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时,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白色床铺上,四周是光秃秃的白墙,除了一张桌子空无一物。

  蓝延迟钝地低头, 发现自己甚至还换了件柔软的棉质家居服。

  “醒了?”方修新推门而入。

  蓝延眨眨眼, 朝他伸手, “过来。”

  方修新坐到他床边, 指腹轻轻撩开他的刘海, “怎么了?”

  蓝延慢吞吞地张开手臂, 脸埋在对方胸肌, “嗯, 抱一个。”

  啊, 舒服。

  方修新失笑, 大掌罩住他的后脑勺, “吃早餐吗?”

  “你做了什么?”

  “豆浆加小笼包。”

  “我先去洗漱。”蓝延直起腰, 想起什么, “昨晚你给我换的衣服?”

  方修新一顿, “嗯。”

  蓝延眼尖, 手指戳戳他的耳垂, 笑吟吟地说:“哎呀, 红了,想到什么了?”

  方修新垂眸, 攥住他的手腕,“没有。”

  “说呗。”蓝延眸光微转,“我好奇。”

  方修新定定看了几秒,移开视线, “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就要出去。

  蓝延拽了个空, 也不恼,反而在笑。

  方修新耳根更红了。

  -

  “感动啊,居然能吃到老方亲手做的早餐。”姚启啧啧直叹。

  粒粒说:“得了吧,人家可不是为你,自己死皮赖脸地蹭上去。”

  姚启振振有词,“咋地,作为朋友还不能吃哥包子了?”

  “能能能,吵死了。”粒粒不耐烦。

  旁边的玛丽莎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喝豆浆,时不时看向某个方向,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

  “早上好。”她眼睛一亮,恨不得当场蹦起来。

  “早。”蓝延笑着挥手,他洗漱完换了件宽松的长袖,头发没弄,就随便拿个头筋扎起小辫子。

  早餐的桌面很简单,就是用简易钢板搭在窄窄的茶几,上面铺上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方修新挪了点位置,蓝延自然地坐过来。

  “还有点糍粑,看你想吃什么。如果都不想吃的话,我重新弄。”

  蓝延顺势靠在方修新身上,“吃啊,都挺好的。”

  “嗯。”

  姚启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两人,嘴巴还不忘嚼动。

  蓝延似有所觉,会看过去,姚启立刻转头。

  相同举动的还有,玛丽莎。

  她反而含蓄点,就是被蓝延抓到,更加不好意思。

  粒粒实在没眼看,两个朋友都是什么究极颜控!

  她轻咳一声,示意两人都好好收敛。

  姚启讪讪,转移注意力后,开始和粒粒硬生生闲聊。

  粒粒无语,但又不得不回。

  两人从最近仓库的后储量谈到天气状况,又忽然拐到了诺那共和国联邦、菲德星球等等。他们讨论回去后要干嘛,感慨好几年过去,不知道有什么大的变化没。

  蓝延默默听着,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和方修新说:“如果、我说如果,克罗夫特星球是联邦老贵族建成的‘黑匣子’,借着黑洞风暴铲除异己,圈养私兵,而大部分原住民其实是已经毁灭的波若星球人……”

  方修新认真地倾听。

  “到时候你们真成功回去了,唔……算联邦功臣?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克罗夫特重新并入诺那共和国——”

  姚启本来也竖着耳朵听,“等等,这个不一定的啊!能不能回去还在实验,回到去联邦怎么处理八字没一撇,我们是联系上诺那的一方势力,愿意给予支持,所以我们勉强和这里的、呃……”

  他含糊过去,“反正真回去了,我们估计也要接受审讯,一堆烂摊子收拾,按照联邦的尿性,比起公布真相,他宁愿说自己在宇宙发现了新文明。”

  粒粒嗤笑,“扯蛋吧,谁会是低文明找到高文明?”

  蓝延抿了口豆浆,“所以克罗夫特文明的科技水平更高?”

  “是呀。”姚启接话,“基础设备简直和军队媲美,尤其是医疗和粒子能源,啧啧。”

  蓝延若有所思。

  方修新摸了摸他的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蓝延轻咳一声,“我们这边上完节目,回去你起码会在公共露面,如果你曾经有军衔的话,上星网一搜,不全露馅了——”

  他倒过去,怼出光屏里的账户,“你看,好多钱,我以前攒的养老金能赔,也得刮一层肉。后面还有什么100天恋爱监督直播,完蛋!”

  方修新失笑,“你担心这个啊?”

  蓝延理直气壮,“我说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不担心这个担心什么?”

  “那个100天恋爱监督直播未必能拍,至少……”方修新也不敢笃定,但还是说,“在它开始前,我们可能已经回到了诺那,克罗夫特人估计还要接受不少新信息。”

  蓝延:“……好吧。”

  他压着下巴,神色凝重,旁人看不出他思量什么。

  姚启便说:“哎,阿延,你有什么顾虑就和老方说呗。就算他做不到,他也能找到做到的人。”

  蓝延:“倒不是顾虑,而是……”他呼出一口气,有点发愁。

  ——虽然在玻萨星球没什么朋友,但也不少人认识他。

  本来参加节目是破罐子破摔,觉得这日子够呛的,先赚一笔钱再说,完全没考虑如果遇到熟人怎么办。

  其他人翘首以盼地等待答案,蓝延反而没有说下去。

  方修新倒是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哭笑不得。

  有些话,他不好大庭广众下说,只能用手抚平蓝延的紧皱的眉,低声安慰:“别担心,不就是编故事嘛,真要有什么,会有官方背书,你圆回来就行了。”

  蓝延扬眉,“真的?”

  “嗯。”

  “我当真了。”

  “嗯。”

  姚启好奇两人打什么哑谜,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怎么了。

  但开不了口,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

  “你又要修东西了?”蓝延问。

  “对,无聊的话,你可以玩星网,出去的话——”方修新顿了顿,“可能暂时不行。”

  “等我忙完,我带你出去。”

  蓝延歪头,方修新心一紧,做好对方会询问的准备,但没有。

  “哦,好。我不无聊,我陪你一起。”

  就这样,方修新拿着器械修修修,蓝延就在旁边看,看累了找张懒人椅躺着,刷一会儿星网,顺道上去账户看看余额——

  节目组打钱像吐泡泡的金鱼,时而多时而少,反正没完没了。

  他猜测对方正结算每天的打赏金额,外加一些零碎的广告收入。

  钱看着开心,但看久了也眼睛疼,有点无聊。

  蓝延便又将目光投向方修新,趁对方闲暇时去逗人玩。

  每一次,方修新都会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陪他闹上一会儿。

  蓝延开心,还故意凑上前,“嫌不嫌我烦啊?”

  方修新摇头,温和笑道:“不烦。”

  “真的?”

  “嗯。”

  “嘴森*晚*整*理好甜啊,亲爱的。”

  “……有吗?”

  “嗯哼。”

  方修新不置可否,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儿。

  在他眼里,蓝延像一只猫,有两幅面孔,看着漂亮、不好接近,除了它想做什么事时,和你敷衍地撒撒娇,每一声喵都是有目的,但当你真的被他纳入范围,对方就会很黏着你。

  “你在想什么?”蓝延眯起眼睛,仰头睨过去。

  “想你。”

  蓝延哼笑,不信。

  “好啊,想我——”他话锋一转,“昨晚给我换衣服你在想什么?”

  方修新:“……”

  蓝延得意,见他哑口无言,故意掐着调子说话,演起戏来。

  “哎呀,你不会对我做什么了吧?完了完了,有人……”

  “白、漂亮、没有瑕疵。”方修新冷静地说。

  蓝延一愣。

  “很完美。”方修新又补充一句。

  “像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