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对视让织映十分慌乱, 下意识地想寻找一个藏身之处,管他三七二十一,在没想好怎么解释死而复生这件事之前, 他是不会和黑泽阵搭话——
心底无声的呐喊还没结束, 只见黑泽阵冷若冰霜的脸忽然靠近,织映连忙闭眼抱头原地蹲下。
“我知道错了,以后做什么事绝对会和你商量的!别打我!”
可下一秒, 黑泽阵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全程目不斜视, 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一般。
相处这么久,虽说冷战的次数也不少, 可这种情况下,织映从来没想过黑泽阵再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以至于那个刻意不去思考的可能性再次浮上心头。
难道开枪的人真的是……
织映可怜巴巴地从地上站起身, 回头望见黑泽阵正和面前的伏特加交谈,听内容是关于这次新的任务,淡漠疏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光忽视,还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吗?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初又织映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一转, 直接跟在黑泽阵身后来到任务地点。
“琴酒先生, 很荣幸能和贵公司进行这次交易,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特意请了国外的大厨来准备今天的晚宴。”
对方一口流利的英语,从面相来看也像是北欧那边的人,大概是专程过来谈交易的, 只是……
琴酒?这个称谓是怎么回事!
织映望向黑泽阵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可他依旧在回避眼神交流, 弄得织映更好奇离开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装饰华丽的包房内,两方参加交易的成员纷纷入座,对方主管坐在黑泽阵身边,招手示意服务员上菜。
而没有黑泽阵的示意,当然没人给初又织映留位置,但为了刺激他,织映也忍气吞声地站在了他的位置侧后方,不断用眼神散发出哀怨。
黑泽阵无视,平淡地和对方交谈关于交易的有关事项,根本不分给他半个眼神。
初又织映越待越气,在控制不住眼泪前气愤地踢了一脚椅背,利落地转身离开。
可他才走到门边,房门突然从外被拉开,织映对上前来送餐的服务员,刚想让位置,对方却直接推着车穿了过去。
织映惊讶之际,垂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和身体,陷入了沉思——
这和鬼有什么区别啊喂!你们策划组是不是有病!这样的设计还想让玩家买单?
但很快,他似乎明白了设计组的真正用意……
“听说琴酒先生是最近升职的。”男人眯起双眸,笑容中夹杂着尖锐的敌意,“下面这道菜是我特意安排主厨做的,以此来表达祝贺。”
一道冒着热气的炖菜被转到黑泽阵面前,织映听着厨师用谄媚的语调介绍菜品,遍体生寒。
“这是用香料提前腌过的炖狗肉,入口即化。”
真是残忍啊……
就连织映这样平时好脾气的人,此刻也想直接把菜直接扣对方脸上,但从前一言不发就拔枪的黑泽阵却没什么过激的表现。
他注视着那缕不停升腾的雾气,许久才开口,“失陪一下。”
初又织映错愕地看向中途失态离席的黑泽阵,却突然后悔起自己想要他给出情绪波动的想法,与其看他痛苦下去,还不如让他脱离那些痛苦。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织映毫不犹豫地追上他的背影,三秒后在仅有黑泽阵身影的镜子前又失去了语言能力。
“所有人,全撤出去。”
黑泽阵语气冷冷的,对另一端的伏特加说道,“剩下的我来解决。”
那端先是一阵刺耳的椅子挪动声,随后一声门响过后,伏特加用惊恐的声音说道:“大哥,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好不容易熬到升职加薪……”
“废话真多。”
黑泽阵厌烦地评价道,挂断电话前夕下了最后通牒,“不走的话就等死。”
什么?!
初又织映惊得瞪圆了双眼,误会了的他顾不得其他的,直接扑上去企图制止黑泽阵同归于尽的行为。
“阿阵!我在这里!”织映在他耳边大声呼喊着,“你冷静一点!”
眼见黑泽阵已经在给手/枪填充子弹了,仍然无法现形的织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另一个证明存在的办法。
“碰不到人的话,总该能碰到别的物体吧!”
织映咬牙抓起肥皂盒,用力向镜子投掷而去,“不然我才不会傻到买那么昂贵的设备呢!”
砰——
镶嵌在墙内的镜子应声裂开,黑泽阵立刻回头望向声源,下一秒望着镜片里模糊的人影哑然失声。
“你……”
持枪的手失力垂下,黑泽阵唇边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像是从前包容某人恶作剧一样,“果然不是人呢。”
黑泽阵靠近镜子的同时,担心他精神状态的织映也上前挡在他面前,想拥抱的手抬起又放下。
“现在当了鬼连现身的能力都没有了吗?”他嗤笑着,喃喃自语,“还是说,又是错觉呢?”
黑泽阵看不清他,只能依靠镜子折射的黑影勉强判断位置,片刻,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准确停留在织映的脸颊侧。
“阿阵……”
织映紧紧抿起双唇,可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说不口的话,用行动总能行了吧?胆小鬼。】
系统K?
熟悉的ai电子音再度从脑海深处响起,随之而来的,居然还有第二道。
系统B:【快亲啊!等什么呢?等我按头吗!】
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一个不落:)
或许是知道有旁观者的存在,初又织映脸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但在窘迫下,还是踮起脚偏头吻了一下黑泽阵的侧脸。
“……好拙劣的撒娇。”
黑泽阵的指尖微动,剐蹭过织映脸上相同的位置,仿佛是对方才亲吻的回应。
可惜,某人不解风情的本质看起来并没有分毫的改变。
射出的子弹擦着耳畔打在镜子上,彻底四分五裂的碎片溅了一地,目瞪口呆之际,初又织映被一左一右突然现身的两个系统默契架起。
“这是什么表演?”织映不解,离开前还恋恋不舍地看向黑泽阵,“我说,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啊——”
他转头,看到左侧和黑泽阵如出一辙的银发少年,吓得险些原地跳了起来。
“没有,不走的话,你也会死。”系统K回答,“具体的等下解释。”
右侧的系统B照常没个正形,打趣道:“你还真是会吊人胃口,都显形了还不自我介绍,不怕吓到他吗?”
就是!
初又织映狠狠赞同,正欲道谢前,却看清系统B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
起猛了?还能看见自己的复制品?
于是,一天内心情起起伏伏如同坐过山车的织映,终于不负重任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织映捂着隐隐做痛的额头,幽怨地看向对面正在吵架的两位。
系统B:“你怎么一言不和就黑化?怎么拦都拦不住?”
系统K:“难道不是因为某人送死的行为吗?”
“请问,能不能先顾及一下普通玩家的心情呢?”初又织映面无表情地举手示意,“我的大脑快炸了,麻烦解释一下——”
他越说越咬牙切齿,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活像是复制品的两人对视一眼,这会倒是难得的休战,齐齐叹了口气。
“上次说到,我们是承载了具体记忆的人工智能系统。”系统K公事公办的前情提要,“主要职责是为游戏玩家提供服务。”
织映:“嗯……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系统B微笑歪头,“没错,我们是游戏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穿越后获得的奇怪系统哦。”
这么一解释,织映似乎明白他能死而复生的机制了,气急败坏地嚷起来——
“所以那不是我做的梦对吧!只是你们系统暗箱操作让我提前体验了一次全沉浸,游戏内死亡相当于副本失败后自动登出对吧!”
“没错。”系统K言简意赅,“附身死亡,脱离游戏。”
“你还好意思说!”织映看着他那张冰山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地扑过去打,“把我拉进游戏的时候怎么不说清楚!”
系统K在织映拽住衣领威胁的动作下漠然偏头,“我从始至终也没提穿越啊,是你自己想象力丰富。”
织映:……
高高扬起的拳头被轻轻攥住,是系统B出来打圆场,“好啦,别生气,是因为有主系统的各种限制,所以我们不能说的太清楚。”
他顶着自己的脸说出这样哄人的话,实属有点诡异,织映蹙起眉,放开系统K坐回原位置。
“既然如此,你们听从的应该是主游戏系统,也就是策划组吧?”织映用看破一切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只知道圈钱的黑心商家。”
“不是圈钱哦。”
系统B反驳,继而笑眯眯道:“准确来说是谋财害命呢。”
织映:……听起来更糟了!
“简单来说,主系统的目的是造就一个唯命是从、冷漠无情的杀人机器。”
系统B指指身边死人脸的系统K,“没错,就是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家伙。”
织映不解:“可他是NPC……”
“我说过了。”系统K打断,“他是人,不是程序。”
系统B温馨讲解:“是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也是和你一样方式进入游戏的人,只是待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已经完全变成NPC的思维了。”
“你说黑泽阵也是真实世界的人?!”织映着实吃了一惊,“那他是被别人安排进入游戏的?”
“嗯。”系统B点头,“因为在游戏里实现创造要比现实生活中简单的多。”
织映:“创造……杀人机器的方法?”
“找一个人,陪伴他,关心他,爱他……等他们的心连在一起彻底分不开的时候,再把这个人在他眼前杀掉。”
爆炸现场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初又织映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为了那根导火索,一怒之下腾地站起身。
“那你们把我带进游戏,诱骗我一步步顺应剧情送死,难道不是和主系统是一伙的吗?”
外挂变内鬼!不行,得跑!
系统K斜睨他,评价:“这次理解的还挺快的。”
系统B失笑:“不过还是老样子,失去的记忆比较棘手呢。”
织映:?
“你还是忽略了一点。”系统B同样站起身,顶着同样的脸立在他面前,平静地诉说,“你忘记了我的身份。”
“身为系统,我承载的是初代【白兰地】的记忆,所呈现的一切特征和行事风格都是通过学习他的大数据而来。”
系统B笑起来,露出两枚小虎牙,“就算说我是白兰地本人,也毫不为过。”
像是在照镜子的织映扭过头,嘟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
系统B手动转过他的头,黑眸中闪动着不知名的碎光,“因为白兰地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你啊。”
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我?!
织映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呆滞在原地。
“我在按照你回忆中的意愿,不断的带你回来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