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博山炉中溢出轻薄的白烟, 四角坠着香囊的床幔晃了晃后,从内里被一只手一把掀开。
从床榻上坐起,看着入目的一片明黄色, 刚刚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林宴脸色微变:【这是哪里?】
【……看这室内陈设,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系统555叹了口气。
陈设?
毫不顾忌的赫赫明黄和雕龙纹路清晰无比, 下意识的,一个地点被拎了出来。
【皇宫?】
随即,昏过去之前的记忆在脑海浮现, 林宴咽了咽口水:【还真是秦放鹤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 秦放鹤又不是什么没算计的人, 如果当真按照预估的发展, 即便有人大概会猜想出宫变之中的猫腻,但胜者为王, 他应该已然是板上钉钉的新帝。
【他现在叫贺玖霄。】系统回答说:【而且, 你现在距离你从镇北侯府被弄晕,已经过去五日了……】
五日?
林宴刚准备询问,就听见外间候着宫女放轻的声音:“公子可是醒了?”
还在思忖着要不要应声,就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已步伐轻巧的走了进来。
对上林宴的目光, 宫女低眉顺目的行了个礼:“奴婢给公子请安。”
这句话开启某个机关的钥匙, 旋即, 一列宫人捧着衣冠鞋饰等东西鱼贯而入,落在最后的几名太监,还抬来了一个巨大的浴桶。
桶中水面波纹回荡,升腾着白色的热气。
“给公子请安。”
一同行过礼后, 打头的宫女率先向林宴轻声开口:“请公子沐浴更衣。”
被这发展弄得愣了下, 林宴下意识的拒绝:“我不需要……”
宫女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语带提醒道:“公子, 陛下晚些时候会来。”
林宴看着她们:“你想表达什么?”
“陛下极为重视公子,”宫女语气轻柔的开口:“如今公子既然已经醒来,还是沐浴更衣早做准备吧……”
林宴顿了顿:“你们说的陛下,是秦……是恒山郡王贺玖霄?”
并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宫女只温声细气的说:“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公子慎言,勿要直呼陛下名号。”
林宴:“……”
见他没有动作,宫女抿了抿唇,轻声软语道:“奴婢们为公子更衣梳洗。”
话音落下,一旁候着几个小太监便跟着靠近了过来,打算替他更衣。
眼皮子猛然一跳,在一只手碰到自己衣摆的时候下意识推开,林宴抓住衣服往后退了退。
“公子?”
被这么一群人围着,林宴有些不虞,但见众人眼中的恳切,最终只抿了下唇,拧着眉低声道:“不用,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
宫女还想再开口:“公子……”
“先出去。”
林宴打断她:“我想,你们陛下应该没说让这么多人围着我沐浴吧?”
“陛……”对上他清艳昳丽的面容,宫女顿了顿。
陛下的确没有说。
那位尚未正式举办登基大典的年轻帝王生就一张眉目含情的俊美面容,却并不是多软和的性子。
别的不说,奉天殿里的血迹,直至今日,都没能彻底清理完。
宫女唯一听闻的特别,便是对方对眼前这位的重视。
最显而易见的,便是这五日以来,帝位更替,宫廷血洗,朝堂内外风声鹤唳,新帝作为被所有人关注的重心可谓忙碌不已,但即便如此,自这位公子在殿中落定后,哪怕尚未苏醒,对方也是日日前来相伴。
这样的在意,会允许他们轻易触及吗?
反应过来,心中微凛,宫女低眉顺目的应声:“陛下确实没有说,那还请公子自己亲为,带沐浴过后,再唤我等。”
说完,便恭顺的退出了大殿。
眼见朱红色的殿门重新合拢,房内仅剩下自己,林宴立即将目光投注到内殿设的窗上。
【别看了……】
系统幽幽开口道:【别说这里是深宫,单这宫殿,我已经看过了,殿外巡卫众多,你肯定走不了。】
林宴:【……】
尝试离开这里念头被击散,有些头疼的瞥了眼屋内放置好的浴桶,念及外面的动静,只得老老实实梳洗一番。
等他沐浴结束,换上新的里衣,之前的宫人们也就重新捧着外衣和饰物进来,为他换上。
就连头发,也被请至桌边坐下,重生梳起。
只能说,到底是宫中,有够繁琐于细致。
放任她们在自己头上的动作,林宴垂下眼有些无聊的发呆,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背对着的外殿,敞开的殿门口,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个人。
察觉到来人,立于殿中的宫人心中一跳,当即便要跪下。
抬手制止了她们的动作,贺玖霄缓步走至林宴身后,拿过宫女手中的梳子。
他身后跟着的太监见状,立刻对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穿着一身井天青的衣袍,身影陷于衣袍之中,显得有些羸弱,散下的乌发间隐隐可见白皙的脸侧和纤细的颈子。
头上的梳子比之前慢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梳了片刻后,还不知轻重的在他头顶拽了拽,林宴回过神,蹙了下眉:“我觉得,还是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阵轻笑声。
骤然停住了话头,他转头抬眼看过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逼人的面容。
一只手还捏他的一缕头发慢悠悠的梳下,贺玖霄垂眸望着他,唇角微勾:“怎么,我梳的不好吗?”
自然不好。
将心里的吐槽压了下去,林宴扯了扯唇:“劳圣上亲自动手,怎么会不好?”
放下梳子,只用手捋着他的发丝,贺玖霄笑了笑:“你可以不这么喊我。”
“那我该叫你什么,秦放鹤,还是贺玖霄?”
说到这里,林宴顿了顿,也笑了下:“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你如今,便是真的的冲入九霄了。”
“你不也是……”漫不经心的应该了一声,贺玖霄勾着他发丝打转的手指停了下:“至于叫什么?”
他低笑了声:“我希望你叫我夫君……”
怔了下,反应过来的林宴心中一慌,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拉开拒绝,但才动作就被摁住肩膀压了回去。
扶住椅背稍作施力,连椅子带人一起转的面向自己后,贺玖霄微微弯身:“你觉得呢?”
他身量高,刻意的逼近下,被困于他手臂和椅子之中的林宴便忍不住握紧了手:“你……在开玩笑的吧?”
看着那微颤眼睫,贺玖霄凤目微弯:“当然不是。”
“我说过,陆秉枢可以给你的,永昌帝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更多,”他注视着林宴,不紧不慢的开口:“我既登基,你入后位,岂不是理所当然。”
“你把我从镇北侯府弄来,就是为了这个?”
林宴睁大了眼睛:“你疯了,我是男子。”
秦放鹤漫不经心:“没有那条律法说男子不可以做皇后。”
也没有哪个皇帝会一登基就干这种挑战规则的事。
林宴蹙了眉:“但是也从来没有……”
并不想听他的拒绝,贺玖霄直接捏起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带着热意的薄唇贴合碾压,气息吞吐纠缠间,呼吸逐渐困难起来的林宴有些无力的被动承受着口中的肆意入侵,待被放开时,雪白的面颊上已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嫣红色。
用指腹摩挲着他艳丽的唇,贺玖霄开口道:“七日后便是登基大典,礼过一月,正是你我大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