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曼莎接过, 微醺的脑袋很快得出了结论。
她把手机递回去,豪迈笑道:“这你们就被捂嘴了?嗨,看看今天这什么场合,来了多少媒体?能寒碜嘛……”
话是这么说, 但在座的谁又想寒碜?
这是不想寒碜就能有的待遇吗?
因此, 窦曼莎的话根本没让人高兴点。尤其对比自己以后, 更不开心了。
但窦曼莎显然不是为了来逗谁高兴的, 她只是想来找这个嫌弃赵茜茜的小圈子, 借点勇气。
她一手拍上杜白晴的肩, 说:“好姐妹,你刚刚怎么说的?一个男人重不重视你, 看他给你花多少钱,对吧?”
杜白晴感觉得到,她有后招,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 说:“那是我爸说的。”
窦曼莎:“不要怂啊,对于裴家来说,那点钱不算大, 又不是倾家荡产买戒指!不算爱!”
旁边最初那个粗神经名媛忍不住接话道:“倾家荡产买戒指——你们家是那个卖戒指的吧!”
窦曼莎回头:“……”
看到对方也是她不好得罪的千金, 她只好假装自己没听见, 回过来继续说她真正想说的。
“……所以这部分,她不算赢。”
这个“她”是赵茜茜。
众人都听明白了, 杜白晴因为窦曼莎这么强行的打枪,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窦曼莎盯着杜白晴的眼睛, 似乎这也是想要获得她的支持:“但你也说了, 这是‘第一点’。还有别的吗?”
杜白晴眼睛微微亮了亮,说:“有啊。第二点就是, 看他会不会带你进他的圈子。”
窦曼莎:“她有进他的圈子吗?”
杜白晴遗憾摇摇头:“没听说过。不确定。”
她尽可能表现出公正、无害的模样,不过,她身边的其他朋友却不是白交的。
马上就有个姐妹搭话:“晴晴都不确定,那应该就是没有喽!”
另一个姐妹更给力,笑道:“裴大公子有什么‘朋友圈’,不都是生意往来嘛?”
杜白晴顿时有了笑容,轻轻点头说:“是哦,太子身边哪有朋友?不过是为了他背后的……”
窦曼莎没让她说完,就不耐烦打断道:“所以说,只要一个男人没让那个女人进入他的圈子,就表示,她在心里什么都不是。”
杜白晴不爱跟这些小门户有过多交集,更烦死了任何人打断她。
但谁让窦曼莎紧接着就说了句她爱听的呢?
因此,她不但不恼火,还朝窦曼莎露出个“本大小姐欣赏你”的笑眼,说:“是的吧。”
窦曼莎盯她两秒,忽然露出个美艳的笑容。她一拍杜白晴的肩,说:“姐妹,我信你!你们说的,他心里没她——”,她压低声音,“我等会儿就去做个验证!祝我成功吧!”
她的心思,在杜白晴的圈子里,大家早都讨论过。
所以她“要验证”的答案,一桌人也一听就懂。
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位小门户胆子那么大。一时间,全桌人都闭紧了嘴巴,单用眼神,几分兴奋,几分不安地互看。
她们似乎很快就要目睹一场好戏。
至于这出戏的走向,不知会长什么样。
但起码,可以稍微捞一捞她们,把她们从刚刚季盈替赵茜茜打的那一巴掌里,转开点痛感。
于是,一桌霜打的茄子,眼看着都稍稍精神了些。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低调却风度翩翩进来一个身影。
杜白晴感到窦曼莎落在她肩头的手,乃至跟她隔了半尺远的全身体温,都陡然升高了几度。
显然,她要“验证”的对象来了。
窦曼莎放开杜白晴的肩膀,傲娇一挺身,盯着对面的男人。
他似乎进场就把目光落到了她们身后那桌;而那桌却没有他要找的人,他便调转目光,似乎打算全域搜索。
有一个工作人员拦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什么。
窦曼莎趁他还没看到她,赶紧微调了一下自己的曲线,吸吸小腹,再偷偷用两侧上臂,把胸口往上暗暗托了托。
随后,她径直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窦曼莎不怕踏空,主要是她暗暗仰慕裴廷辉太久了。尽管自己也算个门庭不错的大小姐,但要跟裴家那种门户比,跨度堪比登月。
打个比方,如果把裴家看做普通“豪门”,那她窦家,就约等于平民。
一个平民女孩爱上了豪门公子,他什么都有,她什么都没有——
可现在,听说他婚姻不幸后,局面就变了。
变成他什么都有,唯独缺爱;而她什么都没有,恰好有爱。
那么,她现在捧上自己的心,去博一博他在感情上的失意……哪怕最初,只能博到跟他在生理上的关联,也是好的开始。
等有了生理关联,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了百日恩,自然能求来百日的涌泉相报。
在这报来报去的拉扯里,她还怕自己的爱捂不热他吗?
等到大结局那天,他因为她的爱,世界完整;她有他的爱,还能共享他先前已有的一切。
然后带着自家人举族飞升,飞到连杜白晴都要仰视的高度……
窦曼莎脚步顿了顿,让自己冷静一点。
确定自己恢复到万无一失后,她重启婀娜多姿的步态,三两步来到了裴廷辉面前。
恰好裴廷辉跟那位工作人员吩咐了句什么,那人离开。
现在裴廷辉身边最近的,就是离他一步之遥的窦曼莎了。
他的目光,也不避不闪,坦率地落到了她脸上。
长而密的睫毛微扇,他态度看似和善,却仍给人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毫不回避地朝她递来个可说公式化,也可说客气友好的完美笑容:“窦小姐?”
窦曼莎意外,他居然记得她!
周身热度随着暗暗蒸腾的酒气,又燥热了一圈,直冲脑门。
她感到自己更敢想敢说敢做了。
——听说男人都向往后宫三千。只要女人肯往上撞,哪怕不是他们的型,也不要紧。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窦曼莎在自我鼓励和酒精加持下,抛开了所有矜持。
她朝裴廷辉露出美艳一笑,再当着他的面,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礼服的V领。
上前一步,在他耳边,用磁性的声区,娇软发愁道:“裴总,我刚刚被人泼了点水,里面衣服都湿了,不舒服——你们有可以替换的东西吗?”
说完,后退一步,手也矜持放回身前。
如果不是她眼里浓烈喷发的绵绵情意,她现在的样子,旁人看来,大概就是个端庄大方的大小姐,在跟宴会的主办人礼貌社交而已。
裴廷辉的眼睛接住了她放出的电波。
他脸上仍是不动如山,眼尾却像往上扬了扬。在窦曼莎看来,这是个含义明确的笑意。
……她要成了。
下一秒,就见笑眼的主人朝她迈进半步。
男人微微欠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出门右转走到底,有间休息室。等着。”
窦曼莎心脏狂跳,脸都烧红了。
果然是大家公子,看起来是绅士风度,谁能想得到,说的话竟这样直白,要求这样霸道!
要不是男人还在面前,她恨不得马上奔回杜白晴那桌,向此时肯定都在偷偷关注她战况的八卦党们,行一个低调又亢奋的凡尔赛大公主礼!
她高兴,却按捺住了。
微微低头,委屈又娇软地说:“哦。”
然后拎着裙摆,按男人的指示,出门去。
柔软的织花地毯尽头,的确有一扇房门。她压下镀金的把手往里看,是间带客厅的套房。
房间干干净净,装饰华丽,空气中带着花香。
窦曼莎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她闪身进入。
裴家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随便空置的一间客房,也专门做了跟寿宴主题一致的豪华软装。
但一想到稍后在这么富丽堂皇的临时客房里可能出现的场景,窦曼莎就羞红了脸。
她快步走进盥洗室,接冷水,往自己滚烫泛红的两颊、脖子泼洒。
一方面降温,一方面,把脂粉气清理清理,方便稍后男人纵情发挥。
刚清理到一半,她听到了门铃声。
奇怪,裴家教养那么好的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及风度按门铃?直接进来呀。
她来不及细想,哗哗抽纸,把脸上、身上的水渍飞快擦干,把湿纸团了团丢掉,依样提着裙摆快步出去。
看到来人的刹那,她急切的脚步差点崴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酒店女员工正站在门后,朝她微笑道:“窦小姐,请问您具体需要哪方面的帮助?”
窦曼莎都懵了。
哪方面?
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里面、里面……不对,她根本不是要“帮助”,她要的是裴廷辉啊!
气坏了,刚用凉水降下来的面部温度,瞬间就升了回去。
她连表情管理都不想做了,直接把服务员晾在原地,自己推门出去。
她被玩了。
死男人,爱要不要,这么欺负人!派个女服务员来羞辱她,还“什么帮助”……
疾走中的窦曼莎脚下一停。
——莫不是……她没说清楚,他会错意了?
听说男人是直线思维,你要什么,得跟他直说;弯弯绕远了,他们意会不到的。
所以是她的问题?
怀着这样的不确定,窦曼莎打算先不要那么快下决定。
她回到宴会厅,试图再打探一番。
然而,就在她踏进入口,一眼捕捉到那个全场最吸引人目光的男人身影时,却突然消了气。
她认为,这种外形气质的男人,就算是认真地耍她几次,她也不会真的恨他。
她心里一动,加快步伐,打算上前直截了当跟他谈谈。却蓦地看到,男人也调转视线看向她。
随即,他的目光中出现了星点灼人的光斑。
尽管它们立刻被掩饰住,仿佛那就是他看人的正常神采。
窦曼莎被他看得心口一缩。
摄人的魅力,惊鸿一瞥,说的就是刚才那一眼……
所以,他对她,应该很有意思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