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卫玥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应该拒绝，至少现在不可以和路愿湫直接交谈，不然的话……卫玥不知道她能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挂断的按钮就在手边，她却迟迟按不下去。
眼眶发烫的感觉又卷土重来，她在心中骂着自己不争气，可对于听到路愿湫声音的渴望却是被不断地放大着。
最后，她的指尖颤了一下，点到了接通上。
“卫玥？”
路愿湫清泠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出，带着隐隐的急切，卫玥的心也随着她的声音传出，而传来了令人眼前发晕的酸涩感。
“我听说今天在你家发生的事了，你还好吗？”像是迫切希望得到卫玥的回复一般，路愿湫继续说着，“你没有受伤吧，我看到是他酒驾冲到了你家门口……”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明显的关心，就像她们过去的那几个月一样。
如果没有周悦这件事就好了，那样她现在应该还和路愿湫一起窝在宿舍，她们会聊今天蓝山归的事，她会给路愿湫讲蓝山归有多么的癫狂和可笑，也可以聊任务，看看第四阶段的任务到底会指引她们走到哪里。
卫玥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将手机拿远了些，生怕路愿湫听到这边的动静。
“……卫玥？”
可一直沉默，再加上她今天一直以来的不回复，路愿湫的担忧愈发浓烈，她又把声音放轻了些：“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吗？”
因着隔着屏幕，卫玥看不见路愿湫，可她的脑海里此时浮现的却是平日里，路愿湫如果用这个语气说话时，会是什么神态。
明明发消息之前还想着要等慢慢接受这件事了，再和路愿湫谈论这件事，可短短一两分钟，路愿湫的一通电话就让她所做的所有心里建设顷刻间崩塌。
卫玥擦了擦那点眼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明显的哭腔，而后才开口道：“嗯，今天蓝山归确实是到我家门口来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和路鹏那档子事，还有最近复苏计划带给了蓝家一摊子烂账，他想要找个发泄口吧……”
听到了卫玥的声音，路愿湫那头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她又问了声：“你有没有伤着哪儿？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对。”
即便卫玥刻意想让声音听起来好点，但她的嗓子依然有些发抖，同样熟悉她的路愿湫立刻就发觉了不对。
“不……他一来就被保安抓住了，没什么机会动手。”卫玥深吸了几口气，那个撕碎她自我欺骗和如今平静局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只是他对我说了一些话。”
“嗯？他现在说的话，大概也没什么好话了，你别太往心里去。”路愿湫顺着她的话安慰了一声，但心中的担忧不曾褪去，因为卫玥应该是不太在意蓝山归这类人的评价的。
如果蓝山归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她直接怼回去更有可能。
“他说到了之前的事情。”
卫玥的声音再次抖了起来。
“他说，现在的我……和周悦很像，对吗？”
自己说出这件事，远比旁人告知要更为残酷，卫玥说完，捂住了脸，将眼睛紧紧闭着才能让眼泪流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路愿湫也陷入了震惊之中，卫玥没有与她面对面，只知道她的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路愿湫会在想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才又传来了声音，路愿湫的声音也不复一开始的清亮，而是带了点涩：“卫玥，我……抱歉，这件事我或许应该早点跟你说，在原来的卫玥小的时候，她确实和周悦的眉眼很像……”
再次听到这句话，卫玥的情绪终于还是有些崩塌，她有些难以抑制地将音调拔高了一点：“那现在了，现在是不是和以前更像了？”
“卫玥，我绝对没有把你当做……”
大概是受她情绪感染，又或者路愿湫现在的情绪也不太稳定，她的音量也难得升高了些，可是话说到一半，她本来该继续解释的，却突然哑了声。
卫玥的心凉了下来，她又等了一会儿路愿湫，见对方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轻笑了声：“你大概也发现了吧，其实我想，你大概主观上没到要拿我当替身的地步，毕竟这个卫玥和周悦再想，你们也有那么多恩怨在先。”
“大概是因为我跟原来的卫玥性格差太大了，而和周悦又有一点点类似吧？所以在开学的时候、你失去周悦的时候遇到和她相像的我，所以不自觉地把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卫玥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说出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要简单点。
可在说完后，她好像就连呼吸都在扯动心脏，带来一抽一抽的疼痛。
“不是的，卫玥……”那边路愿湫的声音也也有些颤抖，卫玥不知道她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因为觉察出她要离开而害怕。
可在显然路愿湫也很迷茫，除了无力地挽回，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抚卫玥。
这其实已经很能说明答案了，卫玥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始终笼罩在他人的阴影下，尤其还事关感情，忍着疼痛，她咬牙说出了后面的话：“路愿湫，我想到底怎么样，你现在也不清楚了，那我们现在不如就……”
“卫玥，什么都可以，但分开这件事不行。”
出乎卫玥意料的，在她话说完之前，路愿湫先开口打断了她，抗拒分离的时候态度非常果断，可随后又带了点哀求的意味：“我会很快想清楚，但是我必须说，我很确认我喜欢的……是你本身。”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提分开……”
卫玥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仅仅因为路愿湫一句话，她就好像又抓到了救生稻草。
但是，不可以。
如果现在心软的话，谁又能保证，周悦的影响不会一直存在？
卫玥本来想强硬地拒绝，可想到路愿湫方才哀求的语气，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即便不提分开，但这段时间我也没法……没法像往常那样和你在一起了。这段时间我会搬出来住，别担心，就在学校附近。”
“我想，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把这段感情想清楚。”
卫玥的话说到这儿，已经十分清楚了，路愿湫在那边沉默了许久，她熟悉卫玥的脾性，知道她会坚持如此，最后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好。”
电话到这里本该就结束了，可她们谁都没有先挂，卫玥感到心酸一瞬，还是做了率先挂断电话的那个人。
明明把要说的提前都说了，她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可随着电话被挂断，卫玥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跟着抽离。
……
等到第二天周一，上早八的时候，卫玥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的。
说实话，这种时候为了充分体现她的情伤，她应该选择翘课在江蕴卷的出租屋内，过得昏天暗地才对，只是如今不得不来上早八的原因有二。
其一，这是一门专业课，采用小班教学，只有她们班的人，任课老师是个负责而又严谨的老教授，记忆力还极好，开学没几天，就把她们人都认清了，这下子就连找代课都行不通。
其二就是……她还想看看路愿湫。
等踏进教室的大门，卫玥环视了一下教室，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不少同学，但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于是她先用平板占了个后排的位子，出去溜达几圈。
她想得很好，坐在后排视野，就算她偷偷看路愿湫也不会被对方发现，而且路愿湫上课这件事是认真积极的，向来只坐前排，所以她选后排也不用怕到时候两人坐到一块儿尴尬。
可等临近上课，卫玥溜达完回来，看到自己座位旁的人，简直瞳孔地震。
虽然她占的位子旁边是江蕴卷，可江蕴卷的旁边……是路愿湫啊！
卫玥站在门口的腿都在抖了。
她看着路愿湫的背影，纤瘦挺拔，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让卫玥的心跳又不争气地略微急促了些。
伤痛存在，可为路愿湫而心跳加速、心生喜悦的反应也依然存在。
“同学，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卫玥还在后门口呆呆看着路愿湫的身影，而她身后也传来了一个有点喑哑的声音。
这门课的老教授拿着课本教案，正在卫玥旁边和蔼可亲地冲她打招呼。
“老、老师好……”卫玥只觉得今天大概是流日不利，这教授之前可都是从正门进去的，怎么偏偏今天走后门啊！
因着后门这一动静，班上的许多同学都顺着声音看过来，卫玥又是尴尬又是羞耻，视线到处乱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和路愿湫对上了。
“好，快进教室吧，快上课了。”老教授大概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和卫玥说完，又走到前门，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卫玥想换位子也没了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江蕴卷旁边。
但自从坐下之后，她破天荒地从头到尾都端坐着身子，就连脖子都没扭一下。
在刚才后门口的时候，卫玥明显感觉到了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到了她身上，是谁，不言而喻，这让她更不敢去有什么动作了，万一真撞上路愿湫了……
如果路愿湫真的用一副哀切的样子看着她，卫玥想，她一定会心软的。
她过去的那些想法原则，在真的感情和路愿湫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现在卫玥自己都在自我拉扯，一面是她不愿接受自己和路愿湫之间的感情，始终有周悦的影子；另一面就是，她自己都很难接受和路愿湫的分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远远地看着是最好的选择了。
也正是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等到下课铃一想，卫玥就拿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飞奔出了教室，不敢有片刻地停留。
但今天真的是不断有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当她以为她速度足够快的时候，体能算不上好的路愿湫不知怎么赶上了她，甚至直接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拉住了她。
“卫玥，等等！”
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带了点潮湿，是因为紧张，还是累的？
卫玥又下意识地为路愿湫想着，之后才意识到她们现在大概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感情这种事，难道一晚上就能想通了？
“你先放开。”卫玥不敢回头，只能强迫自己冷声说了句。
“卫玥，我放开，但你先别走好不好，我们可不可以再沟通一下……”路愿湫的声音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还是情绪上的起伏。
而她握着卫玥手腕的手，力气当真松了些，却始终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