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徒南眸中一怔,忽的偏过头去。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起,忍了又忍,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
楚淮予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不明白:“我说要护着你,你为何更难过了?”
崇徒南的喉结细碎的颤抖着,像一只受了伤忽然被光照到的小动物:“那我以后…都能…来找你吗…”
“自然,你受了欺负便来找我,没钱吃饭也可以跟我说,身上有伤……”
话音未落,楚淮予的眸间掠过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说了这么多,到底是在叮嘱崇徒南,还是在对小时候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说。
楚淮予不知道,他也不想去幼年的回忆里找答案。
“学长。”崇徒南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劲。
“别哭了,我带你去用饭。”楚淮予敛下眸,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崇徒南看出他不愿被探究的回避,于是顺着这生硬的转折道:“嗯,我想吃火锅。”
看着他微红的眼睛,楚淮予只觉得此人哭的快好的也快,倒是好养。
大晚上的,两人穿过了半个城,来到了一家重庆火锅店。
崇徒南扫码后把手机递了过去,楚淮予道:“我不吃,你自己点。”
崇徒南也没勉强,收回手自己点了十几道。
收银台打出单子,服务员过来提醒两个人菜点的太多了,但崇徒南只说吃的完。
等大红锅煮滚,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崇徒南料碗只调了一个,拿起筷子先把滑肉放了进去。
等煮熟了捞起,他放到料碗里递了过去。
楚淮予眉心微蹙:“我不……”
“只尝一口。”
楚淮予看着他发亮的双眸,忽然想起了他养过的那只焰尾狐。那只小狐狸捧着一手仙玉举给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期待的模样。
想到这一幕,他抬手接过了碗。
滑肉入口,咸鲜滑嫩的味道传到舌尖,再加上牛油锅底的辣味,实在是人间美味。
“好吃。”
崇徒南高兴地扬起唇角,放下筷子:“那我再去调一个料碗。”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把桌面的菜一扫而空。
楚淮予抿了一口豆奶,看向崇徒南:“你明明很想演那个导演的戏,但我在问你要何种补偿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崇徒南轻怔,两三秒后,落下了眸:“我不合适那个角色。”
如果不是你演席澜,那我一定是全世界最不适合演秦望的那个人。
楚淮予看了他片刻,收回目光:“吃饱了,走吧。”
两人在火锅店门前道别,楚淮予照例三秒到家。
忘带的手机躺在床边上,屏幕正亮着。他走过去拿起,上面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
六通是楚忘生的,其余的是:[曾海叔叔]。
嘟,嘟……
“淮予,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曾海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
楚淮予开门见山:“崇徒南可以演秦望吗?”
“当然可以,我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定了。”
“若我不演席澜呢,还能吗。”
手机那头的曾海听到这句话,苦恼地皱起了眉。
从长相到身形,崇徒南绝对是最适合秦望的演员,但最适合并不代表完美。而缺的那一环,正是楚淮予。
曾海心头的天平倾倒,他赌了一把:“不能,如果你的席澜不能搭档他,你也不能。”
他握着手机的指头收紧,在听筒的沉默中,等待着楚淮予的答案。
过了不知多久,冷漠的嗓音响起:“提前告知于你,我没有演技。”
一句话,让曾海无声的笑了起来。
盘亘在他心头数月的焦虑和重压一扫而空,他找到了最想要的演员,一定不会再重蹈上部电影的覆辙。
等曾海好一通激动完再想说两句的时候,才发现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想起楚淮予失忆的事情,曾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转天。
蒋梵正在开车,刚转过路口,屏幕上弹出来电。
“喂,总监。”
“曾海导演的新电影定了崇徒南演男一号,你怎么没跟公司报备?”
蒋梵两只眼睛瞪大:“什么?等等等等,你等一下。”
他赶紧把车停去路边,然后又问了一遍:“你刚说是哪位导演?”
“曾海导演啊,刚刚他剧组的副导演亲自打的电话。”那头的总监听出了不对劲,“怎么,这事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鬼!
蒋梵深吸一口气,含混的对付几句后,立刻给崇徒南打了过去。
“你在哪!”
听着他火炮一样的语气,崇徒南习以为常:“我在澜海风华。”
“崇徒南,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经纪人了,你现在接了戏我还得通过公司知道?”
崇徒南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冷淡道:“我没接。”
蒋梵咬牙切齿:“你没接?你没接人家曾导演闲出屁来了耍人玩?你是不是想把我气出脑血栓再帮我水滴筹啊,我告诉你……”
嘟,通话结束。
“喂,喂喂?崇徒南!靠!!!”蒋梵握拳砸了一下方向盘,直接将车子掉头。
十几分钟后。
崇徒南一瞬不瞬的看着手机,正在斟酌要不要给学长打第二通,继续忽略蒋梵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未接。
而隔壁的楚淮予正站在可视屏幕前,神色漠然。
“我不认识他。”
保安一听这话,转头对蒋梵道:“不好意思,业主说不认识你,我不能……”
憋了一路的蒋梵彻底炸了,对着话筒喊道:“楚淮予,你让崇徒南出来,我今天跟他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就在保安要挂断时,楚淮予冰冷的嗓音响起:“让他进来。”
保安愣了下,“您确定吗?”
“嗯。”
蒋梵上车进门,车停到楼下时车轮都快擦出火花了。
他气势汹汹的走到电子门前,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门卡,更没有电梯卡。
蒋梵抬腿踢了一脚门框:“靠!”
明知道崇徒南这小子从小就气人,自己真是脑子过电了才给他当经纪!
叮,电梯门忽然开了。
蒋梵隔着玻璃看到楚淮予一个人出来,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心头的那股气就转为了疑惑。
不对啊,崇徒南自己不下来,竟然舍得让他的心肝宝贝下来挡枪?
楚淮予开门:“你是方才那人?”
蒋梵有点尴尬,清了下嗓子:“我是蒋梵,徒南应该跟你……”
“是你要与崇徒南不死不休?”
蒋梵愣住了,这一听就是气话的东西,楚淮予怎么还当真了?
见他不说话,楚淮予淡淡地道:“那便走吧。”
“走?走去……”
哪字还没出口,蒋梵整个人唰的原地消失。