  旁边有人在跟他们打招呼。

  钟渝扭过头去,还是刚才的那对小情侣,男生腼腆地对他们笑,指了指手机,礼貌地问:“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可以。”钟渝接过了他的手机,对着他们试了下光线,背光拍出来的照片人脸会偏暗,遂建议性地问:“要不要换个方向?太暗了。”

  “没关系。”女孩子挽住男孩的手,偏头靠着他肩膀,甜美地笑道:“请把太阳也拍进去哦~~”

  钟渝笑着点了下头,换着角度找光,尽量把人和景都拍好。

  他拍了好几张,耐心地问:“要换个动作吗?”

  女孩眼珠转了转,露出个狡黠的笑容,转向男友,对着他撅了撅嘴唇——她在示意男友吻她。

  男孩小声跟她嘀咕了几句话,说的不是英文,钟渝听不懂,只见女孩佯作生气地说了句什么,男孩妥协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钟渝两人,低头吻住了她。

  咔嚓——

  钟渝抓拍得恰到好处,阳光从远处投射过来,两人在晨曦里拥吻,衬着海上日出的美景,氛围唯美动人。

  贺云承赞赏地说:“拍得不错。”

  钟渝把手机还给他们,小情侣头凑在一起看照片,开心地说:“谢谢,拍得很好看!”

  钟渝笑了笑,正打算和贺云承回去,女孩忽然说:“你们要不要也拍一张?”

  脚步顿住,钟渝客气疏离地婉拒:“不用,谢谢。”

  与此同时,贺云承:“好啊。”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话音落下时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女孩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眼神从好奇到了然,于是歪着头指了指天空,说:“额……景色很美,可以做纪念。”

  贺云承把手机递给她,牵住钟渝的手,走到小情侣之前拍照的位置,对钟渝说:“来都来了,就一张。”

  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动作,只是并肩而立,但对着镜头钟渝莫名有些不自然,连表情也僵硬得不知道该怎么做。

  女孩做了个用手指拉起嘴角的动作,说:“笑一笑。”

  钟渝抿起唇角,勉强算是个浅淡的笑容。

  女孩按了好几次拍摄键,对着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告别了那对情侣,他们回到房间,起得太早钟渝开始犯困,趴到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贺云承靠坐在床头,低头看手机里的照片,忽而轻笑一声:“要看看吗?”

  钟渝困得眼睛都不太睁得开,扭头看了一眼。

  普普通通的游客照,没什么特别的,甚至两人看起来都有些莫名拘谨。

  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透明窗纱遮不住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刺得他无法安眠,便只好将脸埋进被子里。

  半醒半睡间,身后的异样逐渐清晰,令人难以忽视。

  “贺云承……”他鼻音很重地唤,声线因困倦而显得绵软:“我很困。”

  贺云承呼吸粗重了些,吻在他颈后,嗓音喑哑:“你睡你的,乖。”

  钟渝眸子半阖,阳光投射到他眼中,风扬起窗纱,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他短促地急丨喘丨了丨声,随即便被卷入了一场云雨……

  ——-

  午饭是餐厅提供的豪华自助餐,据说海鲜都是现捞上来的,做法也很原汁原味,主打一个新鲜。

  吃完午饭后,两人四处逛了逛,逛到了一间休闲娱乐室。宽敞的空间里有各式游戏机和抓娃娃机,还有几张台球桌,此时刚好有张空着。

  贺云承:“会打斯诺克吗?”

  “不会。”钟渝说。

  “我教你。”贺云承微微一笑,说着挑了根台球杆,给钟渝做了个示范,“像这样。”

  钟渝学着他动作,左手支在台面的绿色绒布上,右手持杆俯下身,瞄准白色的母球,推杆。

  打偏了,力度也不太对。

  忽而背上一暖,贺云承贴了过来,几乎是把他半拥在怀里,手把手地教他。

  “瞄准的位置也有讲究。”贺云承说,“如果要打直线,就尽量瞄准中心,比如前面的3号球。”

  声音就在耳边,钟渝甚至能感受到贺云承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凝了凝神,沉静地注视着白球正前方的3号球。

  贺云承纠正了他的姿势,握着他的手,猛地推杆。

  啪——

  白球精准地击中目标,3号球直直地进了洞。

  贺云承眼带笑意,“会了吗?”

  钟渝也回了他一个浅淡的笑:“嗯。”

  他们打了会儿球,又逛到了拳击馆,此时拳台上正有一场激烈的拳击比赛,红方一记鞭腿将蓝方扫倒在地,正打算上前KO时,蓝方忽然暴起,用手肘和腿锁住了对方,红方一时挣扎不开,只能用拳头猛击蓝方的头脸……

  台下的人激动无比,拍着拳台边缘,呐喊助威此起彼伏。

  台上打得拳拳到肉,两方都鼻青脸肿,钟渝看得肉痛,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贺云承见他这样,不由莞尔,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别看他们打得狠,其实是收着力度的,看着重但没那么疼,也会尽量避开要害。”

  钟渝明白过来,也小声地跟他说:“打假拳?”

  “嗯。”贺云承颔首,“签了协议的表演赛,赚个钱而已,用不着真拿命玩儿。”

  钟渝:“血也是假的?”

  “当然。”贺云承说,“看过电影吧,跟演员用的血包一样。” 他话音微顿,“不过说起来,我还练过拳呢。”四巡的视线落在某处,他对钟渝眨了下眼,“跟我来。”

  拳击馆有供人玩乐练习的沙包,还提供了拳击手套,不过贺云承嫌弃别人用过,看也没看一眼。

  他活动了下手腕和关节,“你这么看着我,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也会不好意思?钟渝勾了下唇角,对着沙包扬了扬下颌。

  贺云承眼神陡然变得冷肃,干脆利落地出拳,动作飒爽力度十足,沙包被打得砰砰作响,尤其那一记转身后踢帅气无比,完全不输动作电影里的著名打星。

  贺云承双手稳住晃动的沙包,神采飞扬地看过来:“怎么样?”

  他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夸我夸我”,钟渝觉得这一幕莫名好笑,抿唇忍住笑意,配合地鼓掌:“厉害。”

  贺云承眉梢眼角俱是得意,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指不定得摇成螺旋桨。

  钟渝觉得他有时候很霸道,不许别人违逆他,让人又怕又紧张,但有时候他又很幼稚,完全不在意面子,做的事令人啼笑皆非。

  “为什么学拳?”钟渝尝了口咖啡,半开玩笑道:“打架的时候方便?”

  “对啊,拳头够硬才又话语权。”贺云承干脆地承认了,随即话音一转:“不过还有其他的原因。”

  钟渝挑了下眉,有点好奇还能有什么原因:“什么?”

  “比如……”贺云承笑得意味深长,慢条斯理地说:“保护身边的人?”

  “你脾气那么坏,确定不是威胁?”钟渝故意揶揄他。

  “怎么可能!”贺云承立刻否认,皱起眉表情非常严肃:“只有懦夫才会把拳头对准身边的人。”

  钟渝没说话,淡淡一笑,把咖啡杯放回桌面。

  贺云承倾身靠过来些,似乎怕他误会,想急切地解释什么:“我是脾气坏,我承认这一点,以后也会尽量控制,但我绝对不会跟亲近的人动手。”

  钟渝没想到他那么认真,安抚地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我只是开个玩笑。”

  贺云承翻过手背,抓住他的手,语气竟然有一丝委屈:“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钟渝心念微动,启唇:“好。”

  很快到了晚上,即便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但这艘船上娱乐项目的丰富程度还是超出了钟渝想象,竟然还会有女巫这种西方电影里才会存在的人物。

  起因是贺云承神神秘秘的,说是要带他去见个稀奇玩意儿。

  钟渝原本在用手机上网,海上是没有信号的,但邮轮提供了免费的无线网,只是网络非常不稳定,而且还不一定每个地方都覆盖到。他搜索了关于邮轮旅行的词条,发现在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期,邮轮上发生了不少游客失踪事件,而失踪者大多为年纪面容姣好的女性。

  由于公海上海洋法规的局限性,不法分子钻了空子,用非常规手段将她们控制,并通过暗丨网丨贩丨卖到一些处于灰色地带的沿海小岛国,强迫她们成为性丨工丨作丨者……

  为此,不少国家特别修订了海洋法,以尽可能地保护公民,故而近些年来这种事情少了很多。

  他看得认真,贺云承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贺云承不明所以地问。

  钟渝松了口气,镇定地说:“没事。”

  贺云承端详着他,见他表情没什么异样,便兴致勃勃地拉起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钟渝就被带到了那位据说很灵女巫的房间外。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有一对情侣出来,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甚至忍不住在走廊上旁若无人地接起了吻。

  他们挡住了路,钟渝有些尴尬,退也不是,继续往前走也不是。

  更夸张的来了,两人吻完后,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个戒指,单膝下跪深情告白。

  钟渝听懂了,这对情侣来找女巫,女巫说他们是彼此唯一的“ture love”,所以两人才那么高兴,甚至当场就求起了婚——那万一不是“ture love”,是不是要原地分手?钟渝心里不着边际地想。

  被求婚的女人惊讶地捂住嘴唇,热泪盈眶地说“yes”,伸出手让男人把戒指套到他无名指上,路过的人都围过来鼓起了掌,祝贺他们能够幸福。

  钟渝突然就不太想进去了。

  人群散开,贺云承手按在他肩膀上,语气听起来稍显轻快:“走吧,到我们了。”

  钟渝呼了口气,没动,而是回头看他:“来这做什么?”他是真的不想去。

  贺云承喉结微动,浅色的眸子闪动着跃跃欲试:“我好奇,还没见过女巫呢。”

  “你以前不是来过吗?”

  “是啊,但是以前还没有这种稀奇玩意儿。”

  他那么兴致勃勃,钟渝不好拂他的意,便只好跟着他进门。

  房间装饰得十分有特色,古典华丽,又具有独特的民族气息,有点像钟渝在加勒比海盗电影里看到的场景。略显昏暗的光线里,木质长桌后坐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她披散着黑色的卷发,高鼻深目,脸颊上有古怪的黑色纹路,不知是画的还是文身。

  她对着两人招了招手,“过来吧,孩子们。”

  钟渝和贺云承对视一样,沉默着走上前去,在软垫上坐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示意两人把手放到水晶球上,并要求他们心中默念彼此的名字。

  钟渝眼睫微动,犹豫着把手放了上去。

  水晶球并不大,两人的手难免会碰到,贺云承皮肤微热,热度从两人相贴的位置,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女巫闭上了眼睛,压低声音念了一大串钟渝听不懂的话,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咒语吧,他心不在焉地想。视线四巡,扫过天花板上图腾的花纹,移到墙上装饰的鹿角,又落在女巫身后的壁画上。

  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说,建筑有个要点是因地制宜,要根据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环境来设计,而不是一味地想当然。

  女巫似乎在和贺云承说话,她英语的发音很奇怪,像带了什么地方的口音,钟渝心思在其他地方,没注意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谁知贺云承猛地站起了身。

  他动作很大,唤回了钟渝的思绪,仰头看去,发现贺云承脸色很不好看。

  “什么叫分开?”贺云承眉心拧在一起,阴沉地说:“你算得不准!”

  他这么无礼,女巫并不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意思是让他们麻溜地出去。

  分开?

  钟渝刚才隐约是有听到女巫说“separate”,所以贺云承就生气了?

  贺云承冷哼了声,把钟渝拉起来:“我们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钟渝差点没站稳,前几步走得有些踉跄。他不知道贺云承为什么那么生气,但他们会分开,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回了房间,浴室门开了又关,钟渝双手撑着台面稳住身体,从镜中看去,身后的贺云承双眸深邃,紧紧地盯视着他,低头咬住他后颈。

  热汽氤氲,钟渝急促地呼吸,眸中水雾凝结成珠,不受控制地从眼尾滑落……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白天的活动与前一日无异,除了那赌丨场外,两人几乎逛了个遍。

  晚上是化装舞会,等到明早邮轮靠岸,他们就要下船回程了。

  两人都没怎么装扮,只穿了身稍微正式的衣服,就来到了舞会大厅。进门时侍者礼貌地拦住他们,拿出一堆造型别致的面具让他们选。

  钟渝选了个简单的半脸面具,戴上后只露出眼睛和下半张脸,便显得他眼睛愈发漂亮,唇红齿白,像个贵族公子。

  贺云承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随手拿了跟他同款不同色的面具,但他戴上后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桃花眼风流上挑,薄唇高鼻,目光流转间完全是个浪荡的花花大少。

  大厅里全是人,穿着各色各样或华丽或搞怪的衣服,空气里充斥着酒气与香水味,一派纸醉金迷。

  钟渝注意到有些人穿得很暴露,比如有人扮成了小魔鬼,上身是紧身的胸衣,下身穿的是条丁丨字丨裤——已经超出化装舞会的范畴了,更像是……情丨趣丨装。

  贺云承凑了过来,悄悄说:“就是你想的那样,这船上不光是游客,还有专门来揽客的……唔……某些特殊职业……”

  他没点明,但只要是个心理正常成年人,都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幸好人群中那样的人不多,否则也太露骨了。

  “跟紧我,不要乱走。”贺云承握住钟渝的手,似笑非笑地吓唬他:“小心别被坏人吃了。”

  舞会无限制供应酒水饮料,还有甜点和水果,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打算先待一会儿,要是不喜欢的话,感受完气氛就走。

  现场很热闹,跳什么舞的人都有,踢踏舞、华尔兹,甚至还有人跳街舞……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说笑,谈论接下来的行程,或者是各自的生活。

  即便戴了面具,其他人也能感受道他们气质出众,一拨又一拨的人来邀请他们跳舞,男女都有。钟渝刚婉拒完一位漂亮的姑娘,面前又出现了一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他熟悉的贺云承的手。

  “跳舞吗?”贺云承偏头看他,绅士地笑着问。

  钟渝喝了口果汁,摇头:“不会。”

  “我可以教你。”

  “不要。”

  “好吧。”贺云承遗憾退场,“不想跳就算了。”

  桌边有其他人落座,热情地跟他们聊天,钟渝口语不错,但之前仅限于书面,很少能有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此时倒是给了他一个锻炼的途径——贺云承算是在美国长大,标准的美式发音,但两人要是用英文聊天,那也太奇怪了。

  他听那些人说起自己国家的历史,谈论他们的政府,以及风土人情。

  钟渝听得很认真,如果哪天有机会,他也想到处去看一看。

  “钟渝。”贺云承在叫他。

  钟渝:“嗯?”

  “我去个洗手间,你在这等我。”

  “好。”

  洗手间就在舞会厅里,推开侧门的过道对面就是,来回也就几分钟,但贺云承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钟渝不要走开在原地等。

  他迅速解决完,握住门锁把手,却发现拧不动。

  门锁坏了?

  他皱眉,用力一拧,还是没拧动。

  偏偏这个时候坏?

  他着急出门,心想干脆直接踢开,但门是朝内开的,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贺云承心里生出些烦躁,拿出手机想给钟渝发消息,可发送的进度条转了半天,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

  船上的无线网络很不稳定,有些地方没有覆盖到。

  烦躁转变为怪异的不安,他使劲地拍门,大声道:“外面有人吗?”

  而在另一边,钟渝看了眼时间,贺云承已经去了接近十分钟,怎么还没回来?

  “你好。”

  他循声回头,两个漂亮的女人站在他面前:“请问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出门旅游帮人拍照是很正常的事,钟渝没多想,起身接过了她们的手机。

  她们换了好几个姿势,钟渝也耐心地一一拍好,等到她们终于满意,拿着手机走开,贺云承都还没有回来。

  那两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闻着腻人得紧,钟渝喉咙发干,喝了口杯中剩下的饮料。

  贺云承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发了条消息,可是没有回复,心里不由担心,想去看看,但又记着贺云承让他在原地等不要走动……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起来,又过了一分钟,钟渝打定主意,站起身来。

  忽然,脑中一阵眩晕,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

  钟渝心脏一悸,呼吸急促起来。

  穿着制服的侍应生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过来问:“先生,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钟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侍应生把他扶了起来:“我带您去休息一下吧。”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钟渝不由自主地被他扶着走,想停下,可是控制不住脚步,想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被那奇怪的侍应生带出舞会厅,往走廊另一头走,未知的恐惧逐渐包裹上来……

  与此同时,贺云承终于踢废了那该死的门,大步回到舞会厅,一个打扮妖艳的人迎上来,挡在他面前:“hi~~”

  “滚开!”他一把推开那人,越过人群,往钟渝坐的方向看。

  座位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钟渝先走了?不,不太可能!旋即他眼尖的发现,钟渝的手机还留在桌子上。

  无数种可怕的可能争先恐后地挤进脑中,仿佛有只无形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挤压得他透不过起来……贺云承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免越慌越乱。

  “看到刚才坐在这里的人了吗?”他问周围的人。

  那些人纷纷摇头:“没有。”

  贺云承又看向舞池里,有个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他挤进人群,捏住那人肩膀将他转过来。

  不是。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嘿,你这家伙……”

  贺云承面无表情地放开他,转过身,也不在意什么面不面子,边找边大声地喊“钟渝”,还不忘抓过一个路过的侍应生,用他的对讲机联系这里的负责人。

  “您在找刚才坐在那里,黑色头发的先生吗?”

  有道女声弱弱地问。

  贺云承立刻回头,或许是他那瞬的眼神很可怕,女孩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声音更小了。

  “他好像身体不舒服,被一位侍者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