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宁自认为有着不错的适应能力，虽然比不上路愿湫那般沉稳，但面对诸多突发状况，她也能做到不自乱手脚，例如面对家庭巨变、应对昨天的突发危机。
但眼前的状况，实在是让她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卫玥，你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江蕴卷站在一旁，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也带了些许无奈的神情，问了一声。
“嗯？啊！”卫玥如梦初醒一般感叹一声，接着不太好意思地说，“呃，我记得我们刚刚是不是在聊我被海浪拍走之后的事来着？”
“是的。”江蕴卷还有点担忧，“但是你说着说着就沉默了……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准确来说，卫玥是说到一半就突然笑了起来，接着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反应。
“不不不，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卫玥也知道这样一直走神不太好，可她的心神怎么都无法从路愿湫身上移开。
同醉酒时的神志不清、水下的生死关头都不同，这次是在完全清醒的、安逸的氛围之下，她获得了来自路愿湫的一个吻，以及，她隐晦的表白。
在看到路愿湫依然含着泪光的眼眸带了几分羞涩与忐忑看过来的时候，饶是卫玥之前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稍有不对，可当大奖真的降临，她依然激动得要晕眩过去一般。
“路愿湫，我、我……”
卫玥急促地呼吸着，她再度得到了许可，甚至是更进一步的特权，她迫切地想要剖露自己的心声。
“从我来到这里……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可以说，我是因你而存在在这里的。”
作为气运之子的路愿湫，拯救了她的生命，或许最初是为了那双倍的生命值，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任务反而成了次要的，陪伴在路愿湫身旁，已经是她的习惯。
无法融入这个小世界，与这里的人感到隔阂，也是路愿湫成为了最初的、最真实的那座桥梁，连接着她和这个世界
“所以，以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卫玥说着，声音也发起抖来，她也感觉到了鼻酸，眼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好像她等待这个时刻等了很久，此刻终于能够将这些话说出口。
即便卫玥没有直接地说出“我喜欢你”之类的字眼，但“因你而存在”这种话，实在太让人震撼和动容。
路愿湫直直地凝望着眼前的人，原本苍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涩，仍旧是一片通红，甚至那红晕还蔓延到了她细长的脖颈上，可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带着直白且浓烈的感情，同样注视着她眼前的路愿湫。
被冰凉流水所包裹着的心脏，终于在此时彻底被解救。
在互诉衷肠之后，也唯有更为亲密的接触，才能缓解喷涌而出的情感所带来的渴望。
这次是卫玥更为主动，她仍然搂抱着路愿湫，自己的身子向前倾了些，那已经有几分红润的薄唇近在咫尺。
她又抬眸看向路愿湫，像是在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而后，卫玥看到路愿湫的长睫颤了颤，接着顺从地阖上了眼。
念想失去了束缚它的绳索，卫玥再也无法忍耐，她急躁地、而又克制地再度吻了上去，柔软的感触、馥郁的气息，还有怀抱中温热、绵.软的身子，烧灼着卫玥的心神，又引诱着她进一步沉沦。
她的动作很生涩，带着笨拙的讨好，却同样令路愿湫心神动荡，卫玥轻轻地吮吸，滚烫的鼻息，还有逐渐收拢的拥抱，带着她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
病房内的温度明明是恒定的，可路愿湫却感到了些许的燥热。
并且她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腰肢、双腿、甚至是手臂都在发软，只能扶住卫玥有几分消瘦的肩膀来稳住身形。
觉察到路愿湫的动作，卫玥轻哼了一声，动作更为缠绵，像是食髓知味一般，怎么都不够，只想要更多。
她试探地用舌尖碰了碰路愿湫的唇，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而同样意乱情迷的路愿湫自然是不会拒绝。
只是当卫玥准备更深入的吻下去时，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子都僵住了。
“……怎么了？”
看着卫玥停下动作，路愿湫哑着声问了句。
听到这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卫玥不争气地感觉心里的火又腾起了一些，再垂眸看到路愿湫此刻已经可以说是鲜艳欲滴的唇，她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卫玥迅速从床头拿过来一包酒精湿纸巾塞到路愿湫手上，同时自己飞快地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你、你先擦擦，我去……去一下卫生间！”
路愿湫：“……？”
接着，她听到洗手间内传来水流声和漱口声，更加怀疑人生了。
等到卫玥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路愿湫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那一包酒精湿纸巾，大受打击的样子。
“路愿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卫玥此时心中满是甜蜜与欣喜，欢快地扑了过去。
嗅到熟悉的淡香，卫玥又蹭了蹭路愿湫，心里那点念头又蠢蠢欲动，想凑上去继续方才终止的亲吻。
“打住，你先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路愿湫沉着脸，眼神不善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卫玥，一面指向那包酒精湿纸巾，一面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唉，这个是……”卫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多么有歧义，立刻补救道，“是、是我的问题！我今天早上醒来到现在都还没漱口呢……刚才突然想到了……”
说完，她又尴尬得不行，毕竟她和路愿湫平常都很注意个人卫生，可刚才实在是情难自禁，一时间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等到她想撬开路愿湫的唇齿时，才骤然反应过来。
虽然卫玥的牙齿健康非常到位，口腔里也没有什么异味，可这到底是她和路愿湫第一个“正经”的吻，卫玥在意识到自己今早还没漱口后，便实在难以忍受。
“……”
听完她的解释，路愿湫的表情更微妙，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那，现在我清理干净了，我可以……再吻你嘛？”
卫玥的心跳还未彻底平复，甚至在再次见到路愿湫的那刻，又一次地急促跳动起来。
可能是在经过了死亡之后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也可能是克制已久的感情突然得到了宣泄，卫玥暂且抛弃了她平日里的口是心非，直白地渴求着同路愿湫的亲近。
“……不可以。”
面对卫玥的直球，同样找回了一丝理智的路愿湫拒绝了她。
这里还是在医院，甚至卫泠、许梦宁和江蕴卷随时有可能进来，她刚刚居然就那么直接地、旁若无人地同卫玥吻了起来，也幸亏卫玥自己中断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她们会做到什么程度……
“那、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吧？”
被拒绝的卫玥有些许失落，但她向来尊重路愿湫的意愿，于是转而问到了另一个话题。
听到这个问话，路愿湫倒是眯了眯眼，笑道：“你亲也亲了，还说要一直在我身边，现在还想和谁在一起？”
“我就是确认一下！”
卫玥说着，又忍不住去抱住了路愿湫，在看到她没有拒绝后，又在她怀里动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
正是因为这些，即便后来卫泠过来探望、江蕴卷和许梦宁过来商讨事宜，卫玥脸上一直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甚至频频走神，让卫泠都担心要不要带她再去拍个脑补CT。
“所以，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我们刚去的时候，天气可以说是再适合潜水不过了，甚至在你们出事那段时间里，我们之感受到了海浪，却没有有多大的海风。”回忆起昨天的事，许梦宁都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当时我们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将我们拖向海洋更深处；同时，有鱼群朝我们密集地涌了过来，扰乱了视野和动作。”谈及正事，路愿湫比卫玥更显冷静。
“吸力和鱼群？”许梦宁惊讶无比，“但是鱼群一般如果碰到外物的话，不是会自动绕开吗，怎么还会来影响你们？”
“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那些鱼群似乎就是以我们为目标的……和之前潜水遇到的鱼群不一样。”路愿湫很确定，因为她第一次呛水便是受到鱼群的影响。
“那卫玥你被浪拍走之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江蕴卷显然十分好奇卫玥如何幸存的。
“也是关于那个吸力，我当时被浪花打了一下之后，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带出去好远了。”卫玥也总算从兴奋甜蜜的状态中抽离出，正色道，“其实当时我也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因为胸腔里的氧气所剩无几，体力也几乎耗尽了……”
听到卫玥描述那时候的场景，即便她如今平安的在自己眼前，路愿湫仍然后怕，条件反射地紧紧扣住藏在被子之下、握着的卫玥的手。
卫玥看向她，也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路愿湫的手，以示安慰：“但后来，那股吸力突然消失了，我暂且能控制身体，于是尽力往回游。现在想来，确实是很走运……没有真的被拖到深海里，最终被带到了岸上。”
在听完卫玥的描述后，江蕴卷眉头蹙了蹙，又张了张嘴，显然是想问什么，可因为路愿湫和许梦宁在场，最后忍了下来。
“愿湫，梦宁，我可能有些事要单独询问卫玥，可以申请同她独处一段时间吗？”反正她们四个现在也能算是“知根知底”了，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挑明。
“……嗯。”路愿湫犹豫一瞬，考虑到那些“莫名的规则”，担心她和许梦宁的存在会影响卫玥，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到路愿湫和许梦宁出去后，江蕴卷一下子坐了过来，凑近道：“卫玥，你看过这段剧情了吗？”
卫玥被她陡然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剧情？原著的吗？没有，我看的剧情还停留在科技展前夕。”
“科技展？那你进展也太慢了！”江蕴卷吐槽一声，又直入主题道，“事实上，原著里，也有南岛的这一段剧情，并且关于溺水相关的事件……也有。”
卫玥神色一凛。
“但除了溺水以外，其他的内容都相差甚远，并且原著里溺水的是路愿湫，她因为和……蓝山归赌气，没有做好热身就下海，结果抽筋导致溺水。”
“蓝山归”这个名字倒是许久都被人提起过了，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和路愿湫放在一起，虽然是在原著里，卫玥依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满。
算了，反正原著都不知道偏移到哪里去了，路愿湫现在可是……她女朋友！
想到这儿，卫玥又有了底气，她捕捉到江蕴卷话里的关键：“你是想说，即便剧情已经完全偏移了，关于‘溺水’这件事依然发生，这是……在调整剧情？”
“不。”却不想江蕴卷否认了卫玥的看法，她的神色带了几分凝重，“我一直想不通内鬼的行为动机，反复调整剧情到底是想做什么，但至少现在我确定了一件事。”
“当时情况紧急，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通知，但是当你和路愿湫在水下遇险的时候，小世界的稳定值降到了临界值，这说明了两点，一个是小世界的剧情确实已经更改，原著剧情已经不被认可；第二个就是，那个内鬼明知如此，也仍要去调整剧情，由此引发了水下的险情。”
“然而，当时还处于临界值的小世界稳定值，现在已经恢复到波动区间了。”
被猛地塞了这么一大堆信息，卫玥还有些发懵，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好在江蕴卷也不卖关子，继续同她解释：“小世界的稳定值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旦降低，将经过漫长地调节，如果降到临界值，那么这个小世界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可你看，现在一切正常。”
“你想说……有人在修补这个小世界？”
“不错！并且，这个人就是路愿湫、”江蕴卷打了个响指，带了点激动，“你的系统应该也和你说过了，气运之子通常是一个小世界能量的中心，通常在修仙、玄幻类小世界出现得更多，这种普通日常的小世界是很少出现拥有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的。”
“气运之子的能量越强，她们与小世界的联系也就越深，彼此之间的影响也越大。从路愿湫的描述来看，她自幼就拥有了自我意识，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可到目前为止，她和小世界的联系已经是相当深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和你们保持距离吗？”江蕴卷说着，笑着耸了耸肩，“因为我怕引起气运之子的警惕，那样小世界的规则会对我进行严格的审核。”
“那我……？”卫玥瞳孔一缩，想到了最初自己频频的ooc，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不适。
“是的，从一开始，路愿湫就接纳了你，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也就绕开了你。”江蕴卷说着，颇为感慨，“甚至我觉得，你说那股吸力骤然消失，也和路愿湫有关。”
“在你失踪期间，她强撑着身体一定要参与搜救，她的意识影响到了小世界的运作，限制了那个内鬼的行为；而之后找到了你，她濒临崩溃的状态稳定下来，小世界自然就得到了修补。”
“是路愿湫救了我……”卫玥呢喃一声，怔怔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的心脏在缓缓地跳动着，而刚刚，那个拯救了她的人，却仍在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她。
甚至在最初的最初，在她以为是自己为了生命值死皮赖脸地跟着路愿湫的时候，路愿湫就已经容纳了她。
“可是，为什么？”卫玥问了声，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其他的什么。
她当然欣喜于得知这个信息，但却又觉得这之中有些许疑惑。
在她们最初相遇的时候，路愿湫依然认为她是原主，并且关系并不亲近，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共同经历后，才渐渐拉近了关系，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一开始就会被接纳？
“什么为什么？”江蕴卷眉梢一挑，转而又带了点坏笑，凑过去，“如果是跟路愿湫相关的话，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去问她吧？你们现在的关系……哼，至少告白有了吧？”
“唉？！”
被江蕴卷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卫玥又往后退了退，甚至背都贴到了靠背上，一脸花容失色的震惊模样——她们有那么明显吗？！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俩有一腿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能忍这么久……”江蕴卷说着，又在心里感慨，年轻人除了喜欢刺激的，大概也会有纯情点的吧？
什么！原来真的这么明显！卫玥心中大惊，一面脸红一面默默地拉开和江蕴卷的距离，生怕对方再说出个什么吓死她的话。
“唉别离那么远，我还要和你说正事呢。”江蕴卷看她那副样子，气笑一声，“虽然我现在依然想不通那个内鬼为什么要做这些，但能确定的就是，既然路愿湫有如此强大的能量，他必然是要从路愿湫身上得到些什么的。”
“我们必须尽快将他找出来解决掉，不然类似于昨天的事情，很有可能再发生。”
关系到路愿湫的安危，卫玥万分重视，她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这边有一些线索……我相信你也有，我们如果拼凑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一个区间。”
“但我觉得，如果讨论这件事的话，恐怕也必须让路愿湫来。”面对江蕴卷意外的目光，卫玥正色说道，“我认为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年龄应该比‘我们’都要大，这个世界许多人的过去，都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而那些事我们不知情的事件，都汇聚经过了路愿湫。”
并且……如果那个高级任务员真的是冲着路愿湫来的话，那么路愿湫对此应该有知情权。
“这样，你说的也有道理。”许梦宁考虑一番后，认同了卫玥的看法，“那你想先知道哪些人和事？”
卫玥抿了抿唇：“傅青云和……周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