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学骑马吗?“
尚在思绪中, 耳边突然传来询问声,林宴怔了下,抬头看过去, 只见陆秉枢牵着马垂眸注视着他。
林宴:“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
陆秉枢淡声道:“我说了,我可以教你……”
林宴微微睁大了些眼睛, 他以为那只是对方针对的秦放鹤的措辞。
看穿他的心思,陆秉枢皱了下眉:“针对秦放鹤是针对秦放鹤,但是我能教你也是真的。你只需要说你想或者不想。”
“我想或者不想都可以吗?”
林宴顿了下, 慢吞吞的开口:“皇上说日暮时以猎物多寡封赏, 你方才陪同, 所猎之物都被内侍带走了;学骑马可不像是看风景, 也许我不够天分,又需要许多时间……届时, 等你开始行猎时, 猎物都被其他人猎完了怎么办?”
陆秉枢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猎物都被内侍带走了。”
“我看到了呀,”林宴叹道:“连那头豹子都带走了。”
那是之前那小半个时辰里,陆秉枢猎的最大的一只动物,足有半人高, 刚从林中被发现时, 场面很是一阵精彩。
不过随着与永昌帝的人马分散, 那只豹子便连同其他猎物一起被带走了。
虽说天下和猎场都是皇家的,但是自己说了按照猎物进行封赏,又将臣子陪同时打的猎物带走,如果不知道其中暗涌也就罢了, 但知道后, 饶是林宴,看了永昌帝这些绵里藏针的操作, 都觉得有些无语。
同样是回想起这件事,陆秉枢眼底似乎划过了一丝讥诮的冷芒,但一闪而过的速度快的让人怀疑那只是个错觉。
不等林宴看清,他已微微敛了眸:“原来你对那豹子感兴趣……”
林宴:“还好吧。”
“那只豹子的毛色杂乱,色泽黯淡,想来手感也不算好,你若有兴趣,一会儿再寻的看看便是了。不过……”
陆秉枢顿了下,扫了他一眼,继续道:“天气越发的冷了,比起这种豹子,猎来白狐狸给你做件狐裘或是风领之物更佳。”
“好啊……”
下意识的接话,说完才反应过来,林宴面颊赧然,有些不自在的微微蹙了下眉:“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教我骑马,不担心空耗时间,今日的狩猎一无所获吗?”
陆秉枢顿了下,淡淡的开口:“我教人的水准,大概还没差到那个份上。”
这种气定神闲的冷淡和自信天然的给了人信心,但林宴莫名有些好奇,忍不住假设的问道:“如果我就是学不会呢?那你不就浪费了狩猎的时间。”
“学不会便学不会。”
陆秉枢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黑眸平静:“再说了,我并没有一无所获。”
林宴轻轻“啊”了一声,有些迷惑。
如果那样,他就是一无所获吧……
徒弟也没带会,猎物也没有。
“不是还有一只兔子吗?”
陆秉枢淡声道,微微垂眸看着林宴,唇角牵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如果真的运气不佳,最后猎物都被猎尽了,结算时,许就要劳烦你将那只兔子借过我了。”
林宴怔了下,在他的目光中突然感觉有些无措,干笑了声:“镇北候只猎了只兔子,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陆秉枢漫不经心道:“就算什么都没有,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我拉不动弓了,更何况还有只兔子……”
林宴顿了下,发现还真是如此……
陆秉枢顺了下马颈上的鬃毛,偏头掀起眼皮看着他:“所以,想学吗?”
他带着的,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周身无半根杂毛,在阳光下,泛着普通锦缎一般鲜亮的光泽,看起来神骏无比。
林宴有些意动了,人的本性难免会慕强或是喜欢刺激,此前看了半晌的狩猎,他早就起了兴趣。
看出他的心思,陆秉枢伸出手引他上了马:“这匹叫绝影,是我贯骑的马,性子在平时算不上温顺,但有我带着你,它就会听话,你不用紧张。”
林宴回忆了下,有些记忆:“当初在京城西区的街上,遇到卫世子那次,你来时骑的好像就是这匹马?”
陆秉枢淡淡的“嗯”了一声。
想起卫锦,林宴突然有些好奇:“卫世子……如何了?”
“不慎跌断了手,在家养着,”帮他调整了下坐姿,陆秉枢顿了顿,语气平静道:“宁国公府寿宴,卫锦跌落府上的锦鲤池,差点溺死,急请了太医后,仍然昏迷了数日。醒来后,据说是伤到了头,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了。”
“根据查到的蛛丝马迹显示,他跌落池塘似乎和康王当时带着宠妾有关,那妾室有孕在身,加上康王之母卫贵妃同样出身卫家,利益捆绑之下,卫锦又并无大碍,加上他一贯的传闻和作风让所有人默认了是他先寻的事,宁国公府也就忍了下来,将事压了下去。”
虽然当日听秦放鹤答应了他会解决扫尾,但林宴完全没有意料到会这么天衣无缝,一时间都有些惊讶了。
看了眼他意外的神色,陆秉枢语气平淡:“所以我说,秦放鹤不是盏省油的灯。”
“若他当日帮了你,在这个前提下,这样发展便定然不会是简单的顺理成章 ,可见他心思之深。”
“所以,”陆秉枢顿了顿,冷声道:“你要离他远一点。”
林宴:“……”
陆秉枢倒也没打算让他赌咒发誓,似提醒似警告了说了两句后,便一边牵着马走动,一边为他讲了些技巧和要点。
见自家侯爷亲自牵马,跟在后面的侍卫们忍不住倒抽了口气,陆锋横了一眼过去,看了看前方自成一隅的两人,带着众人慢下了速度,坠的远了些。
两人一马在林中不紧不慢的穿梭着,一时间倒有些悠然的味道。
陆秉枢之前对秦放鹤的放话并未夸大,于骑术一说,他确实是个极佳的老师。
加之虽然在本世界的角色设定中,是身娇体弱未曾接触过骑马的人设;但在前面走过的世界中还是走过骑马经历的,即便努力伪装过了,林宴呈现出来的学习速度依然极为迅速。
见状,陆秉枢眉梢微微一挑,赞道:“你有些天分。”
林宴表现的有些赧然:“是侯爷教的好……”
顿了下,他看向陆秉枢:“那我是不是可以跑快一些了……”
陆秉枢:“才学会,就想要纵马疾驰吗?”
林宴眼神飘忽了下,让一个假装初学者的人一直慢慢荡,有些难以克制得住。
见状,陆秉枢轻笑了一声,很淡,随后,他往后错了一步。
林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马背一晃,陆秉枢已然翻身上了马,正稳稳的坐在他身后,单手揽着他的腰际。
“侯……”
林宴刚要回头,就感受到身下的绝影马兴奋的蹬踏四蹄,向前疾跑着冲去。
林宴被带动的猛然往后一仰,脑袋正贴上陆秉枢紧实宽阔的胸膛。
头顶上方,似乎还隐隐能触及对方的下巴,林宴忽然想起刚到京城时,自西街卫锦的围堵中被陆秉枢带回镇北侯府时的情形……
分不清纵马疾驰带来的刺激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耳边说不出是谁的心跳如同擂鼓。
马匹疾行带来的风在脸上拂过,林宴面上的眉眼不自觉的慢慢舒展开来,透着几分愉悦的神色……
垂眸扫了他一眼,陆秉枢幽沉的黑眸不知不觉柔和了下来。
“我今日心情不错……”他突然开口道:“因为你选择了我……”
“啊?”林宴怔了下,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之前和秦放鹤对峙时,自己跟他来行猎的事情。
“你选择随我走让我感到高兴,”误以为他没听懂,陆秉枢淡声道:“因为,我应是爱慕你的……”
“我想和你成亲……”
“成亲?”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话,林宴整个人愣住了,忽视掉脑海中系统兴高采烈的欢呼,呐呐道:“……我是男子……”
“那又如何,”陆秉枢语气平静:“成亲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中高堂已逝,待寻到你的父母,全了礼数,你我一样是明媒正娶……”
林宴:“寻我的父母?”
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点……
陆秉枢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当初要来京城,不是说想要寻亲吗?之前提供的线索布料我令人探寻了,那是十几年前,宫中极受追捧的一种布料,会流落出来的,只有被圣上作为赏赐的少部分,前前后后接到赏赐的共有四十余家,目前根据调查已初步筛掉了一半。”
林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寻亲只不过是他当初为了完成剧情任务拿出来的借口,就连那布料,也不过是为了坐实借口提供的道具罢了……
它当然是宫中流出的,那是他幼时被带回暗部,发现体质,种入“美人恩”后,上面给的赏赐之一……
因为进京之后,陆秉枢没提,他还以为对方早就忘了,也就刻意忽略掉了。
那曾想,陆秉枢是没提,而是直接行动帮他找了。
十多年前的四十余位官员,竟然已筛选掉了一半。
这是何等行动力……
林宴嗓子有些发干:“……这,太麻烦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