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粘牙糖>第28章

  夜色朦胧,天台上亮着一豆亮光,时开令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久到冷风刺入骨髓,手脚冰冷麻木。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要想活的好就要把七情六欲断个干净,没有软肋就没有什么能威胁他。

  可人不是死物,只要活着就渴望往有热乎气儿的地方凑。

  手里的照片被风吹的哗啦啦响,时开令用手一点点将揉皱的照片捋平,照片是偷拍的,但随手一拍却将人拍的这么生动明媚反而有种诡异的讽刺感。

  时开令心中有千万个后悔,后悔不该去招惹江岁,江岁就该活在阳光下永远灿烂明艳,而不是遇见他沾上一身腥。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春梨镇碰见个算命先生,算命的看了他的手相后一直在摇头,说他命里坎坷多,熬过去之后的路就能顺风顺水,熬不过去,命就断了。

  时开令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轻笑声,烟头在地上用力碾过,微弱的火光就彻底熄灭了。

  自习课上,一个纸团从后排飞过来正好砸在江岁的头上,他拿起来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脸颊圆圆的小人,像是怕人看不懂,画画的人还特意在旁边标注了一个“言小猪”。

  江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幅大作出自谁的手里,他戳了戳前桌丁夏言的肩膀,也不知道丁夏言在吃什么,嘴巴油汪汪的跟涂了唇膏似的。

  “这是什么?”丁夏言接过来问道。

  江岁眼皮都没抬,伸出拇指指了指后面说道:“莲忱慕给你的。”

  丁夏言举着画看了一会儿,而后拿起笔在上面唰唰写着什么,然后气势汹汹地又给莲忱慕扔了回去。

  头顶的纸团飞来飞去,江岁面无表情地拄着下巴看丁夏言和莲忱慕瞎折腾。

  往常的江岁此刻估计早就加入进这场幼稚的扔纸团游戏中,但是今天的江岁兴致缺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时开令最近对他很冷淡。

  消息发过去很多条,只能得到时开令一条不咸不淡的回复,有时候可能一天都收不到一条消息,时开令也不来接他上下学,问为什么,给出的理由总是他很忙,没时间。

  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让江岁也很疲惫,这几天他也没找时开令说话,准备好好晾一晾时开令。

  他期待着时开令主动来找他,可是两天过去了,时开令一条消息都没发来过。

  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轻扣,江岁终于还是没忍住给时开令发了条消息。

  江岁:你在干嘛?

  时开令看着屏幕上最新弹出的消息,犹豫了一秒,还是将手机关上了。

  “诶,强哥叫你过去。”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知道了。”时开令收了手机快步跟上那人。

  地下赌场气氛压抑,有人笑的疯癫,有人哀嚎不已,时开令穿过幽暗的长廊,被人请进了一间办公室。

  时开令:“强哥。”

  坐在皮质沙发椅上的光头男人很热情地招呼时开令,“快坐快坐。”

  王强:“来我这干了一周了,感觉怎么样?”

  时开令:“挺好的。”

  “抽根雪茄?”王强把雪茄盒递给时开令。

  时开令:“不了,命贱,抽不了这么好的。”

  王强呷了一声,“什么叫抽不了好的,以后你跟着我干好了,什么不都有了。”

  他上下打量着时开令,说的意味深长:“早点来多好,之前找你你还不乐意,弄得我们关系多紧张。”

  时开令垂着眼,眼底被浓密的睫毛投上了一层阴影,他顺着王强的心意说道:“以前是我不识抬举。”

  “嗯~”王强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我这也没什么事,你先忙去吧。”

  时开令才刚回去就又碰见输了钱闹事的,那人是个老赌鬼,看眼睛就看的出他已经丧失了心智,时开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制止住那人,谁知那人在衣服里藏了把匕首,他输红了眼不管不顾朝时开令捅了过来。

  好在时开令反应快,及时避开了刺过来的刀子,但是胳膊还是被锋利的匕首划伤了。

  他一脚踹掉赌鬼手里的匕首,擒住他的胳膊架着人把他连拖带拽的扔出了赌场。

  “别再来了。”时开令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男人。

  “我会赢回来的!再来一次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时开令闭了闭眼,抛出了冷冰冰的真相:“你不会赢的。”

  男人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接着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大吼:“我会赢!我一定能赢的!”

  时开令知道这样的人再怎么劝也没用,就算是明确告诉他赌场不会让你赢他也不会相信,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不愿相信,其实也怪可悲的。

  时开令将那个男人关在了门外,但他知道这扇门根本关不住什么,就算那个男人不再来这里,也会去下一个赌场。

  手机响了一声,是来催还钱的,时开令把上午刚和王强预支的薪水都转了过去,但对方还不满意。

  王强给的薪水已经算很多了,时开令想破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干这个来钱更快的工作,但这点钱还远远不够还清时有财留下的债,利滚利越滚越多,好像这债怎么也还不完。

  时开令烦躁的抹了把脸,这时江岁打来了电话,他没立刻接通,而是定定的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名字,像是在等待对方主动放弃挂了电话。

  但今天江岁格外执着,带着时开令不接电话他就誓不罢休的劲头,最后时开令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喂?”

  “你怎么才接我电话啊!”

  “有什么事吗?”

  江岁躲在厕所隔间给时开令打电话,他咬着嘴唇不满地说道:“你都好久没找过我了,我找你还有错吗?”

  “……”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江岁平复了下心情又接着说道:“你,你最近很忙吗?”

  “嗯。”时开令轻轻应了一声。

  江岁:“怎么那么忙啊,你又缺钱了吗?我可以把我的压岁钱都借给你,应该够你花一阵子……”

  “江岁。”时开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再张口时嗓音都沙哑了,“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