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1）
顾老师进门就见到常一站在玄关门口，手里拿着一瓶冰饮料，两只清澈的眸子晶晶亮看他。
顾老师挑眉: “你不能喝冰凉的东西，忘了?”
因为身体毕竟异于常人，常一这方面照顾就要精细些。常一也懂这个道理，可他好像越不让他干的事情就越想干，这几天就想吃凉的。
他不好意思的把矿泉水递给顾老师，乖乖说: “老师你喝吧，我看你喝就像自己喝了。”
顾老师苦笑不得，他随意拧开盖子喝了口，常一却看得咽口水……当然不仅因为冰水，还有顾老师喝水时挪动的喉结太性。感了。
好男人。
常一眼巴巴看着顾老师，不知道是想吞了水呢还是想吞了顾老师喉结。
顾老师被他看得莞尔: “真那么想喝凉的?”
常一想起第一次来顾老师时家的情形，故意哭丧着脸说: “哎，真想喝，谁叫我血气方刚呢?”
顾老师捏他鼻尖一下，又灌了口冰水，不过他这次没有吞下去，而是直接吻上常一。
水有点凉凉的，顾老师的唇也有点凉凉的，可两人交迭的身躯却热火朝天，常一被慢慢的喂凉水，感觉它变成热液又从别的地方漏了出去。尤其是顾老师拿过冰水的手指碰他热热的地方，常一被刺激的心肝发抖，赶忙推顾老师: “还要去看你奶奶。”
顾老师凑近他耳边: “还想不想喝点凉的?”
常一确定了，顾老师是故意欺负他。
常一生气，小泰迪第一次积极主动胡乱穿裤子，低着脑袋跟顾老师吵架: “我就没喝过!想想不可以?你就是欺负我老实。”
顾老师好笑的抢过常一牛仔裤拉链，替他拉上拉链扣好扣子，又抬眸看向常一，轻轻说: “我是欺负你可爱。”
常一脸爆红。
眼里水光光的。
以前顾老师几乎从不讲情话，常一把这个技能捡起来了，乍然听到顾老师来这套，小孩真是又羞又愤又开心。
他真的喜欢顾老师。
要去看顾奶奶，常一拿出自己零花钱给老太太买水果，虽然他就是个被包养的，零花钱也是人家孙子给的，可拿零花钱他自己觉得比较有诚意。
顾奶奶跟儿子关系一直不好，这些年都住在疗养院里，生活起居全部都是护工负责，不过这个疗养院非常清静优雅，倒适合老人居住。
常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坐在副驾驶上凑近玻璃窗观察: “这比你别墅还漂亮啊，我就喜欢树木花花多的地方。”
顾老师挑眉，把这话记在心里。
常一看着窗外粗壮的梧桐树，偶尔还有竹子，本来兴奋的小孩突然眼里突然难受起来: “好久没见过大山了，我以前天天满山跑，除了想找到把爸爸妈妈无忧无虑的。”
顾老师听到爸爸挑了下眉: “今天齐家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常一被转移注意力，啊了一声回头看顾老师，一脸我可很遇到了神经病: “对啊，他们是不是弄错了，跟你一样长相决定一切。”
顾老师其实更想藏住常一，不说顾齐两家势同水火，如果常一身份曝光，以齐家人爱面子的个性一定会对常一另有安排，而且肯定不会循序渐进。
常一从山里长大，他没见过没听过的事情还有很多，贸贸然放进社会无异于拔苗助长。
是会伤根本的。
可总藏着掖着也不行，常一必须活在阳光下。
齐家其他人都好对付，唯独齐世银难以判断。齐世银名义上只是幺子，不管齐家那些杂七杂八领域事情，可谁都知道这人才是齐家的主心骨。
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甚至因为子女婚事两方势同水火的齐世昌，都没这么麻烦。
可偏偏是齐世银，这个人摆在那里，顾泽远也没办法阻止认亲大会，更何况这个认亲大会可能完全改变齐家现在格局。
他只能让进度缓和点，不要像赵可卿一样伤着常一。
“其实，”顾老师顿一下: “那份鉴定报告是我骗了你，当时查出来你跟齐家有血缘关系。”
常一:……
……!
小孩沉默许久，最终咬着牙瞪顾老师: “你就是欺负我可爱，你等着，等见了奶奶我跟你会阿基回家算账。”
顾老师苦笑，又听见常一叫奶奶，心里缱绻。
常一对他总是温柔的。
顾奶奶今年八十七，身子骨又瘦又小，可她精神不错，又没驼背，每天都要出来散步。老人家还嫌弃被人推着走丢脸，非得自己弄个电动老人车驰骋……慢慢游。
有了老人车，顾奶奶每天傍晚都要出来炫耀炫耀，成为疗养院一道风景。
常一到的时候顾奶奶正被护工从四轮老人车上扶下来，她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智商完整，就是满口的牙不剩几个，跟缺牙的小萝卜头似的。
顾老师上去扶了奶奶一把。顾奶奶看看他，看看乖巧打扮的常一: “这是你学生?”
因为牙没了，顾奶奶说话满口漏风，常一顿悟了会才懂，他赶忙看向顾老师。
顾老师笑了笑: “这是我儿子。”
顾奶奶其实根本就知道常一是谁，听到孙子不靠谱的答案，老奶奶气的给顾老师扶着他的手一下: “长的不像你啊，是像你媳妇吧?”
顾老师大乐: “一模一样。”
顾奶奶叹息，顾老师把老人家扶到凉亭石凳下坐下，老人家一双眼睛忧愁的看着常一: “你多大了?”
常一战战兢兢的站着，两只耳朵跟兔子一眼竖起来听老太太问话，立马回答到: “快十九了。”
老太太气的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他们老顾家做事向来公道，又堂堂正正，没想到她亲手带大的孙子居然残害幼苗。
顾奶奶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你坐吧。”顾奶奶看着常一，眼睛充满了“这么小跟着我们家兔崽子这可怎么办”的眼神，她想想今天齐家托人带来的风言风语，一时间感觉自己抑郁症都要发作了。
顾奶奶哭了两声，又安排顾泽远坐下，说: “我也不强迫你结婚，免得你又给我弄虚作假，可是你找个这么小的孩子，我不要求孙媳妇必须是女的，可年纪上你得多负责。”
常一听到这话，赶忙道: “顾老师一直很负责。”
顾奶奶看他这么维护自己孙子，有点不满意: “你干嘛叫他老师?”
常一口齿不太伶俐的把事情说完，顾奶奶瞪自个孙子一眼，斥道: “跟你爷爷一个德行。”
顾泽远笑，他当着顾奶奶的面覆住常一的手背: “虽然我在科学氛围里长大，可我跟您一样，都相信缘分。”
顾奶奶自己发作了会抑郁症，老泪纵横的把顾老师教训一顿，中心议题就是缘分不可靠，当初她年轻时也是时代级别的知识分子，又骄傲洒脱，硬是被顾爷爷逼着结婚。
可没当成老来伴。
顾爷爷为人忠厚，常年挂着厚实的镜片搞学术，后来自杀一个字都没给家里留。
顾奶奶当时天都塌了，又刚好周围环境混乱，家里只能仰仗唯一的儿子生存，可顾明德被发配出去好几年没见到踪影，再回来已经放弃念书的志向，还带回了老婆儿子。
顾奶奶只能自己手把手带顾泽远，让那对夫妻去下海翻腾。
这段历史顾泽远门儿清，顾奶奶年纪爱唠叨说了无数遍，可常一还是第一次听，他听的非常认真，还时不时点头。
就是压根听不懂。
_(:зゝ∠)_
老太太哭完了，又对常一说: “不是我数落你们老齐家，当年你太爷也对我们不错，可齐世昌那人太过阴险，他是小远他爷爷学生，却……你跟我们家小远在一起我不搞封建大旗，可你不能跟齐世昌多来往。”
常一使劲点头，又心虚的问: “齐世昌是谁?”
顾奶奶:……
顾泽远好笑，握着常一手说: “奶奶你放心吧，齐家人还不一定能把我媳妇带走。”
顾奶奶活到九十岁，经历的风风雨雨无数，她微微叹息一声，没有犯忧郁症。
她本来打算拆散这对的，可看常一这可怜的身世，懵懵懂懂的样子没硬下心肠。
常一临走时，顾奶奶拉下虎脸给顾泽远说话，实际上是给常一下马威: “你们俩的事情我还没同意，我还要对小常同志考察考察，当然我也要考验考验你。”
常一在边上听到，马上说: “那我以后多来看您，您好考察我。”
顾奶奶:……
她可算明白自己大孙子怎么会喜欢小孩儿了> <
两人拜别顾奶奶，常一感觉自个迈出了一小步，要想跟顾老师长长久久在一起，还是要得到他家里人的勉强认可的。
不过就算不认可，他跟顾老师都是行为独立人，别人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常一想，至少齐家乐意不乐意他不管。
回到家里，顾老师等着常一对他三堂会审，可小孩只是自顾自的跑到书房里拿了本标拼音的童话故事看，顾老师碍于有恋人在又没法专心办公，干脆坐在沙发上看着小恋人。
常一看着看着，突然拿手比了比自己鼻子大小，又看向顾老师鼻子: “难怪你鼻子比我的好看，是撒谎了长了些吧?”
顾老师:……
常一其实早就知道撒谎精长鼻子的故事，他就是故意奚落顾老师一下，免得顾老师真以为他好欺负。
不过奚落完，他也真没啥惩罚措施。
又不能罚顾老师不准爬床，小泰迪精明着呢。
(*^__^*)
常一丢掉书，跟顾老师挤到一张沙发上坐: “顾老师，你给我说说吧，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老师说: “没我好。”
常一立马笑了，捧着顾老师脸灌迷魂汤: “全世界人都没你好，我也没有你好。”
“你比天上的太阳还好。”
这话说的甜蜜蜜的，顾老师好笑的亲小甜饼，凑近常一耳边低哑说: “老公当然比太阳好，能日。你。”
常一脸红:!
这下，他感觉到顾老师坏了。
可顾老师没真干，上次常一突然来潮，顾老师押着小孩前前后后糟心的检查了无数次，结论还不太明确。
为了这个，顾老师最近禁欲，就算逗逗常一也是点到为止。
把小泰迪给憋的。
只能好好学习，天天想上。
……想字没错。
。
顾老师说看人得听其言观其行，常一觉得不错，他得学习顾奶奶好好考察一下齐世银。
齐世银别的不说，耐心十足。自从上次派人跟常一接触后知道常一对齐家没好感，他就开始转变作风，采取和风细雨渗透人心的方式，今天的常一送零食，明天给常一送衣服。
知道常一在学习，他还送了个国学大师来。
可惜大师讲的太深奥，常一佩服的目光盯着大师四十五分钟，啥也没听懂。
吸取这次失败的教训，齐世银派人综合分析，又给常一请了一个英文老师过来，从最基础的教起。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一个月，常一总算松口见见齐世银。
可他这边松口，齐世银却恰好有个国际例会，两父子时差对不上
。常一其实不太敢见齐世银，赵可卿给他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常一害怕自己又遇到一个不靠谱的人，再次惨淡收场。
见面被延迟，常一反而舒了一口气。
可终究还是要见的。常一心里挂着齐世银的事情，吃饭都没以前香了。
而且他现在每天在日历上记下日子，距离上次他来潮已经过去四十多天，他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常一很害怕。
双性人的身体不比正常人，各种激素跟病毒一样乱跑乱转，稍有不慎还可能有并发症。所以顾老师对他生活严加看管常一也不生气，反而乖的要命。
可小病是没身体照看好，大病真的多半是天命如此。
就该你活不长。
因为来潮不正常，常一连凉白开都不敢喝了，天天闷着脸喝白开水，林婶看着小孩不说话的发闷，还给他买了甜品，常一连尝一尝想法都没有。
他每天像只生病的小狗，顾先生没回来就蜷缩在沙发上等待命运的号令，顾老师回来了摇着尾巴欢迎两下，没一会又窝进顾老师怀里撒娇。
还不肯动。
顾老师也是暗暗着急，基本下午三四点就跟常一一起收工，然后回家陪着小孩看电视，写作业。
顾老师想想，决定给常一请个假，带小孩出去放松放松。
可这天半夜，常一突然哭起来，说肚子疼。
顾老师急的连忙问: “是不是有血?”
常一摇脑袋，他没看，可感觉到没有。顾老师知道不好，他不管常一反抗看了一眼，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