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希望拷问>第82章

  高管家早早便将搬家事宜打理妥当了,无论回曾经的富人区别墅还是傅轻决新指定的地点,他们都可以说走就走一步到位,但当她再去询问傅轻决时,得到的却是不搬了的回答。

  同时傅轻决最终还是决定去欧联盟见苏唯一趟。

  他本只打算快去快回,而且段宁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十分不巧的感冒生病了,他便没有让段宁和他同去。

  动身前往欧联盟的这天早晨,傅轻决特地多留了段宁一会儿,要段宁陪他吃完早餐等他出门了,再去安全局,或者直接继续在家休息就好。

  “房间里的花我今天起来瞧着怎么有点蔫了,”傅轻决走之前还要埋怨两下,“你看看人家外面种的,既然把花带回来了,就要对它负责是不是啊段长官,别整天往外跑,少去上几天班不会怎么样。”

  “去安全局本来也没什么必要了,”段宁像送另一半出远门的爱人那样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微微抬眼看出去说,“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不知为何,傅轻决看着段宁,心里其实总有隐隐的不安。

  他对段宁说:“今天就在家打发时间。”

  “你走了,我就不能出去了么。”段宁轻声问道。

  “……不是!”

  “我知道了。”

  傅轻决咬咬牙,见此伸手一拽,按着段宁的肩膀和后背贴近了,压低声音说:“我明天就会回来,一天而已,段长官不管去哪里都要乖一点,好不好?”

  这是暗地里不情不愿地做出了让步,不再管段宁出不出门的事了。

  段宁瞟了眼车里目不斜视的司机,也感觉得到身后还默默站着的高管家和两位佣人的存在,他扶着傅轻决的肩膀,看向傅轻决,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还好昨天晚上没亏待着你,”傅轻决摸了摸段宁的脸,用只有他听得清的声音亲昵地说,“总是叫我滚,我真滚了,你受得了几天啊。”

  段宁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杵在了原地,只是背脊愈发僵直挺立,耳廓在风中被吹得微微发红。

  时间不早,傅轻决落落大方地在段宁脸颊边吻了一下,然后笑着钻进了车里。

  直到傅轻决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眼前只剩下郁郁葱葱几乎遮天蔽日的大树,段宁转身回了屋内。

  不多时,推迟过来的17号也到了,但段宁这天似乎突然改变了想法,真的听话地不打算出门了,17号便只能按原路离开。

  高管家只在一楼进出,看见段宁和往常一样去了榕湖边散步,铃兰花的香气时时弥漫,她也沉浸在傅轻决去欧联盟看望太太的喜悦里,一时间竟然觉得如今这般是不错的了,这又何尝不算是一种岁月静好?

  段宁散完步便径直回了二楼,而在榕湖,即便是高管家也上不了二楼,她寻思段宁感冒还没好全,这便又是回去睡觉了,不到中午不会下来,他平常对佣人们更是从不提什么要求,仿佛住了这么久,还是不习惯也不喜欢被人伺候。如此,大家刚好省了事,能乘此机会放松片刻了。

  段宁神色清明地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帘旁。

  园丁穿梭在楼下的草坪里,等段宁离开后才来到花园打理忙碌。

  短短这么些天,草坪上已经修出了一个小而美的花园,花园里最多的是阔钟形的铃兰,花朵悬如铃串,纯白无比,仿佛不存在任何一丝杂质。

  他转头看了眼时间,傅轻决此时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用不了多久就将登机了。段宁走出房间,脚步悄无声息地踩在走廊的地毯上。这样的房子还是太大了,少一个人就显得空旷。却正合段宁的心意。

  他来到了书房门前。傅轻决离开时习惯性带关上了锁,可密码不过是段宁登记在册的生日而已,和段宁左手戒指上的罗马数字一模一样,既简单又不容易让别人猜到。

  细小的滴滴声仿佛回旋在整个二楼的走廊,段宁喉结滚动,指尖尽力平稳地按下密码,很快打开门,侧身进入了书房。

  高管家给弗雷克拨去电话的时候,园丁刚从花园里来,见自己已经说明清楚了情况,便放心地走了。

  他清扫落花时,在靠近房屋墙角的花堆里捡到了一枚银戒。

  高管家看见戒指,原本很疑惑,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个这种东西,直到看清银戒内侧刻着的一串罗马数字,又想到前段时间傅少爷总是在草坪上打转找东西,便很快知道戒指的主人是傅轻决了。

  这是一桩不大不小又不太重要的事,因此她打给了弗雷克。

  至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弗雷克跟在傅轻决身边这么久,能自己定夺。

  弗雷克一连接了几个电话,挂完最后这个,才知道当初那枚戒指傅轻决不是没打算戴,而是丢了,之前傅轻决还没头没尾地问过他一次,说要不要重新买一对?可再买的一对永远不会是最初的那一对了——傅轻决当时是这么自我解释的。

  ”什么事?“傅轻决对这趟出行总归是不满,神情冷峻而严肃。

  弗雷克已经快速斟酌过了,说道:“宋渊之前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被我们在出境口控制住要押送回来,但他昨晚在转送中设计逃跑了,据说和回首都是一个方向。”

  傅轻决淡淡阖眼,听了也没说什么。

  “高管家说,刚刚园丁在花园里捡到了一枚戒指。”

  傅轻决继续沉默良久。就在弗雷克以为一切都按暂时静默处理,且不要继续出声打扰傅轻决的这趟出行时,傅轻决开口说道:“航班晚一点吧,先掉头回去一趟。”

  傅轻决去而复返。

  得知段宁在他走后打发走了17号,真的没有出门了,他下车后越发加快了步伐,三两下踏上台阶,迎面撞上等待已久的高管家:“高姨,戒指呢?”

  高管家不知道他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刚把戒指小心翼翼递过去,他拿过就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套了套,径直往楼上去,紧接着又转身“嘘”了一声,神色严谨地让他们小声一点。

  他想给段宁一个惊喜。

  段宁虽然从来不说,总是看起来死板平淡,但有些情趣依然存在且有用,傅轻决很喜欢。

  以为会失去的东西能再找回来,他们的生活当然可以重新开始。而段宁从前进可上阵杀敌,如今退也宜家宜室,是那么柔软可爱,除了傅轻决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傅轻决很难形容自己这一路上的心情,不禁怀疑,难道这就是爱情吗?比所有鲜花盛开的世界都美丽。

  傅轻决拧着眉头,却早已掩盖不住自己眼中的欣喜和笑意了,听说段宁回了房间睡觉,他脚步快而轻地一路往前,咔哒一下推开了房门——

  段宁听见了动静。

  他在傅轻决的车刚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了动静。

  书房被他快速地翻过一遍,肉眼可见之处并没有明显变乱的地方,但他没找到傅轻决曾经把他带进书房让他看过的那份命令状,每一个抽屉他都打开过了,全都没有。

  段宁应该立即离开,在傅轻决上楼之前离开书房,可他确实又没有再听见任何脚步声。

  他在离开之前避无可避地最后看了眼桌上的全家福照片,年幼的傅轻决和父母就在榕湖前的大树下拍的,照片里的苏唯比段宁在欧联盟见到的要年轻许多,可无论随岁月苍老的妈妈还是永远停留在年轻时刻的妈妈,能再见到,都是多么的幸运。

  段宁翻遍了房间,终究没有伸手去碰那个相框。

  他只能铩羽而归,心跳微微加快地走到书房门口,里里外外的一切竟然重归平静,仿佛傅轻决回来一趟便又匆匆走了,段宁此刻也是这么的幸运。

  段宁没有其他办法,也没有别的退路了,他压下门把手打开门,悄无声息的,门前突然伫立着的巍然不动的身影仿若石化——傅轻决就站在了门口,翻飞过的衣摆令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他在段宁出现后瞬间冷却的目光直勾勾射了出去,令人猝不及防,心惊肉跳。

  “你怎么回来了……”段宁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里,”傅轻决按住他的肩膀,把他一点点推回书房,“什么时候愿意进来的,”他将目光移向桌前的地球仪,指节扣在上方,将地图有过轻微变动的地方转回了原处,然后还是朝段宁露出忍了一路的笑容,“进来找什么?”

  他见到了段宁,用带好了戒指的手牵住段宁的手,然后笑着问段宁惊不惊喜,再亲亲他。

  段宁的表情里明明毫无惊喜可言。

  傅轻决仍然做了这一切,神色却异常安宁,他心底叫嚣得越疯狂,脱轨后的云霄飞车将他全部的神智撞得越破烂,他的笑容居然越平静。

  段宁喉咙发紧,也许是趋利避害,也许觉得还要留下一点余地,他始终没有开口。

  “是在找这个吗?”

  傅轻决忽然松开他,两指夹过全家福的相框便摔下去,他抽出夹层,拿着里面藏着的那张命令状摆到了段宁的眼前:“想要为什么不说?因为有了它你就要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就能让段斯回来,就再也和我没有关系了,是吗?你们谋划多久了?江牧给不出更好的方案,就让你自己来偷,你觉得我不可能会给你,是不是?“

  ”是不是!“

  傅轻决的胸口闷得像要立即炸裂开来,他骤然朝段宁扬起手,刚找回带上的戒指还在闪闪发亮。

  如果这就是爱情。爱情原来就是痛和舍不得,爱情让人如此狼狈。

  段宁没躲,他的肩膀微微发颤,然后缓慢地闭上了眼。

  长久的寂静里只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傅轻决落下手,一把扣住了段宁的下巴,逼他睁开眼,突然语调冰冷而充满异样的温和:“你觉得的没错,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所有的那些我都能纵容满足你,但有些事我既然没提过,就代表永远不可能。”

  “你以后可以继续和任何人见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段长官,别白费力气了。”

  傅轻决仿佛痛惜非常地拍了拍段宁的脸,紧接着哗啦一下,两下,将手里那张撕掉了的命令状进而送进了旁边的碎纸机里,段宁伏低做小蛰伏数日也想要拿到的东西,他唯一的希望,转眼之间化为粉碎。

  傅轻决不再看段宁,转身便往楼下走,否则下一秒他就会被爱情杀死。

  他们会在爱情里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