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他是沈濯,他来看你了。”

  后面几天,于逸秋反常地又安静又乖——

  他在片场要么拍戏,不拍戏就跟守着一样,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沈濯身边。

  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笑谈天,就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把人挨着,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沈濯因那日晚上见过于逸秋痛哭,对这反常的表现不算多意外,也没多问什么,男生挨着他粘着他,他就由着他去,一起待着、安静地陪着。

  这几天片场不见刀疤的身影,李陶、盛为君找不到人搓牌、无聊了,又天天见于逸秋跟丢了魂儿一样反常,两人也纳闷得不行。

  李陶想到什么,看看日期,心里多少有数,对盛为君道:“阿姨的忌日快到了。”

  盛为君远远眺望休息椅上那道能从早上坐到收工的身影,还是纳闷:“他妈走了也有好些年了吧?”

  “不对啊,前面几年,快到忌日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啊。”

  盛为君问李陶:“是不是得问问情况?”

  李陶:“问了,他没说。”

  盛为君:“那怎么办?”

  李陶:“看吧。”

  看过几天,忌日过了之后,会不会好。

  要是还不好,那肯定得刨根究底地问问。

  于逸秋那边实则没什么不好,他就是一下没了日常的活泛劲儿,想安静地在沈濯身边待着。

  这么待着,他就觉得特别的安心,沈濯又能包容他还不多问,他就算一句话不说都觉得特别的自在。

  不过这反常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日正过着戏,穆帆突然当面问了句:“这两天怎么了?入戏了?林筠戏里虐,你现实里跟着悲?”

  ——最近拍的戏都有些小虐,也是林筠这个角色成长的必要剧情。

  于逸秋看看穆帆:“没啊。”

  穆帆:“那你整天跟死了老公一样,坐你家校尉旁边,一声不吭地待着干嘛。”

  于逸秋贫嘴:“我在为角色哺喂情绪。”

  穆帆损:“死老公的情绪?”

  于逸秋:“……”

  他有个什么老公?

  于逸秋:“嘴长我身上,我就不能闭上?”

  穆帆没回这话,另外说了句:“你知道你最近跟你家校尉往场边那儿挨着一坐,像什么吗。”

  像什么?

  穆帆:“就跟胶水贴一块儿了一样。”

  说着要走,去忙别的。

  于逸秋追问:“你还没说像什么。”

  穆帆回头:“像狗男男。”

  于逸秋:“……”

  后来拍完这段,于逸秋回到沈濯身边继续做安静的小猫,想到不久前和穆帆的话,于逸秋斜着身形挨着沈濯那侧,小声嘀咕:“刚刚导演骂我是狗。”

  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和看过来的沈濯对视了下,漆黑的亮亮的眸光当真跟小狗的眼睛似的,看起来怪让人心软的。

  沈濯也确实心软,这几天待男生的态度原本就是时刻都顺着的,这会儿于逸秋这样,他不免又温柔了几分。

  他问于逸秋:“不高兴了?”

  于逸秋抿了抿嘴,嘟囔:“我才不是狗呢,我最近都没汪汪汪。”

  沈濯听了又心软又好笑。

  本来知道戴跃是假冒的之后,最近明明该是他心情不好,结果小男生大哭特哭一场又反常的安静,他要时刻顺着、把人哄着,注意力分散,自己倒没时间不高兴了。

  沈濯有种感觉,觉得于逸秋就像被命运特意安排过来“拯救”他一样。

  他这几天在片场,时刻被于逸秋守着,也就没机会去找跑路的刀疤,追究他多年来的欺骗和掩盖。

  等时间长了,仔细想想,沈濯也能明白刀疤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他知道刀疤是为了他好,他没真的想追究刀疤什么。

  但想起多年来认错人,精神上托付错了对象,沈濯心底便跟空了一大块似的,既觉得无所适从,又觉得麻木空洞。

  他有想:既然戴跃不是,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会是什么情况。

  当年小小年纪没了妈妈,后来过得如何。

  他脑海中会晃过那一幕因时间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中的画面——当年在片场,远远的,他看到一个孩子伏在去世的女群演的身上哭。

  可他也想到,他要找那孩子,一开始也不是出于什么善心善行,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他现在还记挂那孩子做什么。

  他不过是需要治他心病的药。

  他认错了,他找不到,是他活……

  “沈老师,我想喝水。”

  身边的小孩软着嗓子“求助”。

  沈濯一下从自顾的心绪中抽离,回到现实,看看身边,从脚边拿起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看着男生就着他手里的水瓶一口口喝着,就像在亲手喂一只几个月大的奶狗。

  “奶狗”喝好了,不喝了,又说嘴巴淡,想吃东西,沈濯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肉干,撕开包装,递过去,“小狗”又就着他的手,凑过来低头,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吃了几口,“小狗”躺靠回去,摇摇头,表示不吃了,还撇嘴不开心的样子:“不好吃。”

  默了默,“我想吃臭豆腐。”

  有一点点点点地无理取闹。

  沈濯好笑,哄着道:“油炸的,也没营养,现在不能吃。”

  “小狗”哼哼几声,翻身过去,屁股对着他,不高兴,又很快翻回来,挨着他,说:“可以背着医嘱偷偷吃。”

  沈濯:“不行。”

  小狗噘嘴直哼哼。

  沈濯看了想笑。

  后来他就多少想开了些:没有于逸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戴跃是冒牌的。如今真相大白,他精神上托付错了对象,戴跃这些年也没治愈他什么,或许是命运冥冥中并不想他找到那个孩子,他还是不要再继续执着下去了。

  他给刀疤发消息:【回来吧,不骂你。】

  刀疤:【我想想办法,再给你找找那个小孩?】

  沈濯:【不用了。】

  刀疤:【?】

  沈濯:【不找了。】

  他有了于逸秋,几个月后还会有一个延续了自己血脉的孩子,足够了。

  又过了段时间,剧组帮调整拍摄日程表,于逸秋这个主角终于攒到了两天假。

  他启程,和沈濯一起坐高铁回东帆。

  路上,于逸秋就像马上要回家似的,人明显比前几日来劲儿了许多,一直在跟沈濯聊他们各自印象中的东帆影视城——

  于逸秋:“好像我出生的时候影视城就有了。”

  沈濯:“嗯,建得早,早年的古装取景都是在那里。”

  于逸秋:“后来扩建了吧?我看这几年也还在扩。”

  沈濯:“一直都有在规划。”

  于逸秋:“沈老师在那里待过几年?”

  待过?几年?

  何止。

  沈濯:“以前经常拍戏的时候可以一年到头都在那儿。”

  于逸秋笑:“哇,那不是跟我一样。我跑龙套那会儿一年365天,天天都在。”

  沈濯看看于逸秋:“龙套只有你跑过吗。”

  于逸秋想到什么,特别来精神地问:“那你以前跑龙套那会儿……”

  等高铁靠站,下车厢,上站台,于逸秋跟只迫不及待的兔子似的原地蹦起来,从前的精气神也仿佛一下回笼:“回家了!回家了!”

  带头就往站台出口处奔去。

  沈濯在男生身后喊:“别跑,小心。”

  两人出站后坐的不是出租,是东帆这边沈濯以前常用的商务车和司机。

  上车后,于逸秋自来熟地跟司机道:“大哥,你好眼熟啊。”

  司机笑:“是么,我就在影视城这块儿跑,经常接送明星,你觉得我眼熟很正常。”

  于逸秋:“我好久没回来了。”

  司机聊道:“那你现在估计又要有点不熟悉这里了。”

  于逸秋了然:“又扩建啦?”

  司机:“嗯呐,之前东边建的‘落日长河’开了,西南边的民族景区也开始投用了。”

  于逸秋惊讶:“落入长河开了啊,我离开那会儿还在建呢。”

  ……

  于逸秋叽叽喳喳,又变回了沈濯熟悉的样子,转头往车外看去,道路街景与视野里露出一角的尚在远处的影视城,都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

  沈濯心里也跟着想:回来了。

  待到了影视城,因车上有影视城的车辆出入证,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车窗两侧一一略过的景致地点几乎都是于逸秋和沈濯共同熟悉的。

  于逸秋指着窗外,说这里他拍过戏,那里如何如何,又来精神又起劲儿。

  后来两人索性中途下车,决定一起走着逛逛。

  逛到一处古代民宅的院落门口,于逸秋抬手指过去,意思是这里他也拍过戏。

  于逸秋转身,面朝沈濯,倒着走,问:“你拍过吗。”

  沈濯下意识伸手就要扶:“小心。”

  这儿吗?

  他转头看过去。

  想了想,沈濯摇头,他拍过太多戏了,影视城也重建修建扩建了许多地方,他早没印象了。

  于逸秋却在这时非常肯定道:“肯定拍过!”

  说着转身快步往前,又回过头抬手冲沈濯招了招:“沈老师,这儿。”

  ……

  于逸秋和沈濯顺着影视城主干道的方向走了不少地方,两人一路逛一路聊,某一刻走到了一坐城池的瞭望台,两人一起上去,站在城墙边居高临下地眺望。

  眼前能看到大半个影视城的景致,于逸秋伸手指给沈濯看,说着那里是哪儿,那里又是哪儿,那边有条小路,可以通往哪里,等等。

  沈濯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座他曾无比熟悉的影视城,经由于逸秋的描述,仿佛有了一段共同的想通的记忆。

  于逸秋叽叽喳喳,嘴巴片刻不停,又说:“旺家小炒超好吃对吧?你肯定吃过!”

  沈濯想了想,忆起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家店。

  再想了想,似乎是成名之后就很少去了,还是以前跑龙套的时候去的多,因为好吃,价格也亲民。

  沈濯:“开了很多年吧?我记得当年是个女老板。”

  于逸秋手搭城墙边,转过头:“早不是她了,后来换成她儿子做老板了。”

  于逸秋又想起什么:“对了,有一年你在这儿拍戏,我路过,还看到了你们剧组了。”

  回忆下的零散碎片里,过去一些年,于逸秋与沈濯各自的人生轨迹仿佛在同一个时空下有了交集。

  沈濯对此挺喜欢的,他的回忆总是空洞,在于逸秋的口述中,他的那些过去也仿佛有了色彩。

  从城楼走下,走在前面的于逸秋回头,边走边道:“你在拍戏的时候我还小呢。”

  “嗯。”

  沈濯以为于逸秋随口一提。

  于逸秋继续边下楼梯边道:“那会儿我经常跟我妈过来,我妈也在这边拍戏,说不定你还见过我,或者我见过你。”

  于逸秋扭头,笑着问:“你觉得会吗?”

  沈濯:“有可能。”

  于逸秋笑得灿烂:“我觉得不是有可能,我们肯定以前见过。”

  于逸秋这趟回来是来给妈妈扫墓的,为什么一下高铁要先去影视城,沈濯没有问过,只以为男生怀念这里了,刚好有空,就先过来瞧瞧。

  后来逛得差不多了,联系上司机,两人乘车离开,车子驶向郊区的墓园。

  路上,于逸秋对沈濯说:“我妈一开始埋在乡下亲戚家的田边上,后来我出来拍戏攒到钱了,就给她买了块墓地,把坟挪出来了。”

  于逸秋又开始聊妈妈:“我小时候我妈对我可好了……”

  “就是她眼光不好,命也不好,找了个不会赚钱还酗酒的渣男,后来又生了我这个拖油瓶。”

  ……

  于逸秋一直在说,沈濯都认真地听了,到这个时候,他都只以为男生跟他聊这么多妈妈和从前,是因为忌日当前、他想妈妈了。

  后来车子抵达,停在墓园外的一排商铺前,于逸秋下车,去买祭拜要用的香烛、叠好的纸钱包。

  沈濯原本没去,在车里等,等了会儿,看了看男生在人家店铺前买东西的身影,想到什么,他跟着下了车。

  于逸秋买完东西回来,看到沈濯站在车门前,手里拿着束花,还不是普通的几支菊花,而是一大束。

  于逸秋走近,低头看了看,奇怪道:“你买花了?给我妈妈的吗。”

  沈濯:“嗯,总不好空手来。”

  于逸秋便笑了:“没事啦,你能来,我妈就很高兴了。”

  沈濯看看男生脸上的笑,到这里才略微困惑了下于逸秋为什么要带他来扫墓看妈妈。

  但沈濯依旧没有多想,何况多想了也想不到什么。

  后来拎着东西进墓园,一层层往上爬,于逸秋又跟身后跟着的沈濯聊道:“当年还是因为没钱,不然能给妈妈挑个在下面的墓地,就不用走这么远了。”

  何止远,还偏,要跨过一个高台,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才在一棵大松树下抵达了于逸秋妈妈的墓。

  墓看着便有了些年头,又因为一年到头没人打理,墓碑周围全是松树上掉下的松针。

  于逸秋人一到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弯腰清理起地上墓碑上的松针,同时低声道了句:“妈,我来了,好久没来看你了。”

  沈濯看过去,看到墓碑上从上到下写着母赵筱玲之墓,旁边的小子是于逸秋的名字和日期。

  墓碑左上角有照片,照片估计是早年印上去的,有些模糊了,可以看出上面是一个长发的微笑着的年轻女人。

  沈濯看到照片,便边拿着花边双手合十地对着墓碑高举到额前,是来祭拜该有的礼仪。

  放下手,那边于逸秋也把松针清理得差不多了,正把烛台插上香,打火机点上,摆到墓碑前,然后跪下,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于逸秋便径直把买的纸钱包点上火烧了,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妈,收钱。”

  “平时的钱都收到了吧?”

  “我让乡下的姨奶奶每个月都给你烧的。”

  “姨奶奶没偷懒吧,你都有收到的,对吧。”

  沈濯在一旁拿着花静候,他平静地看向烧起的纸,燃起的火、烟与飞起的纸灰令墓碑上的字迹看起来都模糊了一些,上面墓碑一角的日期是他没有细致去看的地方,但凡他看了,他都会一眼认出那是个他无比熟悉的时间点。

  沈濯就站着,和于逸秋一起静静地看着纸钱燃烧。

  等钱烧光了,沈濯才上前,弯腰把花摆到墓碑前,出于对亡人的敬重,沈濯边摆花边道了句:“安息。”

  就在这个时候,身侧的于逸秋用他熟悉的轻快语气开口道:“妈,他是沈濯,他来看你了。”

  “你还记得他么?”

  “那时候你摔下来,就是他伸手拉的你。”

  “后来你走了,也是他给你盖的衣服。”

  沈濯在听到那句“你摔下来,他伸手拉的你”的时候便定在了原地,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立刻转头抬眸看身边。

  等跟着听到后面那句“他给你盖的衣服”,确认了他听的和他想到的确实是一件事,再跟着意识到此刻他来见的是什么人,于逸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后,一种令他呼吸禁止意识停滞的震惊和慌忙迅速地笼罩向了全身。

  他脑中甚至有片刻的空白,令他直起身,转回头去看墓碑,本能地认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

  可这次他看清了墓碑上的日期,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间点,清晰地客观地在他眼中成倍放大。

  他终于飞快地意识到了一切都不是臆想和假象,在持续的震惊和慌忙中再次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男生。

  这一刻,沈濯是愕然的,他本能地不敢相信那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孩子竟然早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边。

  竟然就是于逸秋。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这么巧呢?

  沈濯心中甚至下意识地开始否认,开始寻找于逸秋根本不是的细节和证据。

  可眼下的境况,可墓碑上的时间,可于逸秋口中一字不差的内容,除了说明一切都是真,根本无从佐证他的否认。

  沈濯眼中甚至出现短暂的茫然和空洞——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这么轻而易举,这么碰巧巧合,是会发生的事?还是发生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沈濯看向于逸秋的眼中溢满了对命运与对自己的不信和探究。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孤独的沈濯,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与于逸秋之间隔着人生不可相交的千山万水。

  可这道屏障,于逸秋轻而易举便打破了。

  男生见沈濯看着自己,身形一动不动,表情一动不动,便笑了笑,微抬起臂膀,展示自己一般,灿笑着道:“沈老师你这什么表情?”

  “我都这么说了,你不该惊讶过了然后就激动地过来抱我吗。”

  “我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吗?”

  沈濯眸色敛深地回视,继续一动不动。

  于逸秋继续笑道:“你看我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我这些年都没有长歪,还刚好长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你现在是不是会欣慰些?”

  “沈老师?”

  又是一瞬间,震惊、空洞、茫然、不信等各种情绪与眼前客观的一切交汇,反扑似的奔涌向沈濯内心深处那空着的一大片心田。

  充盈与溢满的感觉令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的沈濯被一种既定宿命和命运笼罩的感受席卷。

  沈濯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汗毛直立,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快过一下。

  沈濯看着于逸秋,眼睛一下红了,紧随而来的是情绪的翻涌。

  他伸手,一把将于逸秋拉进了怀里抱住。

  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如果一定要说,那大概就是人生命运的长河中,没有走对一步路、在河水中淌得满身湿漉的他,被命运眷顾,落入了一汪浅溪。

  他抱住了于逸秋,那汪清澈的溪水环拥了他。

  他找到了能够抚慰他的精神寄托。

  于逸秋将他温柔地送抵了岸边。

  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刚好是你。

  沈濯还是想问。

  于逸秋回抱男人,笑着说:“是不是也觉得很巧。”

  男生的语气无比轻快:“这说明我们有缘啊,沈老师。”

  沈濯紧紧地抱着怀里,紧绷的臂膀都在轻颤。

  他没有信仰,没有在佛前叩拜虔诚过。

  他不敢道这是有缘。

  他只敢在心里一遍遍说“谢谢”“谢谢”。

  谢谢人生的巧合、命运的眷顾。

  谢谢于逸秋,可以来到他的身边。

  墓前两人相拥,墓碑前花束静放,碑角照片上的女人温柔地安静地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