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卜进了景仪门, 迈过了二门,脚步一转进了值守的人待着的小屋子里。
皇后禁足, 连带着这景仪殿的人都收敛了不少,往日值夜时喝酒的、打牌的,如今都老老实实的靠在正中间那张圆桌上打盹儿。
布帘子的中间是木质的横杆撑起来的,随着胡卜打帘的动作碰到了墙上,摔出点声响。
安邑猛地一激灵,再抬头正好对上胡卜的眼睛。
“胡,胡, 胡……胡卜公公,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安邑悄悄踹了一脚还在打盹的同伴,站起来迎了迎胡卜。
另一个青衣小太监冷不丁被踹了一脚,条件反射似的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正好给胡卜腾了个位置。
胡卜径自坐下,又掀开茶壶看了看,方才开口:“怎么着,几天不见你小子结巴了。”
“没, 没有。”安邑没忍住又磕巴了一下, 连忙捂住了嘴,睁着眼睛看胡卜。
胡卜知道他怕自己, 也无意再逗他,便捏了下他的脸,说:“嘴里是不是偷吃东西了?话都说不清楚。”
安邑酸着脸没敢还嘴。
“近来这景仪殿安静的很, 你这守门的也轻松了不少,趁机喝酒耍钱也得了不少乐趣吧?”
这谁敢承认啊, 安邑哈着腰给胡卜倒了杯茶,又蹲在胡卜腿边给他捶腿。
把那青衣小太监看的一愣一愣的, 犹豫了半晌,跪在了胡卜的另一边。
胡卜看着这俩黑亮的脑门一时有些头疼,他动了动腿朝安邑胸前踢了踢:“得了别献殷勤了,赶紧去给爷通报去。”
“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啊,”安邑陪着笑:“孝敬您可不算献殷勤,奴才的心可是真真的。”
安邑右手晃了下,青衣小太监得到指示,连忙通报去了。
胡卜眯着眼睛,假装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有人愿意奉承着总比没人搭理要好。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安邑一场吹捧还没完,那青衣小太监就回来了,朝安邑的方向点了下头。
安邑连忙掀开帘子,引着胡卜去了景仪殿正殿。
皇后早就卸了钗环,正靠在榻上看书,凤烛流下一串串“泪痕”。
胡卜得了允准,跪在进门处的屏风对面请安:“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抬起眼皮,放下了手中的书,向胡卜招了招手。
青石板的地面无论跪多少次,胡卜都是不能适应的,只跪了这么一下膝盖居然有些疼痛。
真真应了胡离已说他的那句话:“贵人贱命。”
胡卜稳稳的站了起来,隔着屏风向皇后请安。
这屏风上绣的是一副鸩山百态图,胡卜不由得多留意了两眼。
皇后问胡卜的来意,为示亲近又把它叫到了跟前。
胡卜只简短的说皇上今天身子有些不适,师父怕娘娘听了消息干着急,特意来告知娘娘一声,皇上已然无恙了。
这话说的皇后倒是一愣,她顿了一下,方才问道:“本宫禁足,倒还真不知道陛下身子不适,陛下怎么了?”
胡卜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又解释道:“太医说肝火两盛,气血两虚,想来是陛下前些天气到了。”他说着话锋一转,补充道:“太子殿下着实让人有些意外,想来陛下也是一时没有预料到。”
“陛下知道本宫是冤枉的?”皇后不动声色的问。
胡卜淡淡的看了眼小几上的另一个茶杯,青玉白瓷的底,还冒着点热气,稳声答道:“娘娘一片心意,谁人能看不出来呢?”
……
眼看着天渐亮,明亮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填充进了顾林风的寝殿。
顾林风歪头看了窗外一眼,树影婆娑,好像有点风。
再一低头,刚好看见了小七衣服上有个小小的洞。
“怎么,府里近来银子周转不开了吗?”顾林风盯着那小洞,眼里的疑问挡都挡不住,仿佛要盯出个花来。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堂堂太子府太子近侍穿着一个有破洞的衣服 ,这件事令他着实费解。
小七顺着顾林风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不禁有些发红:“回殿下,属下刚刚有些急,换错了衣服,这件还没来得及缝补,您容属下告退换件衣服?”
回来的晚也就算了,还穿了件破烂在殿下跟前晃悠,小七的脸红的就跟见到外男的闺阁少女一般,羞得不敢见人。
顾林风一听就明白了,想来是小七换衣服的时候着急,没看清就穿上了,他摇了摇头:“不必,回头找后院的人多领几套,给你几套新衣服穿孤还是有的。”
小七又是一顿感恩戴德,顾林风却有些心不在焉。
按照上辈子的剧情,他马上要去大昭寺,还会被一些狐朋狗友挑拨,失手“误杀”了冯少康……
但这辈子看起来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大昭寺之行应该也有些变化,最起码他这次不会受人挑拨。
但难保会出现些别的意外。
顾林风想了想,吩咐道:“今天下午就启程去大昭寺,让寺里先准备着,另外你跟好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