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将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清理干净后才从浴室出来。
江渺正坐在沙发上擤鼻涕,见他出来问道:“你怎么洗那么久啊?”
“就多搓了一会儿。”江岁走过去坐在了江渺身边,“你感冒啦?”
“是啊,应该是前几天去海边吹的。”说话间江渺又打了个喷嚏。
“我爸也真是的,非要大晚上带你去海边玩浪漫。”江岁说道。
江渺笑了下,“你爸回来你可别说这话,不然他又该闹腾了。”
江岁:“知道了知道了。”
江渺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小土豆子你站起来下。”
江岁不明所以站起身,被江渺拉着走到门框边站着。
江渺找来尺子给江岁量身高,江岁下意识想踮脚却被江渺发现了。
“不许踮脚,给你量身高呢。”
江岁就努力挺直身体,恨不得头发也翘起来拔高几厘米。
“一米七六,长高了一厘米诶。”江渺说道。
江岁还挺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反正他现在比丁夏言高了。
江渺:“我今天在楼下看见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人家长的可高了,得比我高出一个头去呢,你说人家怎么长的呢,你爸爸也不矮啊。”
江岁扁扁嘴,“我也不矮啊,以后我每年长高一厘米,再过四年我就一米八了。”
江渺:“可是人家看起来有一米九呢。”
无形中一把刀插进了江岁身上,身高的痛让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江渺还在自言自语:“都怪我给你取了小土豆那么个小名,早知道应该取小白杨的……”
江岁默默拿了橙子进了屋子。
那天之后时开令像是又消失了一样很久都没再找过江岁,江岁也不想看见他,每次被时开令“传唤”都没什么好事,他巴不得时开令把他忘了。
生活无波无澜地向前推进,江岁依旧每天吊儿郎当的混日子,偶尔晚自习逃课去网吧,但他宁可去校门口容易被主任抓的网吧,也绝不踏入二中地盘半步。
那天晚上江岁在网吧打游戏打上瘾忘记看时间,等再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点学校早就放学了,他爸一猜就知道他又逃课了,肯定会挨骂。
江岁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拎起书包就往外跑,为了快点回家他走了比较偏僻的小道,七拐八绕的小巷子连路灯都很少,很长的一段路程江岁都需要打手电筒照明。
江岁原本走的很快,但突然他的脚步放缓了下来,他听见从巷子里传来的声响,那是一种沉重的闷响声,江岁知道那是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一听就很疼。
江岁知道好奇害死猫,不要瞎凑热闹,本来他都想目不斜视直接离开了,但是在经过巷子口瞥了一眼后,他却愣住了。
那个被打的一身血靠着墙壁坐着的人正是时开令,而围着他的那群人一看就不好惹,个个膀大腰圆纹着大花臂。
在那群人看过来之前江岁踮着脚尖猫到了角落。
“行了,别把他打死了。”
“小子,以后离我们地盘远点,别让我们再见到你,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容易放你走了。”
……
江岁眼看着那帮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跑进了小巷里,看着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的时开令问道:“喂,你死了没有?”
没有回应,时开令仍然闭着眼睛,额角的血珠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啪嗒一声滴在了地上。
江岁有点着急了,他蹲下身推了推时开令的肩膀,“喂,你还活着吗?!”
一直不吭声的时开令终于睁开了眼睛,“吵死了,你怎么走哪都这么聒噪?”
江岁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个烦人精没死。
“你怎么回事啊?什么人你都敢招惹,也不怕他们真把你打死了!”
时开令蹙了蹙眉,真想把这个小欠儿登的嘴堵上,但他已经没力气抬起手了。
他这次拒绝王强已经猜到他会来找茬,也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
王强明面上是台球厅的老板,但背地里却干着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他答应过妈妈,绝不沾这种事,说到就要做到,所以哪怕是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也还是强硬的回绝了。
不过好在,结果很好,他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还彻底回拒了王强,估计以后王强都不会再来找他了。
江岁:“喂,我送你去医院吧。”
时开令又闭上了眼睛,“不去。”
医药费贵的要死,他哪来那么多闲钱去看病。
谁知江岁架着他的胳膊非要拉他去医院,此刻的时开令根本拉扯不过江岁,只能任由江岁拉着他走。
路过药房时,时开令死活不走了,他坚持买药自己回去治,江岁想了想反正他已经仁至义尽,时开令不去就算了。
后来江岁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好心将时开令送回了家。
一到家时开令就倒在了床上,江岁原本已经一只脚出了门外,他回头看了眼时开令,最终还是走了回来。
“你好歹把伤口处理下再睡吧!”江岁嘟囔道,“赶着去投胎也不用这么急吧。”
他拿来消毒水和棉签,掀起时开令的衣服,后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一时让江岁不知道怎么下手好。
最终江岁咬咬牙,一点点给时开令上药,看着那么疼的伤口,但上药的过程中时开令却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江岁发现时开令身上新的伤口之下还有很多交错的旧伤口,甚至在腰腹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他有点好奇时开令之前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
他转到对着时开令脸的那一面,用干净的棉签蘸上碘伏擦拭时开令嘴角的伤口。
时开令幽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江岁看,江岁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道:“干嘛,我这是帮你上药呢,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时开令眼睫颤了颤,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每一个对我有过善意的人我都记得。”
江岁正忙着给时开令上药,闻言随口说道:“那你记性还挺好呢。”
时开令没接话,他不是记性好,而是他得到的善意屈指可数。
“好了,你自己注意点伤口,别沾水再感染了,还有,要是觉得哪不舒服你就赶紧去医院,别死家里了。”江岁碎碎念了一堆,说完拍拍手就要离开,时开令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陪我。”
江岁气的嘴唇直抖,“这都几点了我得回家!”
时开令还是不松手,执拗地说道:“陪我。”
“你这人怎么那么霸道呢!你是天王老子吗说让我陪你就陪你啊!”
江岁嘴上嚷嚷地厉害,但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坐了下来,由着时开令拉着他的手。
因着无聊,江岁只能和时开令大眼瞪小眼,他将时开令的脸扫了个遍,觉得这个小痞子长得还挺帅,视线下移,注意到时开令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他用手指勾出挂坠,觉得这桃木挂坠怎么看怎么眼熟。
“别乱碰。”时开令夺过挂坠攥在手心里。
江岁撇了撇嘴,“切,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家有可多了呢。”
嘴上装着不在意,江岁眼睛却还巴巴往挂坠上看,他记得自己好像也有一个类似的挂坠来着,和这个很像,还是小时候戴的,现在已经很久没戴过了。
时开令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江岁,将这个人的脸深深印在了脑海,他的心里有一个小簿子,上面记着每一个对他好的人的模样。
时开令:“为什么要帮我?”
江岁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当时他脑袋一热就冲过去了,根本没考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江岁如实回答道。
时开令握着江岁的手紧了紧,“你不该帮我的。”
因为对他好的人是会被他缠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