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鼎沸【完结番外】>第10章 被迫干架

  回到宿舍后,阮筝汀充电似的,扑去床上补了个不太安稳的眠。

  自塞肯回来后,他的精神领域疗愈进度出现停滞,原先的辅助药物治疗效果明显下降,嵇瑾禾打了报告申请其他药品,程序还没有走完。

  他的络丝又有些不受控制了,特别是在他睡着之后。

  虽说不至于裹缠成巢,但总会顺着窗隙蔓延出去几缕,也不知道会寻去哪里找安全物。

  精神体郁郁地窝在窗台上,守着那盆山野草,间或扭着脑袋,细致地梳理过羽毛。

  夕阳西下,落灰渐起,它看见什么,扑棱了一下翅膀,昂首间细喙轻张,自半空截下来一段络丝。

  *

  是夜,零点过五分。

  阮筝汀收拾齐整从宿舍楼出发,前往巡防地块——417疗养院。

  早先用以安置伤残哨兵向导的地方,如今已荒废四年,据说明年年初会推掉重建。

  五分钟后,他在车站没有等来喻沛同行,独自坐上了S5巡逻车。

  巡逻车慢慢悠悠,按照既定路线把人送至各执勤岗位。

  他戴着帽子,在四面漏风又进灰的车厢里给喻沛发消息。

  与此同时,疗愈中心,住院部十七楼。

  嵇瑾禾被时绥缠得不胜其烦,蹙眉微恼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个点还不走,是打算陪我值班吗?”

  “陪!”时绥作热情高涨状,“瑾禾姑姑干什么我都陪!”

  “毛病。”嵇瑾禾笑骂一声,旋即揉过一把他的头发,“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倒一倒时差。你和埃文多久开始执勤来着?”

  “三天后,在等排班呢。”时绥给她捏着肩膀,软声撒娇,“那人美心善的嵇瑾禾女士,我走之前,能不能把队长的诊案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嵇瑾禾抬手敲敲他脑袋,面上盈盈笑着,嘴里干脆拒绝,“不行,你没有权限。”

  “我是疗辅,我居然没有权限?”时绥震惊又委屈,“以前都能看的!”

  嵇瑾禾正色道:“这次不一样,喻沛和阮筝汀的固搭关系被录进了资库系统,军方和塞路昂纳前后敲过印,上了锁。如今除了小阮,谁都没有直接权限查阅。”

  “为什么?”时绥越发感到奇怪,“以前队长的固搭关系,都是在口头上说一下而已,做不得数的。”

  “可能那边评估过,他们的精神力格外契合,”嵇瑾禾偏过头,以一种长辈式的善意打趣,冲他揶揄地眨眨眼睛,“就像当年你和埃文一样。”

  *

  零点二十五分,车内只剩下阮筝汀一人。

  417疗养院是S5巡逻车的终点站,位于山顶。

  这附近白日里鲜有人来,遑论晚上。

  沿路路灯年久失修,闪得像凶案现场,环境静得人发慌。

  阮筝汀拿出终端看了一眼,喻沛没有回复,连个句号都没有,他不由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爽快。

  于此同时,死缠烂打的时绥终于被嵇瑾禾撵出医院大门。

  *

  零点二十八分,时绥坐上空无一人的区间巴士,靠在后座临窗的位置,揉过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

  零点三十分,巴士摇摇晃晃转过路口。

  时绥昏昏欲睡,直往椅子下面滑,而后猝不及防,被一声近在咫尺的重物坠地声吓清醒了。

  他扭头一看。

  这一带是医院宿舍区,这栋楼里住的多是向导和普通人类。

  这会儿有窗户纷纷亮起来,有人披衣下床拉开窗往下张望,有人睡眼惺忪不满地高声抱怨。

  “谁的什么东西掉下去啦?”

  “吓死了,什么动静。”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时绥盯着街边灯光死角处的那团阴影,巴士还在慢慢往前走,他鬼使神差伸手按下了下车铃。

  有声音在说:“对不住对不住,是花盆,花盆掉下去了,有风。”

  与此同时,嵇瑾禾回到值班室。

  她背对着虚掩的房门,正在桌上找记录表,打算叫上隔壁小护士去巡房。

  有人推门而进,她以为是时绥去而复返,回头无奈道:“你怎么又回——”

  却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哨兵,垂头站着,看不清脸。

  她扫了一眼对方的胸牌——今天刚从防星转接过来的伤患——压下心里隐约的怪异感,按响内部联络铃,边柔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哨兵缓缓抬头,面无表情,过长的额发后,藏着一只完好的眼睛。

  “……先生?”嵇瑾禾在身后悄悄展开屏障。

  哨兵定定看着她,缓慢地露出个僵硬的笑来。

  *

  零点三十二分,巡逻车发出“故障故障”的机械警告音,并缓缓在山道上停了下来。

  阮筝汀叹过气,打算进系统上报损毁,相关页面却始终加载不出来。

  与此同时,时绥疑惑腹诽:声音不像花盆啊,有点闷,我听错了?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的当口,那团阴影边缘突然动了一下。

  太过轻微,更像是向导盯得过久出现的眼花。

  他的手从下车铃上放下来,眉心渐渐蹙起。

  紧接着,那阴影又动了一下,再一下,像是什么东西在抽动。

  时绥目光骤变,他一把拉开车窗,探出上半身朝那边的人嘶声吼道:“屏障!开屏障!”

  “啊——”有人散漫应他,“你说什么——”

  阴影疾速膨胀,边缘部分终于暴露在亮光之下——异化后遍生细绒的皮肤,瞬间被撑得极薄,其下有东西正在疯狂蠕动。

  时绥翻窗跳下巴士,打开精神海勉力往前铺陈开去——太远了,以他的等级根本来不及——他边跑边吼:“向导开屏障!拉应急铃!”

  下一秒,有条状物自皮下生出,伴粘着人体组织拉长数十米,尖端异化成镰刀似的锋利螯足,利落地削掉了二楼某个人的脑袋。

  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众人在腥重味中呆立。

  未及反应,数十根相同的异状螯足齐齐破体而出,以迅雷之势钉透墙面、窗户以及零星人体。

  尖叫声四起,应和着不远处疗愈中心乍起的爆炸音,惊然划破长夜,成群的机械鸟雀在冲天火光中惶惶四散。

  灰烬迷眼,有螯足直朝时绥面门,破风而来。

  向导瞳孔轻轻一缩。

  与此同时,埃文取下阅读镜,关灯躺好,准备入睡。

  就在他闭眼的刹那,感到心口处遽然一窒。

  *

  零点三十四分,报修无果,阮筝汀拧亮手电,弃车撑伞沿着山道往上走。

  与此同时,喻沛从怪诞的梦魇中挣脱出来,满身冷汗,胸腔灼疼。

  有人正在敲门,砰砰砰砰。

  “扰人清梦。”时贇嘟囔着,在床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喻沛撑身坐起,把汗湿的头发向后耙梳,阖目在黑暗中平缓过于急促的呼吸。

  门外人愈发不耐烦,动静渐大,隐隐有直接破门而入的意思。

  喻沛抄过枕头砸向时贇,哑声不耐烦道:“去开门。”

  “啊……”时贇翻坐起来,揉着一头鸡窝似的卷毛,暴躁得想揍人。

  他赤脚过去开门,虚着眼看向来人,在认清面前是埃文时,脸色彻底冷下来。

  “时绥呢?他没在宿舍,电话也没人接。”埃文往里张望过一眼,语速很快,眉目间罕有隐忧。

  喻沛解开手腕上缠绕的络丝,拿过床头的终端,点开未读消息时瞥见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眼神微诧。

  ——阮筝汀:我先走了。

  他回了个“嗯”过去。

  那厢,时贇正在给时绥打电话,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啧声道:“你们不是有浅域结合吗?”

  埃文有些焦躁道:“今早就过有效期了,他说基建星用不着这个。”

  也不知是骤醒还是别的缘故,时贇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在忙音里艰难回忆道:“他说他要去找瑾禾姑姑……”

  埃文转头往楼下跑,精神体直接自围栏跃了下去。

  “……搞什么,按他那性子,找不到他人不是很正常吗?”时贇朝埃文喊,一方面觉得这人小题大做,一方面又被弄得神经紧张。

  他叹气回身,胡乱往身上套衣服。

  那头,一人一精神体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喻哥,我过去看看。”时贇边说边抬头,见喻沛望着通讯界面,表情渐渐冷凝,“……怎么了?”

  喻沛用力掐捏着鼻根,说:“消息发不出去。”

  “什么?”时贇一愣,旋即给埃文打了通电话。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喻沛拨着阮筝汀的号码,同时掀被下床,几步跨至窗边。

  他靠墙侧身,抬指轻拨开百叶窗,顺着些微缝隙往外望去。

  ——并无异常,这是一个没有虫鸣的、安静且普通的基建星夜晚。

  时贇闭目侧耳,细细辨别过周遭动静——有声响顺着夜风自远方遥遥传来,沉闷,却又绵延如丝。

  阮筝汀那头无人接听,响过一分钟后自动挂断,喻沛垂眸又拨了一遍。

  “像是——”时贇拧眉迟疑道。

  喻沛果断按响应急铃,他在刺耳警报中肃声接道:“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