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海利尔的话,瑾桑表情一僵,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心的将水袋捧到海利尔面前,刻意避开刚才的话题:“你终于醒了,渴不渴,我给你熬了点热水,喝点润润嗓子吧。”

  海利尔别过脑袋不去看瑾桑,声音中透着冷漠:“瑾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你知道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们不是说好,要等虫蛋降生后再谈的吗?海利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对你和崽崽好的,你相信我,我会改的。”瑾桑颤抖着声音,小心的靠近海利尔,希望他收回他着残忍的话。

  “瑾桑,你不要再自欺欺虫了,你难道看不出来,虫蛋已经没了吗?”海利尔抬眸看向瑾桑,对视上他那双绝望的双眸,声音微顿:“分开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好?凭什么都好!”脆弱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压不住了,瑾桑声音尖锐,指尖颤抖的抓住海利尔的胳膊:“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好多崽崽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明明你之前那么喜欢我,为什么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海利尔,你告诉我哪里好?”

  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殷出殷红,瑾桑猛地收回手,想要触碰,却又怕再次弄疼海利尔,但海利尔像是没感觉般,任由伤口撕裂,他强撑着地面,坐靠在树干上。

  “当初跟你结婚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的。”海利尔抬眸,冷冷的看着双目猩红的瑾桑:“我已经帮你解决掉后顾之忧,凯撒历会成为你……。”

  “闭嘴!”瑾桑厉声制止海利尔即将说出的话:“再次将我推给他虫就是你说的好吗?海利尔,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冷血,是不是我如何弥补你都不肯原谅我?”

  瑾桑声音中裹挟着愤怒,指甲刺入掌心中他都感觉不到疼痛,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向海利尔的眼神中,还带着卑微的恳求。

  “是。”海利尔无原谅瑾桑,更无法原谅他自己,一切的开头由他造成,那这段孽缘也该由他结束,离开他,瑾桑至少会过的更好,他也能彻底与不堪的过去告别。

  海利尔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其他军雌的不同,他没有所谓的善恶观,更不会对雄虫有太多怜爱的感情,他一生都在为自己谋划,而瑾桑就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他也曾窃喜过、愤恨过、后悔过,现在终于释然了,也不想再后退一步,他本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军雌,所以何谈冷血一说。

  简单的一个字,却也彻底击碎了瑾桑的幻想。

  “哈哈哈……”瑾桑低头轻笑,垂下的卷发遮住他的五官,掩藏起他疯狂绝望的神色:“真的只是我一个虫的过错吗?海利尔,从前你一味偏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环而已,何必装的那么深情。”

  瑾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回到帝都后,又很快被雄虫奢靡的境遇同化,没有虫告诉他,他做的是对是错,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却没有机会改变,一味的顺从,真的是为他好吗?瑾桑悲哀的想着。

  或许,当初他就不该跟海利尔说他想回家。如果他一直跟着海利尔,海利尔就不会为了他,在死亡边线行走数次;如果不回去,也就不会被雄父强行消除记忆。

  没有失去记忆,他不会像其他雄虫那样嚣张跋扈,肆意□□雌虫,更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海利尔的事情。可是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无法挽回什么。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瑾桑真的知道错了,但是听到海利尔绝情的话,他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恶意,为什么海利尔不能再等等他,甚至瑾桑有一瞬憎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果那颗虫蛋没有出现,他跟海利尔是不是还有挽留的余地。

  可是瑾桑又无比清醒的知道,虫蛋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导火索,一件件无法挽回的事情,将他的海利尔推的越来越远。

  他们回不到从前,即便他现在告诉海利尔,他恢复了记忆,但是海利尔也不会改变主意,瑾桑太了解海利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的确是我的错,或许我们没有不曾认识过,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海利尔任由瑾桑发泄心中的不满,瑾桑说的也没有错,能走到这一步,本就有他一半的责任。

  刻意的伪装,一次次的试探,消耗掉他们之间最后的念想,未来对错已经没那么重要,反正,他们俩该止步于此了。

  明明心中都有对方的两位,却肆意的撕扯着彼此最隐晦的伤口,将埋藏心底的怨恨一一道出。一段感情不是一味的付出就可以维护,他们把所有的事情做绝,将最后的道路也彻底堵死。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死死的拽着一根即将断裂的线,毫无头绪,却又焦急的寻找着补救的办法。

  软刀子刺多了,心也就麻木了。

  眼睛生疼,却也流不出一滴泪来,看着海利尔苍白毫无血液的面孔,瑾桑又开始后悔,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肯退让半分。

  即便知道海利尔说的是心里话哪又如何,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放弃海利尔,海利尔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离了婚还能再结,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在离婚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离开我吗?”瑾桑眼神执拗,声音中带着疯狂:“海利尔,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瑾桑,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我真的很累了……。”话到嘴边,海利尔的瞳孔猛然皱缩,身体下意识的上前,一把将瑾桑推开,而自己,却被突然从黑暗中冒出的触手刺穿手掌。

  “海利尔!”

  “快走!”

  身体亏空,精神海到达崩溃边缘,本就没恢复过来的海利尔,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逐渐靠近的危险,他的左手化成利爪,一把扯掉裹着血液的触手。

  下一秒,一个超级异兽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只巨大的异兽移动的速度极快,延伸出的触手更是多了可怕,甚至它身前还有两只锋利的螯足。

  凭海利尔现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这只异虫的攻击。不敢多想,海利尔抱起地上的瑾桑,张开带着伤口的双翼就朝密林深处飞去。

  每次煽动翅膀,都带着钻心的疼痛,但是海利尔不敢停,还要快速躲闪下方异虫的攻击,他扯下瑾桑的机甲锁扣:“听着瑾桑,等下找准时机我会将你送进机甲中,记住朝东逃离,那里有处低海,逃到水里你救安全了。”

  “那你呢?”瑾桑死死的抓住海利尔的肩膀:“我们一起走!”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海利尔堪堪躲过飞射上来的攻击,他已经到达极限,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帮瑾桑拖住下方的怪物,给瑾桑留够逃亡的时间。

  瑾桑的机甲是他改造的,性能如何他最清楚不过,用来防守和逃离还可以,但是面对超级异虫,一点作用都不顶。

  “只有你逃出去了,我才有机会活下去知道吗?”海利尔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的军队就在东面区域,你赶紧将消息传递出去,路上可能会遇到其他异虫,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话音刚落,海利尔立刻俯身冲刺,看到小裂谷,立刻释放锁扣,找机会快速将瑾桑塞进驾驶舱:“快走,我等你。”

  瑾桑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一味的知道朝东跑,找援兵救海利尔,这个信念充斥在脑海中,可是瑾桑的步子却越跑越慢,他垂眸看了眼满手的鲜血,这都是海利尔的。

  方向猛然调转,再回到那里时,瑾桑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画面,海利尔悬在半空中,身上被好几条触手刺穿,更是有一条朝着海利尔的头袭去。

  瑾桑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蓄能的能量炮在空中炸开,截断了扬起的触手,瑾桑飞身上前,接住无力坠落的海利尔,看着已经成为血虫的海利尔,瑾桑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你又骗我!”

  “你,咳……”血液从海利尔的口中溢出,他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看着机甲的目视镜:“快走……”

  瑾桑摇了摇头,小心的护着海利尔,驾驶着机甲砍杀着涌来的触手,他学着楚安彦那般,试图将精神力刺入异虫的脑部,但是碾压式的抗衡瞬间让瑾桑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不过他还是他异虫停顿的一瞬,瑾桑并没有将精神力抽出,他咬紧牙关,血液开始从他的毛孔中渗出,但瑾桑毫不在乎,他将海利尔小心放下,机甲再次蓄能。

  所有能量炮准备就绪,瑾桑回眸深深看了海利尔一眼,随后毅然决然的冲向超级异兽,机甲被触手层层包裹,即将被异虫吞噬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极大的冲击力瞬间撕碎异虫庞大的身躯。

  连同一起的,是那架被瓦解的金色机甲。

  “不!”

  潜力在这一刻被激发,海利尔猛地冲进火光中,一把接住瑾桑,双方纷纷跌落在草垛中:“瑾桑!”

  “咳……你果然,还是,在乎我。”血液从瑾桑的口中喷出,似乎还夹杂着血块。

  海利尔瞳孔紧缩,他嘴唇微颤,连滚带爬的抱起瑾桑,但是他的身体也已经超出极限,站起,跌倒,再站起,在跌倒……小心将瑾桑护在怀里:“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生。”

  冰冷的手,触碰上海利尔的脸颊,瑾桑笑的像个孩子:“你,哭了,为了我吗?”

  “对不起,海利尔,别哭……”指尖划过泪水,最后无力的垂下,瑾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这种疼痛他好像承受不了,难怪海利尔让自己放过他,太疼了,疼到无法呼吸。

  “别睡,瑾桑,只要你别睡,我什么都答应你。”海利尔向前走了两步,这具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一般,他强撑着身体靠在树干上,垂眸吻了吻瑾桑的额头:“坚持住,好吗?”

  “好。”

  就在这时,巨大的风声超这边袭来,很快,一艘飞船停在他们上方,海利尔看到从飞船上跳下的季寒希,再也坚持不住,双膝跪倒在地上。

  黑暗侵袭了他们的意识,海利尔紧紧抱着瑾桑,都晕死过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创,等待他们的,注定不是美好的结局,但至少这一刻,他们能真心的拥抱住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