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段, 是孽种宣言吗哈哈哈！”
“还她的心情很重要——她妈生她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孟大少他们原配全家的心情？”
“多的不说，有的人是怂恿傻子回家起义！但她也不看看，孟大少容得下她？打不死她！”
“哎哟, 看起来是安慰人, 说白了就是看人笑话不嫌事大, 用心险恶啊！”
身后桌上安安静静坐着季盈。
她心里鄙视这帮人, 但也知道, 自己在这种场合下, 跟他们口头上争对错是最没意义的。所以，她也不屑于开口。
她淡定, 却不知道，无意间瞥见她侧影的杜白晴，心里却有了计较。
那季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刚不还跟她们一桌、讲了个赵茜茜的大笑话？
这种时候换桌，在那边孤零零地吃东西, 也不过来跟大部队待在一起，她脑子没事吧？
不管怎么说，这站队是站得很明显了。
杜白晴心下冷笑。站谁不好, 去站那个身后都没人的破落户？
不过, 季盈这姐们以前跟她们一帮人其实处得也不算和谐,
殪崋
算圈子里的边缘人物。大概学艺术出身的，脑子都有点病, 不然主流作品里，一提到“艺术家”, 怎么都跟疯子似的呢？
这么一想, 她心里好受了些。
站吧站吧，反正都是些拿不出手的种, 将来……
一想到“将来”，刚转好的心情，又不高兴了——季家可是响当当的大户，为了跟季家攀交情，她爸带着她和她妈，在各种有其他朋友带的场合里，都往前凑多少次了？
这不，眼下他爸妈不就挤在季家那一桌，眼睛猛闪着东转西转想话题，努力寻找机会，就等旁边想攀附的人说完话时，他们好机智地来几句？
而自己这一头，季盈却突然去站了赵茜茜？
杜白晴“嚓”地就扯烂了手里的餐巾纸，一脸藏不住的不开心。
好在这时，一桌的朋友们又在讨论大家都津津乐道的话题：“诶？她刚才是一个人过来的？怎么没跟裴公子同框？”
“是哦。他们的塑料关系，只能撑到媒体拍完同框照吗？”
“哇，那有点太现实了吧？我还以为……”
不等那位发表完感慨，上次那位宣布“蒲嘉言发微博了”的粗神经姐妹突然想到什么，又那样粗神经地打断道：“咦？我突然想起来——我刚刚就想跟你们说的，你们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了吗？”
姑娘们面面相觑，杜白晴也没注意。
那姐妹表情夸张道：“超大一颗粉钻！很像那个……之前你们……我们都很馋的那颗，‘鲛人之心’！”
另一个姐妹环顾一圈后，也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我也看到了，很……漂亮。”
杜白晴坐直身，手指无意识地捻紧了膝上的裙摆，说：“‘鲛人之心’？！”
满桌朋友回过神，都一起笑起来。
“怎么可能，我上个月才去看过啊，明明它就好好地，呆在M牌的艺术珍宝栏里！”
“她？鲛人之心？？？三千七百万的顶奢？？？”
听到这声犹如来自她内心深处的反问，杜白晴差点笑出声。
但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就像平常听到任何一个为了逗她开心、内容过于荒诞的搞笑段子一般。
前面那两个姐妹顿时就窘了。
还是粗神经那位更直接，她一脸迷糊说：“真的呀，一模一样！我也吓了一跳，所以盯着看了一会儿！不会错！”
第二位说看到的姑娘没敢接话。
她知道，话题推进到这儿，就有点危险了。她不希望自己成为替赵茜茜站台，喊话在场其他姐妹的人。
于是，其他人就从她脸上，看到了扳回的赢面。
他们可是来社交、来抱团的。每个话题都必须朝这个方向发展，而至于大家的共同敌人，是谁不重要。
只要能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素材，同时，得罪她/他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就好。
于是，有人说：“你没看错的话，那可能是仿版？”
粗神经姑娘认真起来：“不会啊！我们都研究过的嘛！仿版那么大的钻石，也不可能便宜——再说，难道我连真假钻石都分不清？”
大家不太信服她这话，但也没人真情实感地想反驳她。
就在这话题即将陷入尴尬之际，杜白晴暖暖甜甜笑起来。
然而，这个笑容，好像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因为她马上抬手捂住了嘴巴。
但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而且脸上都是期待她赶紧带她们一起开心的神色。
于是，杜白晴也就不掩饰了，大大方方笑着说：“我没跟你们说过吗？我姐是学设计的。她会自己做一点衣服，好像也会自己动手做一点首饰。”
她这次真不是故意要把赵茜茜推到众人的枪口上。
主要是一联想到，赵茜茜随手就戴了只三千多万的钻戒出场，她的头就笑得快晕了。
再一联想到，那只戒指居然是真的，那是哪儿来的？裴大公子买给她的？……她简直头都要笑炸开。
不可能。
就算是真……不，完全不可能！
肯定是她那个自小穷酸拿不出手的表姐玩的心机——她先前天天戴着的，不是那只钢圈吗？
今天这种场合，她身上那件高定，勉强当她是巫美娟怕跌份送的吧，但“鲛人之心”？？？
杜白晴大脑又被无数的“哈哈哈哈哈”充爆。
肯定是她去哪些犄角旮旯买材料来，自己粘一粘，做的糊弄他们的破烂罢了！
大脑爆笑声中，她听到有姐妹明白了什么似的，问道：“啊，她自己做的？可是那造型……哦，她抄的？”
马上就有姐妹鄙夷道：“天呐！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离了个大谱！”
“她不怕被拆穿的吗？”
“她怎么会那么寒酸啊！”
“不行我要吐了……”
别的话题也就罢了，这个圈子，大家最讨厌的，莫过于大牌仿品。
他们这些豪门小姐少爷们，花几十上百万请到手的大牌经典款，明明该是专属于他们身份、品味和实力的象征——那些路人，花个几百几千，就买来一模一样的假货，真的恶心死人！
现在他们眼皮底下，就出现了个用烂东西，抄袭了众姐妹心中挚爱、却根本也下不了手的珍贵首饰，那简直是要恶心得吐出来！
就在众人真情实感，加大火力准备大骂特骂之际，突然，他们的圈子群里，有人丢了条信息。
大家日常都是离不了手机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姐妹机智，呼吁大家这个场合不要在明面上骂人，转道微信文字，能更肆无忌惮地输出。
只要不指名道姓，就算骂破天，截图出去也说明不了什么。
然而，就在大家默契地翻手机，并暗赞想到这个途径的提醒人时，却蓦地发现，发微信的季盈，往群里丢的是一张截图。
截图中，是她跟M牌某高级业务员的微信聊天。
聊天时间就在刚刚。
内容很简单，季盈问那位业务员：【“鲛人之心”卖出去了吗？】
对方回了个甜甜的笑容，打招呼说“季大小姐好”，又说：【是的，上个月卖出去的。】
季盈：【买家我认识吗？】
对方回了个脸红的笑容，说：【您认识呀！就是裴氏的太子爷，裴总啊！】
整桌人都安静了。
季盈仍安坐在隔壁桌，心里感到舒爽——看，这帮人就是不能惯着。吵架没意义，要打就打七寸。
几秒后，杜白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幽幽传来：“那为了替裴老爷子做这场寿，裴氏是下了点本的哦。”
冰封雪冻的桌面氛围，因为这句话，稍微松散了些。
有人用气音附和了一句：“是哦。”
“真是大手笔……”
“其实是集团层面的公关策略嘛……”
可没撑几句，场面再恢复了宁静。
大家脸上都是不太开心，也有挚爱珠宝落入他人之手的痛和失落，但总之，众人都不太想再说什么。
杜白晴很郁闷，非常郁闷。
她到现在都不肯相信，传说中那颗戴在赵茜茜手上的戒指是真的。
她是穷养长大的好吗？
爸妈说过，一个人的富贵气度，必须要用富贵来滋养——她那么穷酸的人，戴着那么贵重的东西，可能走路不发抖么？
刚才还抽纸给那个孟家私生女擦眼泪？
不怕那么脏的东西把那么贵重的宝石腐蚀了吗？？？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大家都被骗了！
但大家闺秀的教养在这儿，眼下全桌人都已经倾向于相信，自己被裴大公子的名号打脸了。所以，她心里再不信邪，此刻也不太好提出什么异议，搞得她像是因为嫉妒赵茜茜，在强行狡辩似的。
这个疑点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拿到有力的证据前，她得忍一忍。
正在暗自郁闷，这时，一个喜剧人进入了视野。
“哎，你们这时怎么了？表演木头人儿吗？”
众人抬头。
喜剧人名叫窦曼莎，不是杜白晴圈子里的人。窦家实力不弱，但还是要比杜家差那么一两个档次。
但这个窦曼莎跟其他那些小户的下一代不一样，不但不懂得在杜白晴面前投诚装乖，反而有事没事就跟她唱反调。
原来两人也经常较劲，杜白晴看到她就有看不完的笑话。
然而，就在表姐赵茜茜跟裴廷辉联姻后，尤其上次鸡哥事件后，这个窦曼莎突然就开始在杜白晴面前和气起来。
不但不再跟她对着干，还有事没事就往她面前凑，顺着她的心意，踩赵茜茜几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窦曼莎这是心里馋着裴大公子，结果被个没想过的对手抢了先。嫉妒使她面目扭曲罢了。
刚才众人一起快乐聊天的时候，窦曼莎就专门过来热闹过几句。
但因为她家世跟在座的都没得比，大人们的座次区域离这边核心区比较远，而且一旦有社交机会，他们家需要她跟着去拜的门槛也多——所以，刷完两句存在感后，她就急匆匆走了。
现在大概是拜完一轮了吧，尽管也算个千金，但看得出，她也一定规规矩矩跟不少长辈前辈高门大户敬过酒。
现在的她，双颊绯红，目光有点涣散，声音里更是充满了酒劲上头的亢奋。
看众人安静如鸡，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日常大家聊的话题，笑问：“怎么了？”
声音实在突兀。
有人害怕她把四周的注意力都喊过来，就把手机里的截图放大，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