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玥虽然心中疑惑，但餐桌上的和谐氛围以及到账的12小时生命值总不是假的。
咬牙咽下自己做的早餐之后，卫玥快步走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猛地灌下。
在对水的极度渴求降下去后，卫玥看到了一旁同样端着水杯，一边小口小口喝着，一边滑动着手机的路愿湫。
看来……是真的咸，但是路愿湫好心地没有指出来。
卫玥又看向了坐在餐桌对面的卫泠，此时也缓缓起身，款步走过来倒了杯水，看女儿一直看着自己，她还十分自然地问了句：“玥玥，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看来她是真的没有厨艺方面的天赋，下次这种任务还是别接的好。也不知道路愿湫会怎么想，自己拒绝她帮忙结果做成这样……
卫玥胡思乱想着，借着喝水的动作打掩护，却是在默默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路愿湫。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她感觉自己几乎随时都能想到这个人。
唔，哪怕是喝水这么日常的动作，都依然优雅，握着杯子的手在瓷白杯身的映衬下，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更白，还有微微敛起的烟眉和因为半阖着眸而垂下的长睫，看起来倒是有些严肃的模样。
不由得，卫玥再度回忆起了那迷幻的梦境，虽然梦中的亲近柔和让人心头发烫，可此时清晨朦胧光线间，路愿湫这样认真正经的模样……
也同样的，令人心神荡漾。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放下水杯，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接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看了过来，薄唇微动唤了声：“卫玥……”
卫玥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站直了身，有些做贼心虚地率先抢过话：“啊、嗯？怎么了吗？”
好在路愿湫此时大半的注意力都还在手机上，没有留心卫玥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刚开学的时候加的那个社团？他们建了个群，下周想要团建一下。”
社团？卫玥眨眨眼，对这件事可算是印象深刻。
因为那个社团的名字——金融管理学习社团，直白而又无趣，深深刷新了她对于“大学社团”的认知。
卫玥很自然地端着水杯坐到了路愿湫身旁，凑到她身旁去看手机屏幕，路愿湫为了方便她更好地去看，还将手机往卫玥这边递了递。
“不过这都两个月了，才有活动啊……我都快忘了这个填过社团的报名表了。”
“好像是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忙着准备大创去了，现在才抽出空来……”
“下周……我们应该没什么事吧？不过你说有群，先拉我一下！”
“行，你等等。”
两个人的交谈和动作随意而又熟稔，好似已经相处许久。
站在一旁的卫泠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想到昨天她打开车门，见到卫玥和路愿湫亲密的举动，还有昨晚在提到卫玥时，路愿湫稍显异常的神色。
卫泠是过来人，这期间也见过路愿湫几次，从开学时的充满防备，到那天一起吃饭时对卫玥的上心，再到如今，看向卫玥时眼神里潜藏的深意。
至于现在的“卫玥”，她的眼睛就长在路愿湫身上一样。就连刚刚站这儿喝水，都要看几眼，而且一副全然不顾周围的着迷样子。
细想这一系列的变化，她顿时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不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也该是互生喜欢了。
虽说豪门中的狗血事儿早就见多了，但此刻卫泠依然感觉有几分沉重。
她表面很淡然地离开了餐厅，实际上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
卫泠自然不是那种喜欢插手孩子人生的父母，毕竟她自己就深受其害，但如果卫玥和路愿湫真有点什么，那可就真是一份孽缘了。
她先想着，卫玥可不知道周悦和她的关系，看起来也不知道路愿湫之前和周悦关系不一般，如果知道这一切的话，会怎么样？
虽然里面的芯子好像换了个人，但卫泠在日常相处中能感觉出来，这个人和她过去的女儿在许多地方都隐隐有相似的地方。
而后又想到，这对路愿湫或许也是一件很震撼、需要时间去消化的事情。
喜欢不是短时间内产生的，而昨晚之前，路愿湫都还不知道卫玥和周悦之间的联系，现在知道了，她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毕竟，喜欢上同一家的姐妹这种事，想想就很离谱。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卫泠重重叹息，对路愿湫又多了些愧疚和歉意。
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上来，可能路愿湫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事。但只靠她一个人，卫泠直觉将会很难找出那个幕后之人。
卫泠盘算了一下，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自己的秘书：“喂，小张，马上要开的科技展，你把那些公司还有工作室的详细信息再发我一份……”
……
被路愿湫拉近那个社团的群之后，卫玥发现人数相当之多，有接近500人，虽然能想到应该是历届的学生都在其中，但这个人数依然有些惊人。
尤其是，卫玥记得这个社团似乎不是那种很宽松可以进去的，还要填一个类似简历的表供高年级选拔。
她又点开群成员，看到群主位置是一个暗色的头像，将头像点开，卫玥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张海面的照片。
只不过因为视角是介于海面和海面之下，所以整体色调偏暗，看起来有些压抑。
路愿湫看到她放大了那个头像，以为卫玥是好奇群主，说道：“这个群的群主就是周靖，这个社团也是他在K大的时候创立的。”
“周靖？”听到这个名字，卫玥立刻警觉了几分。
在系统和她说明高级任务员的存在时，她第一个怀疑的是江蕴卷，第二个就是周靖。
怀疑江蕴卷是因为对方的种种行为，但依据目前的线索来看，任务员藏匿在世家之中，拥有npc身份的江蕴卷也就首先被排除了可疑名单。
而周靖，是因为卫玥能感觉到每次被对方打量的不适与压迫感。
并且在思园的那场饭局，周靖的表现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路愿湫看卫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她和周靖不对付，进一步给她说明：“是的，金融是K大的王牌专业，而K市本身也是经济中心，许多K市本地大家的孩子如果没有选择出国，有能力地都会进入K大。”
“周靖认为这之中藏着商机和人脉，于是创立了这个社团。每年招收的社团新成员要么是对人生规划十分清晰、有一定能力的新生，要么就是有家族背景的人。”
“这个社团既是给世家子弟们交流的平台，也是给那些家世没那么出众的人一个扩大人脉的机会。现在周靖在周家掌了一部分权，还会在群里发一些周家的空缺岗位，或者其他专业资源。”
听到解释，卫玥先是心里嘀咕一句，怎么这么熟悉周靖的事情啊。
她心中有些不舒坦，问出心声：“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周靖和我们还是差了不少岁数吧。”
路愿湫没想到卫玥的重点会是这个，先是有些诧异，但顺着这个问题，回忆起来她是从何得知的，眼神又复杂了起来。
“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她之前也在K大，会留心这方面的内容。”
朋友……卫玥抿了抿唇，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和路愿湫之间的差异。
路愿湫有自己完整的人际关系网，这里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所以她有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亲近的、熟识的人。
不是许梦宁、蓝山归、周靖他们，也还有其他人。
卫玥意识到这点之后，拧起了自己的眉头，本来明媚的心情也变得低落下来，但她也知道眼下说的是正事，尽量没表露情绪，说道：“那这么听起来，周靖还挺厉害的。”
这话也不作假，世界上有钱人并不少，但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刚步入大学的阶段就想着要建立人脉网，并且还十分成功，这依然是很少见的。
也难怪那天社团招新，这个社团的招新摊位前会有那么多人。
“单论能力的话，周靖确实出色。”
虽然卫玥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此时路愿湫的注意力是落在她身上的，即便是一点眼神的变化，路愿湫都看得仔细。
她意识到卫玥情绪有变，或许是对周靖的排斥，又或许是对这类话题的排斥，总之，路愿湫知道此时的卫玥需要安抚。
于是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人的话，周靖并不适合来往。他喜怒无常，并且习惯上位者姿态，心胸也狭隘，一些细小零碎的事情都可能被他狠狠记上一笔。”
“不过，周围很多人都有这些毛病，面对这些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路愿湫一面说着，一面不着痕迹地朝着卫玥那边靠了点。
距离的拉近，让话语声变得更轻更小，在增添一份私密感的同时，也在让彼此之间的信任加深。
但这也是歪打正着。
卫玥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路愿湫说的“应该和这些人保持距离”，可她现在靠自己这么近，不算保持距离吧。
这么想着，卫玥又想到了昨天车上的那个拥抱，还有路愿湫掌心附在她手上的温度与感触，现在的她对于路愿湫而言，也一定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吧？
“嗯……我知道。我感觉每次见到周靖，他看我的眼神要么是不屑要么就让人很有压力。”卫玥试探着向路愿湫说出自己的感受，带着点她自己都觉察不出来的撒娇的语气。
同时，她的手也状似不经意般动了动，小拇指触及到了另一人的手指，简直像是蜻蜓点水一般难以觉察。
路愿湫也确实好像没感觉到，只是轻笑着接下卫玥的话：“他看谁都那样，觉得谁都入不了他的眼，算是一种无差别攻击了。”
“你如果实在不想看见他，那这次社团招新我们去露个脸，或者干脆不去也可以。”
卫玥的心因着这几句话，波动起伏，原本略微不快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选择这个社团，当时纯粹是为了和路愿湫在一块儿，而路愿湫选择，想来是知道其中的门道，并且有自己打算的。
现在却因为她，可以说不去就不去。
光是想到这点，卫玥就感觉自己的心变得酸胀，像是满足，但又有更深层的感受，让她的大脑都有些发蒙，哪里还有心思去低落。
“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啦……就是，既然你都说了这个社团里可能会有不少人脉和资源，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卫玥咳嗽一声，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然她确实反感周靖，但如今作为头号怀疑对象，这个社团聚会，会是个不错的观察机会。
路愿湫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对方又变成平日里那个有些不着调的样子后，也渐渐放松下来，但还是继续说着：“其实社团聚会应该也没什么的，到时候估计有不少人，周靖也应该会装装样子，至少在这些学弟学妹面前，不会那么直白地刻薄。”
其实她说这么多的更深层原因是，她并不希望卫玥在周靖面前表露太多。
因为如今，她也将周家列为最大的嫌疑目标。
虽然如卫泠所说，那个幕后之人或许是因为她们和“大众所说”的不一样而下手，但周青霜和周悦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无非就是周靖他们一家，尤其是周靖和他的父亲。
这当真是纯属巧合吗？
路愿湫并不这么认为，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单纯调查周悦死因的阶段，她的怀疑对象就是如今周家的人。
可之前她做事不需要顾虑太多，而眼下，出现了卫玥。
从理性角度来说，卫玥本身的变化或许也和这个幕后之人有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线索；从感性角度来说，她也并不希望再和卫玥疏远。
过去这一周，路愿湫过得也不痛快，在得知卫玥的身世后，她原本就复杂的情感更缠绕了一层禁忌，让人不敢过多触碰，却又无法放开。
也因此，她当前在尝试找出真相的同时，也要尽全力保障卫玥的安全。
从周青霜、周悦的死，到卫泠这些年因为全身心都在卫玥身上，顺应了“大众”而存活至今，路愿湫推测，或者那个幕后之人是通过“异样”来确认动手对象。
那么，只要她表现出明显的异样，从而掩盖住卫玥的反常，或许就可以既引出那个人，又让卫玥暂时处于安全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