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当然不是。

  助理是没有家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仔细想一想,你见过哪本小说写了助理住在什么地方?

  怎么样,想不出来吧?

  主角才有家,像助理这样的工具人,仿佛一片信手拈来的树叶,需要的时候就攥在手里,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出去,没人关心他们住在哪儿,有没有家人。

  孙微言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傻到去问宫笑尘自己应该住哪里。

  但他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想来想去,助理办公室再合适不过了。

  说实话,这间办公室可比孙微言住的地方好多了。

  大学毕业后,孙微言开始北漂,住过郊区的平房,也住过楼顶的违建,后来条件好一点了,开始和好几户人家合租一个房子。

  房子比较老,楼道里黑漆漆的,终日不见阳光。

  孙微言的房间在一进门的地方,房间小得可怜,进门就是床,床的三面靠墙,连个能走人的过道都没有。

  房间虽然小,但胜在干净,整面墙贴着白色瓷砖,很好打理。

  美中不足的是窗户在靠上的位置,窗户外面是楼里的走廊,孙微言经常会在睡得正熟时被走廊里的声音吵醒。

  房子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在靠近天花板的墙上有个大洞,暂时被一层纸糊了起来。

  每到饭点,大洞里会穿来嗡嗡的声音,房间里还会充斥着一些青灰色的烟,呛得人直咳嗽。

  后来的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的孙微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怔怔地盯着墙上的大洞,恍然大悟。

  这TM是厨房。

  当蟑螂从他脚边爬过时,孙微言更确定了。

  这确实是厨房。

  不过孙微言并不怎么介意。

  他常年跟组,辗转奔波于北京、上海、横店、宁波、厦门,一去就是三个月,期间会和剧组同事合住在酒店标间。

  这个所谓的家更像一个暂时放行李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孙微言更想买个房车,走到哪里家就开到哪里,想想也挺自在的。

  他已经攒了不少钱,只要再拍一部戏就可以,没想到……

  有一次,孙微言和大学室友视频,大学室友没干演员这一行,毕业后回去继承家业了。视频时,室友正坐在自己两百平的大平层。

  对方一眼认出来,然后夸张地喊了一声:“老孙,你怎么住在厕所。”

  “是厨房、厨房、厨房!”孙微言坚持贯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有什么区别呢?”室友问。

  当然有区别,区别就是厕所比厨房便宜二百。

  不住厕所,这是孙微言最后的尊严。

  相较之下,助理办公室可太豪华了。

  托宫笑尘的福,总裁办公室独占一层,为了方便,助理办公室就在宫笑尘的办公室门前。

  这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关上门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面既宽敞又明亮,比他那个鸽子笼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也许在旁人看来,办公室并不适合人居住,可是孙微言不这么想,这里有水、有电、有网,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泡面零食,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风景特别好。

  孙微言记得有人说过,北京的阳光是明码标价的,他为了省钱,选择了阳光照不到的厨房,这里不一样,他可以尽情地把阳光揽进怀里,披在肩上。

  到了晚上,阳光悄然退场,换上的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以及触手可及的星辰。

  孙微言把椅子搬到窗边,一边听着音乐欣赏夜景,一边拿着一个保温杯喝白开水。

  孙微言是演员,也许别人不这么想,但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习惯于用一个演员的标准要求自己。

  为了保护好嗓子,孙微言不抽烟,也不喝冰水,为了避免发福,他不喝高糖饮料,吃东西前一定要看热量表。

  不是有一句话吗,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所以孙微言坚持严于律己,随时保持最好的状态,免得机会来了却因为这些本可以控制的事情遗憾错过。

  除了嗓子和身材,孙微言对自己的脸也很在意。

  孙微言信奉最好的护肤品就是不熬夜,拍戏的时候没办法遵守,不拍戏的时候能早睡就早睡。

  办公室沙发太小,孙微言在上面伸不开腿,好在地毯够厚,铺上被子和睡在床上也没什么两样。

  孙微言关了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响了。

  孙微言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震动声刺破黑暗,孙微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一骨碌爬起来,用最短的时间把声音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毕恭毕敬道:“宫先生?”

  电话那边的人透着急切:“你在哪儿?”

  “我……”孙微言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公司吧。

  睡觉?公司是给你睡觉的吗?

  加班?大晚上的加班,你比总裁还忙?

  孙微言想不出好的借口,急得出了一身汗。

  好在电话那边的人率先发话:“过来一下。”

  原来宫笑尘的重点在后半句话上,他要的是身为助理的孙微言马上过去,至于孙微言现在在哪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孙微言的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作为霸总的特别助理,二十四小时待命是最基本的。孙微言预料到宫笑尘可能会找他,衣服也没脱。

  他抓起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好的,宫先生,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